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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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许多巷道伸进小街,巷道两边挤满出租房和店铺。电线在巷道上空爬行,窗户在巷道上空推开,巷道像蜘蛛网一样黑暗潮湿。人们从巷道里走,直走,拐弯,岔别的巷道,出去归来,度过生活。

卖服装的店里挂满一列列衣服,春夏款或者秋冬款,促销价或者打折优惠,地板米黄色或者白色,服务员或老板娘在店里招揽顾客,白天顾客很少到了傍晚下班归来的人们顺便走进店里看看,晚饭过后出门散步的人们走过这些店门口也会进去转转,因为路过顺便看看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百货商店里货架上摆着日用百货和各种食品。进门边都有一个烟柜售卖香烟,吸烟有害健康,却有许多人买烟抽,相互递烟变成了一种社交符号。通常百货商店都是便利店,老板从早守到晚。也有稍大一点的超市请了三四个小工在店里转悠,带顾客挑选商品,老板则站在店中央一把高椅子上吆喝,收钱。

各种小吃店散落在巷道边,罐罐菜、贵州羊肉米线、滇味小吃、麻辣串、转盘火锅、酸汤猪脚。如此在某一条巷道里独自吃饭或者请几个朋友吃饭都很方便。

缝补的摊子出现在某条巷道里,一台旧时缝纫机,一把大伞,窸窸窣窣缝起破碎光阴。

配钥匙的也在某条巷道里驻扎,似乎能配昆明城里所有门的钥匙,从容淡定,附近配钥匙的人总能找到他们,供需平衡。

补鞋的摇着时光机器,一双鞋走过了多少路才需要补。补鞋的人坐在鞋摊前的马扎上等待,看时光机器走线,怀着怎样的心情。

老旧的理发店很小,旧式白色理发椅子,椅子前的长镜子,剪子,刮胡刀,塑料梳子,洗脸盆,银色盆架,红色水壶,毛巾,海绵,曾经是一个时代的流行元素,今天还在继续使用,坐在里面的顾客穿过岁月坐在里面和这一切很搭配。现代理发店某条巷道里也有,显眼的霓虹招牌,灯光明亮的室内,现代理发工具,顶着艺术发型的男理发师,染着流行元素的女服务员,标准隔间的洗头按摩,各种发型的设计修剪,注定价格不菲。

修理铺看进去很科幻,这是一间自行车修理铺,时代变了,电动车也修。没有生意的时候五十几岁的老板躺在躺椅上睡觉,他背后的墙上钉满许多格子铺,格子铺里堆满黑色银色的小零件、工具,店里屋顶上有许多弯钩,分别钩着轮胎、钢圈、叶子板、龙头、横梁、飞轮,好像一种特色装饰。老板就在这样的屋顶下营生,靠技术和手艺吃饭。

修电器的铺子也在某条巷道边,店里摆满各种家用电器,洗衣机、电视机、电脑、电磁炉、电饭煲、台灯、烧水壶,它们样式古怪,工作很久坏了,被主人拿过来修理。师傅帮忙看看。那里出了问题?哪里哪里不转不动了。放着过三四天来看能不能修好。好勒。三四天过后主人取回去一具没法修好或者修理费太高没必要修的废物有的干脆不要了,被师傅丢在角落,落满灰尘。有的修好了主人高兴付完钱抱回去继续使用。进来这里的电器都是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产物,家里少了那一样都不方便,等待修理的这几天一定很煎熬。

卖碟片的铺子里店中间的平板上并列许多白色塑料筐,筐里一张挨一张站满碟片,顾客围着平板转圈在筐里翻找碟片,武侠片、枪战片、动作片、文艺片、剧情片、爱情片、灾难片、恐怖片、冒险片、科幻片、动画片,各种碟片已经高度混在一起,顾客翻找是一个发现与选择的过程,找到要买的碟片递给老板,老板数张收钱,扯一个塑料口袋装好交给顾客。有的顾客不愿多找,问老板有没有什么碟片,老板说有,叫他给你找,他也得像顾客一样翻找,什么蝶片在什么筐里早就搞乱了。除非有的顾客要买特殊碟片,老板就从平板下一个包里提出来给顾客挑,这样的犯罪活动每天还是有几次发生。

养生馆开着一扇门,只有一扇门可以开,从这扇门望进去,有一条沙发,沙发上坐着两三个女人,穿着时尚,斜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不主动招揽顾客,等待顾客上门。这样的养生馆合法正规,门口招牌下写着服务项目,通常下午才开始营业,早上和中午关门。舟车劳顿的顾客走进这样这样的店里按摩一定会获得不一样的体验,有时候我也想走进去试试,但是很少看见年轻人从里面出来,进去的都是一些中年人吧,他们的身体比我们在时间里摆放久了,自然比我们需要这样的服务,而我们进去纯粹是带着某种想法的一种尝试。另外一些所谓的休闲馆茶吧却只是一个幌子,挂羊头卖狗肉,晚上营业,门上挂着影影约约的红色帘子,从帘子透进去目光那有茶喝,倒有五六个或者八九个姑娘坐在里面,穿着暴露,目光销魂勾人,进去喝茶的顾客站着挑选一番喝谁的茶,这样的顾客主动登门或者由拉皮条的带过来。

药店开在某条巷道里,售卖各种各样的常见药,服务员穿着白大褂却不是医生,但识字,卖药按照公司规定卖,上岗前通过了公司利润最大化培训,所以走进店里买药,总给你推荐最贵的,最昂贵的搭配,顾客偏要自己挑选,服务员立刻感觉很委屈,结账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好的颜色。中国人每个家庭里都有一些常备药,似乎每个人都很懂怎么治疗常见疾病,感冒、腹泻、肚子痛、头疼、消化不良、胃疼等等的常备药基本上都是从这样的药店买回去。

诊所却不一样,诊所里至少有一个医生一个护士,医生看病开处方单收钱,护士配药打针,各司其职,病人坐在里面长凳上输液,大的诊所也有几间白色病床供病人躺着治疗。医生的处方单龙飞凤舞,每个医生都是一个狂草书法家,提笔哗哗写起来,病人看着不断往下飙升的字估摸自己病情的严重程度,估摸钱袋,却什么也看不懂。字终于停了,松一口气,看金额,金额倒是清楚明朗,特别老的医生用算盘啪啪啪敲出来,清脆悦耳,中年医生用计算器相加,归零,嘟嘟嘟,嘟嘟嘟。病人拿着处方单交给护士,还好护士都能看懂,多年轻的护士都具备看懂处方单的能力。

某个夹角或者很小的铺面里开着彩票店,门头挂着最近某某地方中奖几百万的红色条幅,穷人喜欢走进去做白日梦的地方,拿铅笔写投奖数字,装模作样研究墙上往期开奖数字线路图,心知肚明中奖概率大海捞针。

同样很小的铺面里摆着成人用品无人售货机,门帘上写着禁止未成年人进入,却有几个野孩子在里面玩耍,毕竟有一个空间自由使用,拿着玩具跑出跑进,构成一种讽刺,天真的认为售货机里卖的是大玩具和食品,只是兜里没有半毛钱,也够不到投币的窗口。

游戏厅开在隐秘角落,开一道小门,里面传来敲打机器的声音。那时候昆明刚刚兴起此种玩法,据说游戏机是从沿海城市淘汰过来的,那些地方早就禁止了跑到这边来毒害,还好时间不长但也毁掉了一段时光。

最后说一下台球室,别的不能一一列举,太多巷道通往小街,小街中间还有一处热闹的集市,实在难于说尽。

台球室经常有人打球,有的在一起赌球。而我不会这玩意,路过的时候往里看看,觉得这玩意很时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