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敲门

“只不过是一根木头。”老人家说的心酸，低头开始不语。

田文波心想，一定是小骆驼承受不了打击，心灵受到了创伤。

“不行！”田文波看向正在写作业的小骆驼，默默对自己说，“我是他老师，不能坐视不管，我要开导他，让他走出阴影，可……”

可该用什么方法开导？对于心理有问题的人，方法不对，往往只会适得其反。

“我老婆子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怎么下辈人都这么命苦。”

老人家那种极力克制自己情绪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怜，她自我抚了抚心口，说：

“老师你是个好人，逢年过节也没有给你送过东西，你还这么关心小骆驼，我看小骆驼这个样子，在学校也上不好学，要不以后就别上学了，白天就让他在家里睡觉吧。”

白天让他在家睡觉，夜晚任由他精神错乱，田文波觉得这不是关心，反而是害了小骆驼。

“老人家，小骆驼这是病，是心理疾病，你白天让他睡觉等于是让他失去与人接触的机会。”

田文波语重心长地说：“把小骆驼关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只能加重他的病情，到时候就不单单是夜里精神错乱了，他有可能彻底就变成神经病了，现在要做的应该是给他治病。”

“治病？”老人家显得非常无助，“我老婆子穷的叮当响，拿什么给他治病？不让他上学，起码能让他睡个安稳的觉，能好过一天就算一天吧。”

田文波心里酸溜溜的，他眼神坚定的看着老人家，说：“我是他老师，老人家你相信我，我帮他治疗，心理疾病不用非得去医院，只要解决了他心理上的某个障碍，就能让他走出心理疾病。”

老人家很感动，眼泪夺眶而出，差点给田文波跪下，田文波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

“老人家你如果不嫌弃我，这段时间我就睡小骆驼的屋里。”田文波心里酝酿着治疗计划。

老人家自然不会嫌弃，把柴火从框子上解下来，要去菜地摘新鲜的蔬菜，给田文波做饭。

田文波拦下了老人家，说他不在这吃饭，他要先回一趟学校，把需要批改的作业带过来。

然后，田文波就一个人往回折返，回到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夕阳西挂，他赶紧把那些作业装进背包，拿上两个馒头一根葱，着急忙慌的往小骆驼家的方向走。

他一边走一边啃着馒头就着葱，路才走一半，天就已经黑了。

还好，今夜月亮又大又圆，地上的路清晰可见。

而到了小骆驼家，田文波没想到老人家与小骆驼还没有吃饭，饭菜还在大锅里面温着，他们要等田老师来一起吃。

田文波终于吃上了一口有家的味道的饭菜，郁重的心里多了一丝暖流。

吃完饭，一切收拾妥当，田文波就到小骆驼屋里批改起作业了。

工作中，田文波时不时的也会瞟小骆驼几眼，小骆驼呆呆的坐在床头，低头揉捏着自己的衣边，显然不适应田文波的存在。

“田老师……”冷不防的，小骆驼说了一声。

“嗯。”田文波停下手里的笔，做出倾听的姿态。

半天，小骆驼才说：“田老师，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睡？”

田文波怕他紧张，想了想说：

“因为老师想要和你做朋友，你知道，老师是外地人，在这里属于人生地不熟的，连个朋友也没有，想说说心里话吧，不知道该向谁说，我觉得你跟我小时候挺像的，挺投缘，所以想和你做知心朋友。”

“知心……朋友？”小骆驼抬起了头。

由于村子里的电压很低，白炽灯的亮度非常低，田文波在桌子上点的是蜡烛，蜡烛的光忽闪着，整个屋子好像若隐若现一般。

“是啊，以后除了在学校，你就不要叫我老师了，叫我老田。”田文波觉得拉近距离，应该从称谓上开始。

小骆驼没说话，田文波就鼓励他，“骆驼，我现在不是老师，是你朋友，快，叫一声老田我听听，快呀。”

“老……老田。”小骆驼说的声音不大。

让学生喊老师老田，有点不着调，而田文波要的就是这种不着调，在昏暗忽闪的光线中，两个人的眼神轻触。

“哈哈哈……”

喊老师老田这件事，又变得十分有趣了。

“老田。”小骆驼的声音放开了许多，“你把我当朋友，那我有话就直说了，老田，你晚上打算睡床上吗？”

田文波往四下看了看，除了床上能睡人，剩下的只有地上了，他说：“怎么，你还嫌弃我跟你睡一个床？”

“不是……”小骆驼忽然很认真的说，“你跟我睡其实没什么，可……可是……”

“可是什么？”田文波放下笔，微笑着看着小骆驼。

小骆驼说：“可是你跟我妈妈睡一块，不太好吧。”

田文波表情僵住了，往小骆驼身后看去，床上杯子是叠好的，根本就没人，更不可能有他的妈妈。

也就是说，小骆驼开始说胡话了？田文波深吸了一口气。

但不能拆穿小骆驼，田文波勉强维持着微笑，说：“你……妈妈她……正在床上躺着吗？不好意思，光线不好，我没有看见。”

小骆驼笑了，摇头说：“没有，床上哪儿有人啊。”

田文波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试问：“那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小骆驼在忽闪的光线中说，“我妈妈会在半夜的时候回来，到时候，你在床上，她睡哪儿？”

果然，小骆驼语无伦次了，田文波依旧顺着他的话，说：

“那你放心，你妈妈回来，我就出去睡，其实，我早就想见见你妈妈，跟她讲讲你在学校的表现，她能有你这么优秀的孩子，她一定也是很优秀的女人。”

“我妈妈最优秀！”

小骆驼听到老师夸他妈妈，十分开心，激动的差点从床头掉下来，他说：

“我妈妈唱歌可好听了，她还会吹口琴，还会跳舞，再没有人比我妈妈更漂亮了……”

似乎谈他的妈妈，是小骆驼的话匣子，一直说着，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田文波认真听着，没有不耐烦，有的只是心酸。

小骆驼一连说了能有五分钟。

后来，小骆驼高高兴兴的睡下了，田文波趁着蜡烛烧完，也把余下的作业批改完。

等田文波上去床的时候，小骆驼已经睡熟了。

“希望小骆驼半夜不要醒来，睡一个踏踏实实的安稳觉吧。”

田文波心里说着，躺到小骆驼身边，抬手抓住灯的开关线，把昏暗的白炽灯关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浅睡中的田文波，隐约听到了敲门声：

“哒哒……哒哒……”

忽然，小骆驼坐了起来，这让田文波完全清醒过来。

“我妈妈回来了，我去给妈妈开门。”小骆驼语气里透着欣喜，从床上跳下来，跑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