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内在贫瘠使富贵者与贫困者无甚区别

由人的自我个性所获得的幸福定然比其他幸福更有分量，所以，比之积聚财富，保持身体健康和培养才能才是更为明智的人生追求。然而，不能因此误认为我们可以忽略基本物质生活保障。财富，严格按照其本义来说，即过剩之物，对我们的幸福影响甚微。

许多富人郁郁寡欢，只因思想匮乏、学识浅薄，对事物没有客观的兴趣，缺乏从事脑力活动的能力。除满足基本物质需求外，财富对我们获取幸福的帮助很小，甚至会对幸福产生干扰，因为为了保住财富，会不可避免地耗费精力、让人无法保持平静和愉悦。即便如此，追求财富的人也仍然要比追求精神修养的人多得多。由此，你可以看到许多人如蚂蚁般辛勤劳作，孜孜不倦、昼夜不分地致力于积攒财富。这类人除了赚钱，对此外的一切一无所知。他无法获得智慧带来的至高快乐，只得沉湎于转瞬即逝的感官享受，妄想用这些代价高昂的纸醉金迷取代精神上的享受，却不过是徒劳无功。若是幸运，他们能博得金山银山，并留给子孙以继承或挥霍。这样的人生，纵使兢兢业业，却仍属愚昧，与那些浑浑噩噩过一生的人并无差别。

一个人的内在自我才是决定他能否幸福的首要因素。

通常情况下，由于内在的贫瘠，大多数脱离贫穷的人，实际上仍和那些穷困者一样闷闷不乐。这些人思想苍白，想象匮乏，意志消沉，由此他们寻求志趣相投者做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但追求的不过是感官享乐，肆意放纵，最终以荒唐收场。家境富裕的年轻人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却常于挥霍无度中迅速败光家产。何以至此？不过是因为精神的空虚与贫乏，而对人生感到厌倦无聊。他降临于世，外在富裕，却内里贫瘠，枉然地想要用外物填补内在的荒芜，试图向外寻求一切，与大卫王[15]和德·莱斯[16]男爵等为延续自身力量的老人所作所为别无二致。因此，内心贫乏的人最终在现实世界也落得一贫如洗。

我不必强调财富和名声的重要性，它们的重要性如今早已人尽皆知。

与财富相比，名声这种东西略显缥缈，因为名声仅仅属于他人的意见。但对于获取一个好名声，人们依旧很看重。社会地位主要是公职人员的抱负；崇高的名望，能获取的更是少之又少。总之，名声被看作无价之宝，而崇高的声望则是人们最珍爱的东西，堪称天选之人才能得到的金羊毛[17]。然而，只有愚蠢的人才会只爱地位而不爱财富，因为人所拥有的财富和名声往往互为因果，如佩特罗尼乌斯[18]的格言所述：“一个人所拥有的财富决定了他在别人眼中的价值。”反之，来自他人的肯定和赞美，也常常能帮助我们获取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