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听说不久之后,杨轩离开了昆明。因为我在她前面离开德克士,自此我们仿佛断了联系,否则我会知道她具体那天离开,怎么和别人告别,出于某种原因我会祝她一路顺风,当她和同事们告别的时候我这句话随口而出。
德克士的告别总要把工装洗干净交回去,对大家说,我走了,再见或者后会有期。然后走出大厅,登上楼梯头也不回的离开。上班的员工看到这场景总是感慨又解放一个,不料有的人从这里走出去就再也没有见过,相忘于江湖了。所以在这世上能够变成同事的人也是一种极大的缘分,或者说极大的因果,可遇不可求,应当珍惜这小段路上的风景,那怕只是人生风景中极渺小的一刻。
我不知道杨轩旅居昆明感觉如何,多年以后她在别的城市是否会想起当时的昆明。尽管过去的模样注定在她的记忆里随着时间变淡,淡到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和陌生的地方混为一谈。
如果总有一个印象牢牢拽着她挥之不去,那么这个印象最有可能是阿山留下的,阿山结巴的印象阿山追求她的印象都比别人在她心目中像一个噩梦。
后来她旅居到别的城市也许会在梦中惊现,梦见她乘的公交车外跟着一辆白色电动车,忽远忽近,忽左忽右。白色电动车和别的电动车在一个方向上,总是偏离别的电动车一直跟在她乘坐的公交车后面仿佛公交车的一条尾巴。她从车窗望出去看见阿山,开始以为她们只是同路,后来才明白他一直跟着公交车。他的样子故意对着她笑,裂开嘴,一排突出的上牙,被风吹乱的头发他不时用手理理,保持形象。她觉得很不开心,因为追她的不是爱情而是一种打扰,仿佛他故意把他的身体在大街上暴露给她,他那样做充满暴力与满足。她低下头,不再看风景,在想是否换个站下车,趁着下车的人流甩开他。最后她没有那样做,觉得任何事情都应该勇敢面对,她下车,站在站台上等着他。他立刻减速让电动车在站台边刹住,脸涨的通红。她问:“阿山,你去哪里,我在公交车上一直看到你。”阿山结结巴巴地回答:“我住前面。”她又说怎么以前没看到我们同路。他说是啊,以前他走别的路。互相道别后,他继续往前骑,绕一个大圈子返回去。这时白色电动车像断线风筝坠落了,但他的内心是愉快的,毕竟杨轩等在站台上和他说了几句话,而不是悄然离开,让他尽是失望。她说的这几句话不外乎有几个意思:其一对他提出警告,其二摆正同事关系。阿山的理解确是另外的意思:其一她在公交车上注意到他了,其二她下车后在站台上等过他,其三不管她对他说什么都说的美丽大方亲切。如此对比便可看出什么是自古多情空余恨了。
阿山的爱情自然落空,酒喝的比以前多,也许发展到纹身或者割腕的痛苦。我认为不至于,随着杨轩的离开阿山只能把她忘掉。她是他高不可攀的理想,这种理想很像一年级的小朋友说自己的理想是长大开飞机没想到后来开拖拉机,这种理想最容易被时间磨平,露出现实。现实里阿山找个像阿翠这样的女孩结婚才是过日子。
也许杨轩想起昆明城市印象。会想起弥勒寺,可能把名字忘了,只记得是一个黑黑的地方,有那么一个人带她去找过住处,她刚来昆明那会。那地方通道边的墙壁黑黑的,脚下的地板脏脏的,气味发霉,总之印象很差。
这时候我才忽然发现如果杨轩旅居体验生活为什么不去住住底层,底层也是一个城市的呼吸,不可能拔掉氧气管。如此说来她刻意选择避开城市背面的地方,说明她的旅居便是一种偏见,她显然外貌和出身比表面优越,选择普通工作体验只是一个玩笑,随时可以走人,去别的城市做她想做的事。
如果别人问她,你不是去过昆明吗?感觉怎样?她很可能说的不是回忆而是旅游宣传册上的词语,四季如春等等,迫不得已加一句个人色彩的话:有时候一天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