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0057] 文侯逆王
次日，晋国都城，文侯及众卿正在举行晨会。
晋侯说道：“宗周覆灭，于今九年矣。这几年来，咱们晋国虽远离兵祸，百姓和悦。但寡人总觉得少点什么？”
近臣赵彰，率先说道：“我晋国得以安宁，全赖君上当年远见，立王于虢！”
谁知晋文侯反而变了语气：“自古以来，戎狄华夏，屡相攻伐，不为睦邻！今晋虽安，皆因暂和戎狄，是各得所益。然戎狄非我族类，其性贪劣，若遇饥寒，必纵兵侵掠。是故我晋自立国数百年来，皆以伐戎狄为务，以卫王室，以安百姓。寡人即位至今，虽有拥立北王之功，然寸土不获，狄俘不见，是有所愧！”
老臣栾宾见状，大胆建言道：“君上！虢公专权，筑王宫于河北，城曰下阳，其地偏险，背山临河，左右皆万丈沟壑，仅能以舟船往来虢都，名为安所，实为拘禁。而虢公自居河南，号虢都为上阳，是自为王政，号令王卿，役使邦君。臣处上阳，王居下阳，上下异位，致以邦君诸侯，皆不朝王于虢矣！”
大臣荀凯跟着说道：“今北王苟安于携，虢公尽并王师，守中条之金，收盐池之利，而以自安。北王虢公，不思故土，不复宗周，实丧名节！南王远避于申，实有申随之拥，虽有铜绿之富，然南王不安于逸，屡以命召诸侯。”
少司马潘父奏曰“君上！郑举南王之旗，正东之诸侯，尽并中土。秦奉南王之命，以功立国。去岁秦师复以王命北伐，袭灭夨国，乃获新都。今年秦师占据汧渭，意欲收岐山，复周原，以成南王大命。若秦复岐山，迎王北归，则秦虽小，实为天下诸侯，勤王第一功也！”
栾宾正色说道：“君上！郑秦二国，区区小邦，然奉南王之命，实得新土，扩地千里。我晋虽有拥立北王之功，然寸土未得，尺金不见。虽图有虚名，实乃作茧自缚！依老臣之见，不如更拥南王，尊以王命，则可北伐戎狄，扩土开疆，上辅王室，下建功业！”
他越说越激动：“君上！假以时月，秦奉王命，力伐戎狄，不但西土归秦，我周之先土，岐山之北，皆入其囊矣！坐以待秦与我为邻乎？若如此，秦虽鄙陋，而以王伯纵行于天下，岂非我诸姬之耻乎？！君上！更奉南王，时不待我！”
晋文侯听了，愤然而起：“哼！秦鄙处西垂，何能称伯！想当年，我晋祖叔虞，随成王东征诸嬴，灭国十五，迁之西垂，是为秦之先。若俘囚之后，号为王伯，实我晋之耻也！有我晋在，秦不得称王伯！”
众人连忙拜礼：“君上圣明！”
晋文侯心悦，高兴说道：“众卿之议，天下大节！我亦同之！然拥立南王，当以何务？强伐虢乎？”
栾宾献策道：“君上！强伐虢公，犹如与虎谋皮。且独以晋力，尚不能灭之。况其有畿内诸侯为助？为臣之计，不如迎王北归！虢公居北王于虢，得以号令邦君诸正，坐收金盐之利。我晋何不安王于京师，与其抗衡，号令天下？”
少司马潘父也说道：“今公子成师驻守郑邑，虢师不能西进。宗周覆灭九年矣，渭河之南，人烟稀少，千里良田皆为荒芜。戎狄各部虽据渭北，然西有秦师，东有晋旅，戎狄虽众，岂敢南渡？居王于京，实为可行！且近于我师，实为晋利！”
晋文侯高兴的说道：“既如此，寡人当迎王北归！”
众大夫拜礼：“君上圣明！”
申吕盆地，天王避居申地的离宫，少鄂城。周平王召集大司马尹昆及右师诸将聚会商议。
周平王说道：“昨日晋大司宫栾宾送来请命，晋侯义和，愿请余一人北归宗周，今儿议议，迁居宗周京师，可否？”
大司马尹昆道：“天王！避居于申，实为无奈。申地虽安，然终非我土，臣之议，既有晋侯来请，不如北归。”
少司马也说道：“天王！北归宗周，乃众将士之愿也！且天王北归，居宗周，守故土，以慰天下之心。诸侯闻之，必悦我王！”
周平王道：“然晋侯重利，若再有贰心，吾恐难以长安也！”
大司马尹昆道：“天王勿忧！晋，我周之亲也，其祖叔虞，成王之母弟也！若其反复，天下诸侯岂能容之？且我率王师，以死相距，必保王安！”
周平王道：“众愿既如此，余一人当北归宗周！”
众将拜礼：“天王圣明！”
季春之时，申城郊外。晋侯义和率着晋师车骑百乘，在申公子油的引导下，准备进入城中。
中军“晋”字帅旗之下，是晋侯乘坐的驷马戎车，车框上挂满青铜护甲。晋夫人申姜则带着三个孩子，坐在其后一辆豪华的大车上，她趁此难得的机会，随师归宁。探望父母，问候伯叔。
老申侯、周平王、申世子和率着众臣，高兴地在站在宫城门外，他们翘首等侯。
晋侯车辆入到宫城门前停了，下得车来，他向等侯的众人行拜手礼，众人回礼。
年近五旬的晋侯高声道：“守臣义和，前来申城，迎接我王北归。”
说罢就要下拜行礼，时年才三十有余的周平王，急忙跑了过去，双手扶住了他：“免礼！免礼！”
“谢天王！”晋侯也不再客气，站直了身子。
他顾不上一一问侯面前等候的众人，转身向后下令道：“快请夫人下车！”一边说着，一边径直向夫人大车走了过去。
周平王尴尬的愣在原地，进退不是，申世子义和见了，进紧来到他身边陪着。
夫人车上的车右听到君命，连忙下来，高声喊道：“有请夫人下车！”
说完，抬手撩开车门的帘布。
申姜听了，先从车中递出大子，晋侯连忙跑了过去，抱起爱子往回就走：“哎呀我的小宝贝！来来来！到外祖家喽！”
夫人又从车中递出长公主：“你慌啥，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