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用如此破费吧
他面色一脸凝重,拉着她不由分说地走进了房内,关门之前,还警惕地观察着门外四周。
屋内很快发出了亮光,二人坐在摆着烛火的木桌前,风从窗外吹了进来,烛火随风闪动。
“有人跟踪我们。”木遗压低着声音。
烛光照在云渺的脸上,明亮的眼眸中毫无波澜。
她“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房内,那只小肥鸽去哪里?
见云渺并不惊讶,木遗如墨的眼睛转了转,大呼道:“难道是池师兄想给我们惊喜,故意吓唬我们的。”
他轻拍着心口,舒了一口气道:“刚才那点火,可把我吓坏了。”
“我二师兄不是这等无聊之辈。”云渺分出精力,向木遗白了一眼。
【人物池棠进入二号危险名单。】桌上的小肥鸽足踩宣纸,双翼捧着超出身型的狼毫笔,一面书写一面念叨。
木遗微微一愣,手指挠了挠面颊,皱着鼻子,看起来十分苦恼,“那他会是什么人,我们初来乍到,好像也没得罪谁吧。”
云渺轻摇着脑袋,那人看起来是认识他们,但知道他们行踪的人可不多呀。
“会不会是这个人他需要我们,又明白纵然抓了我们,也得不到他想要的,唯有一路跟着我们。”木遗轻抿嘴唇,不安地说。
这不是没可能,可他们有哪一处地方值得利用的?
二人四目相对,“江师兄?”
*
清晨,微风习习。香雅楼大厅内热火朝天,食客围成了一团,做事的伙计倚在柱子旁,时不时回望几眼。
“据说刘二哥赶到时,宋老板吓得抱着人一起从树上滚了下来,这下半辈子只怕是不行了。”
“前宋夫人把和离书交给官府,应该能分得一些身家,你们有谁存钱在汇丰钱庄的,赶紧取了。”
“我看这次得利最大的是相与还。靠一条丝帕获得了多少夫人的支持,藏娇的要注意了,相与还的每一件绣品可都会记录在册。”
短短数日,汇丰钱庄的宋老板深夜在树林与人偷情一事传遍了整个涟阳城,讨论的对象也慢慢由偷情的宋老板转到了绣坊相与还上。
坐在靠窗一角的云渺二人,对视相望,也起了几分讨论的兴致。
“师姐,那日捡到的香囊会不会也出自相与还?”
“也许吧,破旧除外,做工精细,图样别致。若不是出自这种专做有钱人生意的绣坊,只可能香囊的主人就是绣娘。”
木遗手撑下颔,咬着嘴唇。“大多数香囊不都是绣花鸟么,师姐为何觉得特别?”
“绣花不特别,特别的是绣的那朵花…”
云渺话说到一半,恍然道:“这一定与主人有着某种联系,可惜已破旧得分不清了。或许是朱槿,也或许是青露。”
纵然如此,会与那香囊上的妖气有关吗?
云渺对香囊一事甚是好奇,奈何要事在身,不容耽误,当即停止了话题,招来伙计向他打听城内的炼器师。
作为一名剑修,本命剑之于他们是肋骨一般的存在,若江放的本命剑有所损耗,他必然会去找一位炼器师修补。
“涟阳的炼器师不多,小的就知道一位,他家祖上以打铁为生,据说有位太爷还是元婴修士。”
“他现在城内何处?”云渺往桌面上放了几块灵石。
伙计松开捏在手中的白抹布,欣喜答道:“他在城西的巷子里开了家武器铺,缺钱得很,有生意都做。”
云渺移开凳子,朝木遗看了一眼,二人立即动身去城西找那家武器铺。
*
城西远不及其他几处繁华,原因或许就是那些弯弯绕绕的巷子。
太阳升得很高了,二人的背部隐隐发烫。他们兴冲冲地跑来,却扑了个空,炼器师为了替自家夫人医治怪病上山采药去了。
城西的街道也窄小得很,商贩们蹲在街道旁贩卖一些小商品,只需要花少量的碎银就可以满载而归。
城西郊外就更加荒凉了,郊外的不远处是一片无垠的荒草地,荒草扫过鞋面,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走了不到百步,眼前荆棘丛生,挡住了前进的路。但在右前方处,荆棘明显减少了许多。
“从切面来看,是近期造成的。那还有一块带着血迹的粗布条,清除这些荆棘的很大可能是涟阳城内的普通人。”
云渺俯身查探着周边的荆棘条,扫了一眼远处的挂着荆棘上的布条,又仰首望向天边。
“这几日不曾有雨,密林内也许仍有痕迹留下。”
就荆棘的生长情况来看,此地鲜少有人出入。
不放心的云渺还是选择一探究竟,她摸出佩剑,与木遗斩断了两边的荆棘,继续向前行驶。
二人走出荆棘丛,眼前俱是弯曲密集的树木,像是缠绵着恋人相拥成一团。地面上的藤枝也似一圈粗重的蛛网往外蔓延,二人踏入林中,巡视着周围。
“咚”的一声,一颗石块滚落在二人脚边。
轻微的呼吸声也落入二人耳中,二人交换了眼神,放轻脚步,朝前方的龙桑树缓慢挪动着。
未等二人靠近,“扑哧”一声,一只火红色的长嘴短毛大鸟冲了出来,火鸟来势汹汹,口中还衔着一块发光的白色圆石。
云渺矮身躲过火鸟的攻击,见火鸟转头又要攻上,她向木遗喊道:“用麻药先制住它。”
一个近乎完美的弧度,空中的毛球好似长了爪子,紧抓着火鸟不放。
“砰”的一声,火鸟自半空直线下落,掉在云渺面前,它挣扎了几下,翅膀再也提不起来了。唯有用细长的三角眼怒瞪着云渺他们。
它衔着的那块圆石也滚落在地,撞到先前的石块上,看着颇为眼熟的石块,云渺迟疑着朝内注入了一道灵力。
“二师兄,我们已到了涟阳城,你呢?”
“二师兄可是有事耽误,还请速与我联系。”
反应过来的云渺迅速拾起了白色圆石。“是二师兄的联络石,他的人难道也在这附近?”
她一阵惊慌,迈开步伐向着四周不住呼喊,但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师姐,你看这里!”
随着木遗的呼唤,云渺来到了他身旁。俯身看去,地面上相连的藤枝砍成了一截截的,旁边也散落着不少的断枝残叶。
周围粗壮的树干上还有很深的剑痕,有一处甚至沾上了一滩棕红色的血渍,第二组武器留下的痕迹有部分被第一组的覆盖了。
木遗惊呼道:“池师兄受伤了?”
“应该不过两日,他的人究竟在哪?”云渺望向了远处,心中焦急不安。
二人往更深处探寻,果然在几里处,又在草地上见到了明显的碾压痕迹,周围还有许多细碎的沙石。
“与第二组剑痕的深度一致,应该是同一把剑,但这里却没有第一组的。”云渺抚摸着树干上的剑痕道。
“会是江师兄留下的吗?”
云渺沉默不答,她朝前走了几步,蹲着身子仔细地查看着眼前的一根断枝,横截面粗糙尖锐,有焦化的迹象。
“这不是剑光造成的,应该是雷电所致。”
二人没有就此停下,又前行了数十步,沿途均有打斗痕迹,却不见到池棠的身影。
“都只有第二组的剑痕。”云渺抿了抿嘴,脸上难掩担忧之色。
怕就怕是江师兄在郊外先遇到了妖兽负伤,而赶来与她会合的二师兄发现了剑痕,寻迹之时不慎受袭。
二人沿着原路返回,再次仔细地搜寻了一遍,仍旧无所收获。
*
云渺心不在焉地走在回去的路上,蓦然间,一辆漆黑的四轮马车如喝醉酒般摇摇晃晃地挤进街道,撞翻了好几个摊位。引得众人惊愕,到处逃窜。
慌乱之中,一位妇人被挤倒在地,蔬果也从竹篮中滚落出来,二人连忙俯身替妇人捡下散落在一旁的蔬果。
瞧见二人的动作以及放入篮中的蔬果,妇人没有任何表态,甚至身子还紧绷了起来。她扭过脑袋,挪着步子飞快地跑去远处的蔬果旁。
木遗也跟了上去,唯有云渺眉头微拢,出神地望着妇人捡蔬果的那只手,对方手的动作很不自然。
一道慌张的呼声传来。
“娘子你怎么又出来了,这种事我来就行了。”忽然出现的黑脸壮汉来到妇人面前,拿过她手中的竹篮。
发觉出云渺二人投来的目光,他似是领悟了过来,连忙道谢。
“我娘子她先天有疾,无法开口。”黑脸壮汉的笑容有些勉强,双手搭在妇人的手臂上,低头凝视着她。
妇人缓缓地抬起脑袋,僵硬地点了点头。她脸上的每一颗芝麻点子都暴露了主人的心情,她的眼睛始终未曾注视过任何人。
“她很怕生的,总之多谢二位,我们先走了。”黑脸壮汉护送着妇人远离了闹市。
收回视线的云渺眉间蹙起了疑云。
“师姐,有什么不妥吗?”木遗凑到她身旁,话语中充满担忧。
云渺没有回答,那只是个人猜想。她又瞥了一眼木遗,他的视线仍然停留在那对夫妇离去的方向。
他的好奇心若能用在寻人之上就更好了。
*
除了离得较远的城北,云渺二人还未去到。其他几处的医馆、客栈,几乎已找了个遍。
在去往城北的路上,途经相与还之时,就见店面前停着数辆十分气派的四轮马车。
神使鬼差间,云渺掀开了门口的珠帘,宽敞的大厅内,数张长桌紧靠着三面墙壁摆放,那些长桌上是琳琅满目的绣品,厅内的夫人小姐宛若欣赏巨作的评审驻足一旁。
来都来了,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那些招待的女工没出现在他们跟前,不代表她们的眼神没有落在他们二人身上。
云渺低头观赏着眼前的这些绣品,“挑一个吧。”她平淡地说道。见身旁的人不回应,她转过脑袋,又复述了一遍。
过了片刻,木遗才收起了面上的惊讶,靠在云渺耳旁,悄声道:“师姐,我们来此是打探消息的,不用如此破费吧。”
云渺直接把后脑勺对准了木遗,随意地指向了一个价格不菲的腰饰,跟着及时出现的女工去了柜台前。
她刚一扭首,就见久未现身的小肥鸽瘫坐在木遗的肩头上,用羽翼尖端搔了搔头,见此,便顺手将注入了一丝神识的白鸟腰饰投进了木遗怀中。
木遗像是傻住了,手捂着怀中的腰饰,直直地望着她。这一次,他不再多问。
一瞬过后,他已麻利地绑好了腰饰。当然还不忘红着脸,朝她抿唇一笑。看起来滑稽极了,但云渺明白这只是表象。
【宿主宿主,这算是信物吗?】小肥鸽兴奋地挥动着羽翼,围着木遗转圈圈。
“你开心就好。”木遗嘴角动了动,眼神中并无笑意,目光始终停留在云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