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5月11日星期五

我不想对任何人说，自己做的孽自己活该，我正常上下班就像什么都没发生。前天身体觉着不对劲了，我还是忍着，今天一早来到医院。在妇科，我注意到候诊的就我年轻，等到一个中年女医生值班我才进去，她问了我症状，说去做个检测再来。十一点我拿了检验报告，她看完皱起了眉，问我结婚没有，我说没。她的眼神有些不友好，就像看一个失足青年，问我做什么工作的？接着说，住院吧。我说，吃药行不行？她说，不行，有两种性病病菌，很少见，急性变成慢性就难治了，你可想清楚，这会影响生育。我羞愧难当，捂住了脸说，住院我要回去请假的。她说，别犹豫，回去收拾一下就来，下午我在住院部六层十一病区。她指着门诊报告说，这上面有我的名字。我记住了她姓周。跑出医院我就哭了，我做了什么孽，我又对不起了谁，上天来惩罚我。我不能在医院门口哭，不能像一个弃妇，更不能像个妓女。我擦了眼泪上了出租，我已经决定，回去辞职，离开这个魔鬼之地。

回到办公室，我像一个准备逃跑的特务，把重要的东西悄悄装进包里，其他的都不要了。敲开林老板的办公室，把门关上，我觉着快忍不住了。他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我说，我要辞职。他问，为什么？我说，你就别问了，这是我的辞职报告。他说，你不说原因，我不批。我想了几秒钟说，我要住院，时间很长。他说，你怎么了？我觉着我要哭了，我就要哭了，我开始发抖控制不住自己，最终还是控制住，我没哭但眼泪流下来了。林老板过来搂着我的肩轻声地问，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声外面一定能听得到，这里一切都和我无关了，想到这些我的哭声更大了。但我觉着脑袋空了，思绪是乱的，我觉着他抱住了我，我要推开却推不动。等我清醒时听他说，你是怀孕了吧？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千万不要去堕胎，千万不要。不管谁的责任，孩子是无辜的。我大声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拍着我的背说，你别激动，听我说。你生下来，我可以做孩子的父亲，你明白吗？我说，我不明白，你也不明白。他说，我明白，我明白，我知道你有一个男友很帅，孩子应该也很帅。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你想休息多少天就休息多少天，等好了再回来上班。我觉着我再也说不清了。他看我不哭了才说，再回来就不一样，你就成了真正的燕城人了。

回家的路上，他的福建司机说，林老板对你挺好的啦。今年市政府奖励了两个户口指标，一个就给了你，是我去人事局取的文件，上面写着你的名字。下车时，他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说，这是办入户的全部手续，去市公安局户籍处去落户就行了。我接过信封没有一丝激动，我是为了这个才到处折腾的，我想嫁人，我想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可现在来的太晚了吧！就像我要进太平间了，却送我一套房子，还不如给我一个骨灰盒。我无心感怀这个，我必须把那些肮脏的东西去除。大医院不能去，燕城也不能留下痕迹，可我能去哪呢？我是多么的需要他，但不能去找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