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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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1721年朱一贵起义与闽粤分类

新移民问题 关于对岸新移民在台聚集日众及其衍生的问题,清廷官吏亦有所洞悉,并再三设法严缉,但新移民仍源源不断。

1710年前后,虽然只有良民(旧时士农工商四民为良民,奴仆及倡优隶卒属贱民)可以申请获得照单入台籍居,但许多无照之人,通过奸顽商船并营哨船只偷渡来台,每船百余人甚或多至200余人,俱是闽粤无产无业无家的游民。当时,流移者踵相接,多莫知所自,乃渐有非商非农潜窜里社,不务正业,张空拳思攫金以东者(空手东渡台湾淘金)。这些赤手空拳的新移民,与在台湾已有经济基础或甚富裕的早期移民相较,两者间财富与生活水平等的差距,势必成为当时台湾汉族社会的隐忧。

男女比例悬殊 18世纪初,大批冒险偷渡到达台湾的闽粤民人几乎均无家室。北路客家人亦然,其一庄有家室者百不得一。18世纪20年代,在台湾种地佣工的广东惠潮客家民人,其众数十万,皆无妻儿。当时,台湾仅台湾县一地有携妻儿之汉人,自北路诸罗、彰化以上,淡水、鸡笼山后千余里,汉族妇女总共不及数百人;南路凤山、新园、琅峤以下四五百里,汉族妇女亦不及数百人。

18世纪20年代,南路凤山八社(力力、茄藤、放索、下淡水、上淡水、阿猴、搭楼、武洛)地方,番女多与汉人牵手(女出而招之同居曰牵手)。凤山傀儡番,其归化番女亦有为汉人妻室者,往来倍亲密。至于琅峤一社,则喜与汉人为婚。

吴球与刘却滋事 吴球,居诸罗新港东田尾,好拳勇。另有朱佑龙者,诈称明朝后裔能遁法,数往来吴球家,暗中集结党羽谋乱。1696年夏,任职凤山县吏的吴球妹婿陈枢,因上级追查其侵占官粮,乃向吴球借贷告急。吴球此时已有招众图事之意,故告以不需还粮,吾即日事成,仓贮悉吾有也。陈枢大喜并藏匿于吴球家中,尊朱佑龙为国师,招集渐众。其党余金声约保长林盛一同举事,林盛假装答应,却乘夜奔赴郡城,向官府检举。北路参将陈贵乃率官兵包围吴球住宅,擒获吴球、陈枢、余金声等为首者7人,侦讯得实,皆予杖毙。朱佑龙则逃逸不知所踪。

△ 巡视台湾监察御史六十七在台期间(1744—1747)命画工绘制《番社采风图》

△《六十七两采风图合卷》(台湾图书馆藏)

刘却,诸罗县人,任臭佑庄(台南白河附近)管事,以拳棒自负,常与无赖恶少交往并歃血为盟。久之,其党有欲谋不轨者,乃推刘却为首。刘却则在家中地窖私制刀枪等械,并于1702年1月4日率众举事,击溃附近下茄冬地方的80余名驻军后,乘夜南下至繁华的茅港尾(台南下营)抢掠财货,然后向北退屯急水溪,当时乱民及诸番亦乘机四出劫掠。北路参将白道隆闻讯后即整众御之,镇道两标发兵支援。五天后,清军完成集结,与之战于急水溪,刘却等大溃,被杀者甚众,党羽陈华与何正等被生擒,刘却则逃匿山地,直至次年春方于笨港(云林北港)被捕,斩于市。

朱一贵起事 朱一贵,福建漳州府长泰县人,26岁(1714年)时到台湾道衙门当差未成,乃移居母顶草地(高雄内门乡光兴村鸭母寮)养鸭为生,其间有过访者,则款待尽欢。

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台湾知府王珍代理凤山县事,其次子奉令至凤山收粮,苛厉勒派骚扰不已,故有人借为口实,摇惑人心。1721年5月14日,朱一贵等52人于黄殿庄(高雄内门乡光兴村)结盟竖旗,随即各自集结人手,共得1,000余人,砍竹为尖枪,旗书“激变良民”“大明重兴”“大元帅朱”字样,夜出冈山(又称大冈山,海拔312米),袭劫塘汛。

杜君英竖旗 杜君英,广东潮州府海阳县粤民(客家人),41岁(1707年)时来到台湾,在新白寺(屏东内埔乡丰田村)地方租田耕种,并替人催缴地租。1721年4月,杜君英获悉知府王珍苛厉,民众怨恨生变,乃于5月5日于山内竖旗,在槟榔林招集粤东种地佣工客民等1,000余人,又听说朱一贵在冈山起事,故于5月16日派杨来、颜子京率众百人前往与朱一贵联系。

5月16日,警报至郡(台南市),总兵欧阳凯派右营游击周应龙,率兵400名前往捉拿,并调集新港、目加溜湾、萧垅、麻豆等四社“土番”随往。然而当时因承平日久,兵番战栗不前,未能及时将其平息。19日,周应龙传令兵番,杀贼首领一名赏银50两、杀贼一名赏银3两,然而“土番”却杀良民4人,纵火焚烧民房,复毙8人,闻者恐惧万分。当时远近贼党借兵番杀掠为辞,煽动沿途村庄,胁迫居民,分别授以旗帜,于是各乡纷纷响应,竖贼旗,投顺朱一贵者达2万余人。26日,朱一贵与杜君英合众数万,冲杀春牛埔地方(台南市东门城北)2,000余名官兵,并攻破台湾府城,28日续陷诸罗县城。

△ 台湾北部(今基隆及大台北地区)(约1723—1727年)

原图为《台湾图附澎湖群岛图》,据台湾故宫博物院文献处卢雪燕考证,此图系首任巡视台湾监察御史黄叔璥(1682—1756,北京顺天府大同人)绘制。(见《故宫文物》月刊370期)

△ 台湾以台南为中心的西岸地区(约1723—1727年)

原图为《台湾图附澎湖群岛图》,据台湾故宫博物院文献处卢雪燕考证,此图所载汉人聚落多达170余个。(见《故宫文物》月刊370期)

△ 台湾高雄屏东地区(约1723—1727年)

原图为《台湾图附澎湖群岛图》,据台湾故宫博物院文献处卢雪燕考证,此图所载民番部落多达180余社。(见《故宫文物》月刊371期)

客家人尸首填塞街路血流盈渠 变民26日攻陷台湾府城时,杜君英先入住总兵官署,朱一贵后入居台厦道署。杜君英入府时欲立其子为王,众不服而改立朱一贵,杜君英心中恼怒,常现骄狂之色。后来朱一贵因故整兵围攻杜君英,粤人尸首填塞街路,流血盈渠。杜君英遂率1万余名粤人,往北路逃逸。

朱一贵派人追袭杜君英,张缶带领4,000~5,000人追往笨港,江国论亦率众追杜君英至笨港,其众不过1,000~2,000人,然而他们一路上蹂躏客庄,杀戮客民700~800人。杜君英率万余粤人北走笨港,渡虎尾溪,至猫儿干(云林仑背)地方屯扎,剽掠村社,杀害闽人,半线(彰化市)上下,多被蹂躏,所未至者,惟南嵌(桃园南嵌)以北。

施世骠七日平台 当时,台湾逃窜各官及避难百姓,于5月27、28两日逃抵澎湖。水师提督施世骠(施琅第六子)见难民船至厦门,方知台湾有变乱,立即率军东征。闽浙总督觉罗满保5月31日得知台变,除立即于6月2日将台变及有关作战计划奏报康熙皇帝外,并于4日亲往厦门坐镇。觉罗满保9日抵厦门(施世骠已率军出港两日),先发兵淡水应援(前后共计1,700名)外,随即命南澳总兵官蓝廷珍总统征台水陆大军,带领将弁80余员、目兵丁壮8,000余名、船400余艘,至澎湖与施世骠会师。

7月10日黎明,400余艘船舰云集鹿耳门外。当时,潮水涨高八尺,清军遂夺天险鹿耳门,收复安平镇,百姓载道欢呼。11日,施世骠乘潮入安平,朱一贵遣众8,000余人进攻安平,没有得手。13日黎明,朱一贵遣变民数万,再攻安平,总兵蓝廷珍亲督大军,大败变民,死者千余人,尸填巨港。17日,蓝廷珍督大兵南下,清军威武奋扬,直捣台郡,收复府城。

台郡既平,施世骠与蓝廷珍乃分派大军,续肃清南北二路。7月30日,朱一贵在沟尾庄(嘉义太保乡)被捕。是年底杜君英父子亦相继被捕。朱一贵、杜君英等首谋立即被押往北京,于次年(1722年)4月正法。

闽粤冤冤相报 朱一贵事件中,闽人曾对粤民(客家人)大肆屠杀。朱一贵率众围攻杜君英众伙,客家人尸首填塞街路,流血盈渠。6月中旬,江国论则率众屠杀700~800名客家人。7月初,数千闽南变民陆续抵新园(屏东新园乡)、小赤山、万丹(屏东万丹)、滥滥(万丹乡四维村)等地,图谋消灭客家人,连日互斗,各有胜负。7月13日,下淡水客家义民与闽南变民万人决战于河阔水深的淡水溪(高屏溪),变民大败,迭遭截杀,尸骸狼藉溪沙涧。

△《海国闻见录—台湾前山图》(雍正八年,1730年)

陈伦炯为施琅麾下武将之后,少习海疆事务,曾游历日本。康熙末年至雍正时曾两度来台,位至总兵,第一次离台后作《海国闻见录》,其中录有两幅台湾地图。“前山图”绘录清初台湾西部海岸、山川、城池、番社,对于中北部已有较多认识,反映出康熙中叶后汉人逐渐进入台湾,图中“水沙连”位置醒目,与其任总兵期间对水沙连之剿抚似有关联。(引自《地图台湾》, p.137.南天书局提供)

△《海国闻见录—台湾后山图》(雍正八年,1730年)

此图标示出台湾东部三貂角至花莲秀姑峦溪间一些重要港口、河川、番社聚落地名、东西岸地理对应关系等信息。表明“后山”在清雍正年间已经与外界有舟楫往来。图中对台湾东北噶玛兰地区、立雾溪口一带也有较多描述,其地图比例亦较大。(引自《台湾地图》, p.137.南天书局提供)

△《台湾舆图》(屏局部、台南府城十字街及安平)

百年后,台湾人林师圣论及朱一贵事件时称“嗣后地方安靖,闽每欺粤,凡渡船、旅舍、中途多方搜索钱文。粤人积恨难忘”“仇日以结,怨日以深,治时闽欺粤,乱时粤侮闽,率以为常,冤冤相报无已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