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月当空，万物生
夜色深沉，月色暗红。
愁落暗尘脸色苍白，坐在一棵倒卧的大树上。倾君怜坐在他的身边，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夜啼鸟坐在地上，背靠着大树，气息显得异常的虚弱。愁落埋名蹲在他的身边，皱着小脸查看他的伤势。
而在他们身周，是很多棵歪倒的树。断掉的枝桠掩映间，遮掩埋藏着无数野兽的尸体。
他们遭遇了一波‘兽潮’，刚刚结束战斗，险胜。
这不是他们遭遇的第一波，若是继续前行，也定然不会是最后一波。
过了十多秒钟，愁落暗尘起身，沉声道：“走，先离开这里。”
血腥味太重了，每多耽搁一秒钟，就多一些危机。
说着话，他来到夜啼鸟身前，弯腰去抓他的手臂。
夜啼鸟肩膀侧了侧，虚弱的说道：“义兄，我可以的。”
他其实很想说，把我丢下吧。
但这话沿途提过几次，都被驳回了，便只能尽可能的减轻负担。
“你可以个屁。”愁落暗尘没好气的怼了一句，不由分说就侧了身，将夜啼鸟背了起来。
这一路并肩作战，对于这个便宜的义弟，他的观感已经发生了变化。虽然还不至于跟梦境里一般对待，下意识里却还是有些认同的。
可能是地上有颗碎石子，可能是山石沾了血后太滑，愁落暗尘站直腰身时身子往后一个踉跄，若不是身后就是大树，若不是愁落埋名在边上见机得快搀了一把，这一下子就能让他们摔倒。
赞许的看了眼小家伙，愁落暗尘稳了稳身心，小心仔细的拣着路迈步。
一开始步伐很慢，随着时间流逝，愁落暗尘的速度越来越快，气色也越来越好。
约摸过了一刻钟，嘈杂的山林中，忽然有泉水叮咚的声音隐约传来。
愁落暗尘抬眼一看，很是欣喜，前方不远处是一座小山谷，四面空旷，沐浴在暗红色的月光下。
凭借一路走来的经验得知，这样的地方会是深夜里的净土！
他们可以安心的歇息一阵了。
健步如飞的奔进山谷，愁落暗尘将人放下，又往回走，并冲落后于他，正往山谷行进的倾君怜说道：“不走了，今晚就在这里……露宿，你们把火燃上，我去那里做些预警布置。”
说着他纵身飞掠，先返回兽潮发生的地方，东挪西移的布设了陷阱，然后提了一只存身完好的小野猪就走。
走到半路上，又利用周边环境做了些预警，然后才返回山谷。
篝火已经点燃了，还备用了很多干柴，另外还简易的拼凑了几处睡卧的地儿……
……
山间谷地，溪水淙淙。
愁落暗尘坐靠着一颗大石头，抬头看着夜空发呆。
确切的说，他看着的是那颗红色的月亮。
按日子算，今天该是初八，月亮半圆。它洒下的不是银辉，而是红光，且会随着月亮的圆缺调节光感，越细越淡，越圆越浓……
这里的月亮，本来当然不是红色的，它是上个月突然变红的…
十五的夜，月亮出来的很早，那会儿他们刚吃完饭，正在院门前的草地上闲走消食。银辉笼罩，整个天地清冷中透着恬静。突然之间，银辉直接被红色替换，那是血一般的红……
紧接着，是无数鬼哭狼嚎声骤然响起……
不远处的湖水，本来波平如镜，那时却仿佛沸腾了般，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还有无数条鱼儿在水中扑腾，鱼跃龙门一般跳出水面，带出红凌凌的水珠。
远处的村落，鸡飞狗跳声连绵不绝，隔着这么老远，在那么嘈杂的声音里，都能听到鸡鸭扑愣翅膀的声音。
而四周的山林，……
那一夜，月亮一直都是红的，响彻天地的鬼哭狼嚎声也没有间断。
但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
没有等到除那之外的变故，倾君怜跟小埋名困了后，他们便回了居所歇息。远处村落隐约传来的惶急人声，比他们更早之前便已敛去。
等到回了院落，他们才发现，并非是所有的动物都受到了影响。因为他家的鸡，有一大半仿佛鹌鹑般，缩成一团缩在角落，只有七八只鸡异常嚣张狂燥，正扑愣着颈毛彼此混战着，搞得鸡毛满院子飘荡。得亏愁落暗尘手艺不错，编扎的鸡舍牢固，这才没有丢失肉、蛋。
除此之外，他们家的菜地里，每种菜都有受到影响的，噌噌噌的往高里胖里窜……
而到了次日天明，又有新的消息传来，原来人也有受到影响的。
瘦弱的人变得结实了，强壮的人突然暴毙了，行动不便的老人突然健步如飞了，总被家暴的妻子突然变成了家暴的人……
总之就是那一夜之后，整个世界都变了模样——体现在夜晚。
同时，夜里的变化，白天不会消弭。
月亮为什么会变红？他相信外界肯定有所调查，说不得已经探听出了些什么。
但他这是归隐山林，选择的地方是深山老林，算得上是彻底的脱离了江湖，想要探听消息得跑出老远老远，所以对此他是两眼一抹黑。
看着看着，愁落暗尘有点想要睡了，一路以来他都是高强度戒备以及战斗，再有身魂分离不得同步的原因，算得上是身心俱疲。
可是他不能睡，真的不能睡。
虽然通过观察，很确定山林间的野兽，不会在红月笼罩之下，来到空旷能够直面红月的区域，但有个万一呢？
虽然一路所遇，很确定影之无那波人，会遇到比他们强很多倍的‘兽潮’，会逼得他们不敢继续深入追击。但若是他们有备而来，做了针对性的准备，应对的比想像中的要轻松些，故而敢继续深入呢？
所以他要保持一定的警醒！
……
天亮了，月色淡了。
漫山遍野的鬼哭狼嚎声，仿佛忽然之间就都消隐了。
一直都是浅度休眠的愁落暗尘睁开眼睛，然后怔了怔。
现在的山林间，安全性该是有了保障，不会再遭遇兽潮了吧。
这里是没有兽潮这个说法的，会这样形容只是想套个名称。在愁落暗尘想来，那跟兽潮没有什么区别。
所谓兽潮，就是受到红月异化的那些动物，会变得狂燥凶猛，对于外来的不属于这片山林的人，会视作挑衅主动进行攻击，堪称悍不畏死。稍有不慎，就会遭受四面八方络绎不绝的围攻……
沉吟了两秒钟，愁落暗尘起身，先去溪边简单的漱洗一番，然后将他们叫醒。等他们去漱洗的时候，他来到篝火余烬处，重新燃起了火，将昨晚剩下的半拉烤肉架在火上烤。
当肉香味四溢时，他们也都漱洗归来，然后一起美美的饱餐一顿，这才又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