第7章

东木带我们去吃晚饭。晚饭是阔别已久的家乡味道，总算把南西和我火车上的食无味塞满了缤纷。吃过晚饭去宾馆住下，进到房间我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觉，火车咣当咣当的声音还在耳朵里回响。很快我就睡着了，仿佛睡在一列火车上颠簸，无法醒来，东木和南西在旁边说着话，仿佛旁边乘客软绵绵的声音。我不知道他们交谈了什么，东木什么时候走的。

第二天醒来，一路上的疲惫消失了，看见南西还在呼呼睡觉，便小心起来，站到窗边，拉开一角窗帘，看外面略显热闹的马路。昆明人的早晨早已开始，各自走向工作岗位，为一天的工作忙碌起来。南西听见我起床，问我醒啦。我说醒了。南西说还早在睡一会。我说睡不着了，就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早点摊冒出腾腾热气，上班的路人匆匆经过，绿色制服清洁工正在扫街道。

不一会东木来了，保持着昨天见面时的热情，换过一身衣服，昨天的灰色衬衣换成今天的白色，昨天灰色裤子今天穿的好像是黑色，昨天黑色皮鞋今天是棕色，头发和昨天梳的一样整齐，脸上揉过昨天那瓶大宝。东木带来一个好消息，建议我们暂时去他宿舍里住，因为他们班今年属于实习，宿舍里三个同学去了外地只有三个同学还在宿舍住，这三个同学在昆明实习或者不屑于实习，认为实习完全是浪费时间出卖苦力。他们学的是汽车服务，一个新兴的时髦专业，去实习能干什么，不就是洗洗车。好在留在宿舍的这三个同学都没有实习，却有把握毕业前轻松搞到一张实习证明。况且这两个同学又很少回宿舍住，他们有女朋友需要出去开房，所以宿舍里通常东木一个人住感觉甚是孤独，平常热热闹闹的宿舍生活一下子分崩离析了，他变成了一位麦田里的守望者。本来东木打算去实习的，毕竟做做底层工作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南西告诉他要回来昆明，邀他一同创业，东木觉得实习变成了一件小事，放下一切等待南西回来。

我不知道东木为什么会选择如此专业，难道是因为热爱汽车。当时中国还没有完全自主研发汽车发动机的能力，东木选这样冷门的专业难道为了报效祖国，还是他选别的专业都没有被录取，即将和昆明理工大学擦肩而过的时候这个专业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后面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东木从来没有和我们谈过汽车，似乎并不喜欢，即使看到公路上的汽车也没有说过这是什么品牌，反倒是对他所学的专业评价没有用处。

现在我们总算回来了。南西坐起来赤裸上身背靠着床头，脸蛋英俊胸膛结实像一副油画。东木站在床尾把他的想法说出来，我转侧身听着。三人构成的画面很祥和，如果我是一位女人那么画面会更美妙，意义丰富。东木向南西陈述，不时看我一眼，南西正在思索表情严肃，而我低头在听，不管南西做什么决定我都同意，南西这样的男人正是我幻想成一个女人满意的对象。好比昨晚我们缠绵一夜，早上我起来，穿上白色运动衫，黑色短裙，黑色丝袜，白色长靴，坐在靠窗的一把椅子上看着外面，美丽又哀愁。这时东木敲门进来，站在南西床尾陈述，不时瞟我一眼，南西说这建议很好。

我们去了东木的宿舍，暂时住下。睡两个去了外地实习同学的床，东木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自此东木的宿舍里通常住着我们三人，十分适合讨论创业计划，围绕着南西的想法展开。南西的想法真多，一千零一夜似的展开。从一个想法开始，展开市场讨论，可行性讨论，必要的时候做相似商业的观察与调研，结果否定，又从下一个想法开始或者从此想法衍生出别的商业模式，无休无止的讨论持续了很多天的黄金时刻，没有决定。原来任何事情都有多面性，多种可能性，从中取一瓢真是需要高瞻远属。

几天后，我发现自己已经囊中羞涩，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得不考虑生存问题了。东门理解我的观点，他说他的白天也是很忙，忙毕业论文忙各种学校里的事，这些事南西刚刚经历过深有同感。南西点点头。东木接着说，尤其让白天的讨论没有结果不如让白天每个人独立思考，晚上回到宿舍在进行分享综合，到也是一种方式。南西觉得虽然这种方式他不是很赞同，但也不仿一试，毕竟大家讨论很多天了，缓缓也好。

有以上几种原因，我便去南屏街的德克士兼职。开始从校门口坐公交车去上班，熟悉之后改成了走路，并乐此不疲。穿过一二一大街、走云南大学、走翠湖、走文庙、到达南屏街。走路可以想想我的问题也可以想想我们的问题，在这条风景优美的路上思考身心俱佳。思考只是一个念头几句不着边际的独白。如果路人看我在想什么，只是一个外貌特征，一种散步仪式，其实我的内心在“观察”，即使每天从同一条路上走过也看不够，每次一个极小的细节都能引起我的注意，比如一片树叶一只蚂蚁一个见过的人一个从没见过的人一个笑容一件衣服一根拐杖一把伞，很多很多，都构成这条路各种各样的特征：平常、情绪、欲望、歇斯底里、毁灭，所以这是一条五彩缤纷的路，一条流淌的河流，不可能看到同样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