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暮江行，天初霁（五）
继江舟后肩受掌后，她便学着江邺的。她带着江邺猛一翻身，江邺的袍子在空中啪啦啦响，刚一落地，江舟就迅速在江邺臂上连劈三掌，江邺臂上顿觉麻痹，不由自主地放了手，江舟则再次往前一击，这次掌风直接带到了他脖间，动作快而凌厉，江邺迅速往后一避，一个空中翻转避过二次进探，翻身间再次擒住了江舟的右手。
玄英转头看了一眼打得起劲的两人：“哈，真是想不到，江邺这个茅坑石头，也有被人搬弄的一天。”
辛鸿才又疑了：“不就是切磋么，何来搬弄？”
玄英转过来，把辛鸿才肩膀扳了过来：“你仔细看。”
江邺此时已经发现了一点江舟的打架路数，她惯用右手进攻，左手牵制，右手更快，左手更猛。
霎时间，江邺心中就有了计较。
只见他飞速擒上江舟左手，另一掌迅速避过江舟飞刀般锋利的右手掌风，将江舟往上一带，左手直劈进江舟脖颈间，江舟才要下手将江邺的手压下，江邺便又将手往前一递探到她喉间：“你输了。”
他的手距江舟的咽喉不过两分距离，江舟落下两只手，她先是没说话，然后看向江邺的眼睛，气定神闲，眼中带笑。
良久，她才开了口：“不错。”
辛鸿才疑惑地看向玄英，玄英又转过去：“难怪你武艺不精，这都看不出来。”
辛鸿才喊冤：“我只学过阵法啊！”
江舟转身躺在了辛鸿才的摇椅上，晃晃悠悠地闭上眼睛，江邺被江舟这个反应整懵了，他站在原地好一会，好像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似的，又看了江舟一眼。
江舟没睁眼，却像有感觉似的，问了一句：“你现在的横江一刀，练到第几式了？”
江邺：“第七式。”
江舟沉思了半晌，又问：“令尊呢？”
大概是以示尊敬，她睁开眼看向了江邺，江邺答：“第十二式。”
江舟：“你确定你能打破灵祭阵法，并诛杀吃人怪么？”
玄英忽然道：“诸位，其实我觉得，这件事我们没有权利管。”
“你们没有。枯禅观有。”江舟道，“你们不去，我也会一个人去。”
辛鸿才忙道：“你一个人可以吗！”
江舟笑：“放心，就是死，我也不会留下祸患。”
玄英推开辛鸿才：“哎呀，你放心，枯禅观都是何许人也，哪有这么容易死。”
江邺：“你不必动手，我们自有办法。”
……
玄英没睡着，他揉揉眼睛，探到窗外，那股浓烈的邪气更重了。
他抬起剑，以灵力催动了剑穗上一枚铜绿色的铃铛，“铃铃——”，铃铛声悠然在房屋中荡开，催醒了浅睡中的江邺和辛鸿才。
两人悄声站起，江邺手中浮起净火，照了一片光明，三人悄无声息地往外走。
“喂。”
江舟声韵清冷，当下就打破了三人小心翼翼维持的寂静，辛鸿才率先回头，玄英则十分敏捷，条件反射把剑拔了出来。
江舟慢慢站起来，前后两句话不着调地：“我没睡着……灵祭开了。”
玄英把剑收了回去，江舟走到门口：“天罗地网还在外面，你们就这么出去？”
玄英：“到目前为止……中原内还没有哪家的阵法困顿之术，是不归属于两仪派的。”
江舟：“那你们先去破网吧。”
玄英：“嗯？”
江舟十分坦诚地说道：“我真是低估你们了……原来当时真正被天罗地网困住的人，只有我一个。”
江邺率先开门，金丝网细细密密地罩在整个房屋之下，他两手结阵，银丝在指尖如蛛网般细密地撕扯开，倏忽间，他一拉长，银丝没入天罗地网的金丝之中，然后，融化了金丝。
像一枚石子投入水中一般，银丝快速地在金丝网中蔓延，荡漾水波般扩出了一片漏洞，很快地吞没了整个房屋下的天罗地网，开出了一片畅通无阻的道来。
往前走几步便能发现，城中火灯已经亮起，照映着遍地的尸首，瘫倒在地者，胸口处都留下了一个血淋淋的坑洞，死者个个面目骇然，两眼瞪得凸起，嘴巴大大地，僵死地张着，舌头呈青紫色，很是可怖。
几人穿过这片横尸遍野的城池边院，走进了城中，城中寂静无声，但他们远远就能看见，大广场上，聚集着一大片披着带火云纹的黑色长衫的人，所有人围着一个高出城墙的炉鼎，再走近了看，只见几个年长者都围着这个炉鼎施法，炉鼎下烧着一大片幽蓝色的净火，看得出是在炼化某样妖物。
江海朝着高座的方向而去，高座者戴着个鹿皮的面具，遮住了一半右脸，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脸上虽说没有什么皱纹，但皮肤是显而易见的干瘪，约莫着起码有个六七十岁。
那高座者听见脚步声，朝这里看了一眼，抬了抬手，招呼下人将他拦下。
“来者何人？”
辛鸿才连忙赶上，承出印信。
下手将印信交递给了座上者，座上着伸手接过，展开，草草扫了两眼，笑道：“原来是大宗主的客人，失礼了。”
辛鸿才小声问：“这是哪个？”
玄英同样轻声答：“秋景鸣的王叔，秋原。”
秋原身后站着秋景鸣，见着这几人突破了天罗地网往这来，江舟看向他，只见他双手背在后面，神色紧绷，双眼一直紧盯着炉鼎，牙关紧咬着，可见他很是紧张。
江舟收回目光，看向秋原。
“实不相瞒，顽侄于今晚离城出走，江公子要人，我们没有。”秋原皮笑肉不笑地收起印信，“几位还是先走吧，这里危险得很。”
江舟往前走了几步，挡住了两人，对着神色冷漠的秋原，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举起，字句坚决掷地有声：“枯禅观江舟见礼。”
秋原细细看了一眼玉牌，立即站了起来，亲自上前，大大鞠了一躬，恭恭敬敬地伸出双手接过玉牌：“拜见公孙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