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桥浅草河火焰地狱 加藤光夫

经历过1945年3月10日东京大轰炸的画家加藤光夫，绘出燃烧弹让黎明的东京变成了火焰地狱。在《晓寺》中，从泰国、印度归来的本多，则以“第五感”体验并感悟着这场毁灭。

和往日的城市做比较，本多没有一点儿感怀。他只是切实体验到，眼睛要是迎着废墟炫目的反射，一片碎玻璃的闪光刺疼眼珠的话，那么下一个瞬间这块玻璃就会消失，整个遗迹也会消失，又会迎向新的废墟。以破灭对抗破灭，以更巨大更整饬的一瞬一瞬的灭亡处置无限度的颓败和破灭……（三岛由纪夫《晓寺》）

1969年5月三岛由纪夫在东京大学演讲 图片：新町社

三岛在演讲中指出，战后的日本已成为西方的傀儡，经济会繁荣，但传统丧失，必将全民空虚，他也屡次以自身行为演绎人生的“虚无”。检视该时期三岛创作《丰饶之海》四部曲第三部《晓寺》，最显著的变化就是作为轮回故事的阐释和观察者本多，变身为故事主角。假若所见不再有趣，观察者不免开始怀疑观察的意义，并陷入自身职责的虚无。本多的转变，亦可理解为三岛自身的作家身份在逐渐丧失意义。

三岛由纪夫与涩泽龙彦

《晓寺》中，有个出场不多的角色叫今西。因他常来往于梦幻及现实之中，所以大家都向他打听“性的千年王国——石榴国”的消息。“石榴国”也许就是三岛将《晓寺》主题设为“性”的秘密之所在。而今西一角，据三岛说，是以好友涩泽龙彦为原型写出。后者是日本现代著名小说家、评论家。因写出了大批充满暗黑色彩的幻想文学作品，成为日本杰出的幻想文学先锋。

要接近美就得有性欲，但永远传递这一瞬间的是记忆……“石榴国”的基本构造大体如此，懂了吧？“石榴国”真正的基本理念是记忆，可以说记忆就是该国之国是。（三岛由纪夫《晓寺》）

《蔷薇刑》之一 模特：三岛由纪夫 摄影：细江英公

《蔷薇刑》是三岛由纪夫请细江英公以自己为模特拍摄的一部影集，是一部以超现实主义的风格，运用了日本化的语言，迥异于摄影史上任何其他作品的巨作。这张摄影作品显然与《晓寺》同样，是三岛喜欢的“性”的主题。但《晓寺》中的性与情色，却包含在神秘思想迷宫深处，苦苦探寻生之源泉，然而它指向的是毁灭。

假如不可知是色欲的首要条件，那么色欲的极致只能是永远的不可知了。那也就是“死”。（三岛由纪夫《晓寺》）

《男人之死》之一 模特：三岛由纪夫 摄影：筱山纪信

三岛在《丰饶之海》四部曲创作后期，各种行为预示着他在准备自己的死亡。比如，他请筱山纪信为他拍摄名为《男人之死》的影集，其中他表演了自己各种各样的死法。

毁灭不早些降临自身，消蚀身体的日常性地狱就会得势；毁灭不早一天到来，自己就会多一天成为某种幻想的饵食。与其被幻想之癌吞噬，不如一气迎来末日。只要不尽早了结生命，就会暴露自己无可怀疑的凡庸。或许这些都是无意识的恐怖，也未可知。（三岛由纪夫《晓寺》）

泰国黎明寺（又名郑王庙）

在创作《丰饶之海》之前，三岛走访了泰国和印度诸多名胜。之后在小说《晓寺》中化为本多的东南亚之旅，以瑰奇的想象力和绚丽的语言，将热带风物以及转世学说、佛教唯识论尽溶一炉。“晓寺”，指的就是泰国黎明寺。

这座塔永恒存在，一直起着以色彩作为晨钟的作用。那轰鸣着迎接黎明的色彩！它具有和黎明同等的力量，同等的厚重，同等的破裂感。（三岛由纪夫《晓寺》）

泰国邦芭茵夏宫

清显转世的月光公主的宫殿——邦芭茵夏宫。此宫融合了泰式与维多利亚式和哥特式等建筑风格，以及中式建筑元素，形成多元化却又融合无间的美，是泰国五大行宫中最大最美的一座行宫。

公主同时凝望着时间和空间。就是说，远方骤雨下面的空间，本来属于从那里无法望见的未来或过去。一面置身于眼下晴朗的空间；一面清晰地望着雨的世界，这既是不同时间的共存，也是不同空间的共存。就像从墙缝中窥见雨云脱离了时间，遥远的距离脱离了空间。可以说，公主凝视的正是这个世界的裂缝。（三岛由纪夫《晓寺》）

“孔雀明王”像 日本平安时代

在《晓寺》中，清显转世的月光公主，二十岁时死于蛇毒，本多想象她是孔雀明王，因为孔雀明王乃是去掉蛇毒后的佛之化身。

乘着金孔雀的明王的背后，正摇曳着印度的苍穹。为了使得人心怀抱绚烂的幻影，必定需要那热带的天空，那魁伟的云层，那午后的倦怠，那夕暮的微风。（三岛由纪夫《晓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