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黑猫（一）

康如海解决完所有的麻烦事，决定再拍一部电影，挽回一下自己的损失，电影的女一号定的还是白晶晶，拍摄地选择了北平。他们两个人刚刚因为一些小事情起了一下摩擦，康如海假公济私带着白晶晶去了北平，史如跟在他们两个身后干起了保镖兼保姆的工作。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大明星一个是大导演，吵起架来就像小孩子一样，看那史如直翻白眼。新烫的细碎波浪卷配上貂皮大衣更显白晶晶的精致，史如小碎花旗袍配上过冬的大衣，头上戴了一顶小帽子压着一头乌黑的秀发秀美可人。康如海买的是头等车厢的车票，一上车就把史如赶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史如很识相地不去打扰两个人的。来眼去，一声不吭到隔壁的车厢去了。

火车轰隆隆地在轨道上行驶，史如看完书转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跟着白晶晶她是长了不少见识，跳舞拍戏学洋文一样不许落下，白晶晶爱时髦连带着她也要跟着一起学，她爹是个老派的人不喜欢新的东西，又不能让女儿当睁眼瞎读了几年书，中国字倒是认识不少，那些洋文真的是为难她了。到了饭点史如想着要不要去打搅他们两个，让他们两个出来吃午饭，想了想还是算了。两个人在来火车站的路上都是眉来眼去的，现在只怕比刚才更甚，自己还是要识趣一些。

“史小姐”，曲杰自来熟的坐在了史如的对面，“白小姐没在这趟列车上”。曲杰在舞厅认识了白晶晶之后约了几次她，待白晶晶发现他的兴趣不在自己，而在史如时就断了与他的往来，史如也没有想到会在这趟列车上碰到曲杰。

史如抬头盯着曲杰的脸几分钟之后开口问道，“曲先生最近有没有碰到特别的事情”。曲杰长得很好看，除了柳自白以外他是史如见过的最好看的人，白如瓷器的脸上附着一团黑气，出于本能史如问了前一句，史如刚问完这段话就后悔了。

真真是大意了史如暗自想到，他对曲杰的印象不算是太好，情场浪子片叶不沾身，跟康如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现在的社会是个很开放的社会，年轻男女情情爱爱的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史如没有资格指责别人，就是觉得他的手段有些卑劣，白晶晶是她的老板对她也不坏，曲杰如此对她，史如着实有些看不上。

后悔归后悔，史如还是似笑非笑的开口，“曲先生还是要洁身自好的好，男女之事若乱容易惹祸上身”。实话总是不顺耳，曲杰的脸更黑了，替白晶晶出了一口气的史如，低下头继续与牛排奋斗。

一下火车史如跟在白晶晶和康入海两人的身后，站台上人来人往，一个长相妩媚瓜子脸丹凤眼的小姐格外的吸引人。她的身边围着一群清一色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长得俊没有一个丑的，身上银狐披风少说也得千块大洋，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这架势摆得足足的，站台上的人都往她这边瞧。

那小姐长得妩媚风流身段苗条，手上拿着一方帕子不停的张望，在看到曲杰后满脸兴奋，“曲杰哥哥”，声如黄莺，不远处的曲杰脸不由的一抽。

在火车上偶遇之后，曲杰极力邀请史如，白晶晶和康如海三个人到他家去做客，康如海欣然前往。史如无奈的跟在两人的身后，和一群穿得好长得俊俏的小丫头挤在一辆车里，满车的香水味让她头脑发胀。

史如的穿着打扮比她们要好，刚开始一群人还拘束，开了头之后叽叽喳喳完全停不下来，也不理会史如一个外人在车上什么都说，通过她们的对话，史如知道长相妩媚的小姐是曲杰的未婚妻，姓林名丹萍。

林小姐的父亲和曲杰的父亲是一对好兄弟，在关公面前拜了靶子的那种，早年间闯荡江湖，在北平城闯下了些许名声，隐退江湖之后买了宅子开始养老。好兄弟上一辈子没结成亲家，就把希望寄托在下一辈的身上，两家人亲上加亲。

林小姐长得妩媚风流，曲杰长得好看，在双方父母看来是再好不过的一门亲事，林丹萍对曲杰一往情深，曲杰对林丹萍却有些玩味了。两个人自小一起长大，曲杰似乎对林丹萍完全没有感觉，私底下还对自己的父母抱怨，林丹萍过于娇气的性子动不动就爱流眼泪，事事都要哄上一哄，他想要取消这门婚事，父母不同意才一个人跑到上海去闯自己的江湖，这次回北平也是不得已。

“小姐可真不容易，等了姑爷这些年，总算把姑爷盼回来了，等姑爷和小姐成了亲之后，可姑爷可不能再走了”，一群人叽叽喳喳三句话不离曲杰和林丹萍。史如无奈这种隐私的事情，着实不该当着她一个外人来讲，可这些小丫头已经说了，她又不能将耳朵捂上。

下了车，曲杰对这几个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曲杰的家原本是一位亲王的私宅，儿孙不孝爱上了抽大烟，把宅子和宅子的一切通通卖给了曲杰的父亲。这宅子虽是私宅该有的还是有，曲杰的父亲为了避嫌亦是怕折寿，将一切违规的装饰拆了下来，拆不下来的就保留下来。一路走来史如有些可惜，王爷的私宅虽比不上王府，但那些雕梁画栋才是真正可以欣赏的东西，那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好东西，可惜曲杰的父亲怕避嫌能拆的都给拆了。

几只孔雀翎羽毛插在大珐琅六方花鸟胆瓶中，黄花梨雕花家具，墙上挂着梅兰竹菊，屋子里的摆设都是前清老式人家的摆设。上好的碧螺春口齿留香，史如抬头望去，一个胖胖的神似街边卖的不倒翁的老头，和一个胖乎乎一团和气的老太太坐在主位上，他们身后的案上中间摆的是一个石雕，两边各摆一个小式插屏。

史如的脸一抽，这对胖胖的夫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横看竖看都不像会生出曲杰这么俊的儿子的人，与她有同感的人不止白晶晶一个还有康如海，见到曲杰的父母康如海脑中瞬时闪过一丝不太好的念头。曲杰的父母热情好客，三个人又都是儿子亲自带回来的，热情的让三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这种不自在一直持续到晚饭吃完，各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之后史如吸了一口气，总算舒服些了。这两个老人家也太热情好客了，曲杰的自来熟大概就是遗传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