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柱灭·黑死牟篇·独一无二的月亮（上）
“我只是想成为你啊……缘一……”
“那只短笛……其实我……一直留着……”
——上弦之一黑死牟
战国时代，继国家族。
伴随着着嘹亮的啼哭声，两个新生命就此诞生。
哥哥被取名为“继国岩胜”，而稍晚一步临世的弟弟，则被取名为“继国缘一”。
在这个双生子便意味着争权夺势的年代，天生脸上长有诡异胎记、被视为不详的弟弟“缘一”，成为了被家族放弃的那个，也幸得母亲拼死保护，刚刚降生的缘一，才没有死在亲生父亲的手上。
而侥幸逃过一劫的他，也彻底失去了家族的继承权，待到年满十岁，就将被送到寺院出家为僧。
这是，家族为他规划的道路。
分明是同出一源的兄弟，岩胜和缘一，却在一开始就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时光荏苒，转眼数年过去。
被家族当做未来家主精心培养的岩胜，变成了极为优秀的、他人眼中艳羡的对象，而略显怯懦的缘一则终日黏在母亲的身边，衣食简朴，如同仆人。
逐渐长大的岩胜，慢慢懂得了弟弟与他截然不同待遇的缘由。心性善良的他，常常会在闲暇之时，去探望缘一，还亲手做了一个笛子送给他，并温和的说道：
“想找哥哥的话就吹响它好了，我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
可怯懦的男孩自始至终都表现得无动于衷，只是呆呆的双手捧着他亲手制作的短笛。
从不欢笑、也从不说话……
渐渐的，周围的人都认为缘一是个天生的聋哑人，愈发叹息其悲惨遭遇。
“他是个好孩子啊，只是……”
“唉……”
……
某个天气晴朗的上午。
岩胜在剑术师傅的指导下，正努力挥动着手中的竹刀。
身为家族的继承人，他必须足够强大，无论是手下的势力，还是自身的武力。
就在他汗如雨下的时候，不知何时出现，悄悄于一旁旁观的男孩，第一次，在旁人面前，开口说话了。
“兄长大人的梦想，是成为这个国家最强的武士吗？”
略显软濡的声音，令岩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转过头，看着脸上带着温柔笑意的弟弟，竟发现自己似乎是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那我就……”
“成为这个国家第二强的武士好了~”
弟弟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丝毫没有让岩胜感到开心。
相反，他的内心，不知为何，滋生的只有厌恶。
——僧侣就是僧侣，武士就是武士！
——为什么，你能笑着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自小接受的武士教育，让岩胜无法接受弟弟这种荒唐的、有违秩序等级的话语。
但一时之间，他也没有出言反驳。
也就数从这一天开始，岩胜对弟弟的感情，逐渐发生了变化。
内心滋生的因时代带来的名为“傲慢”的种子，在岩胜心底生根发芽，渐渐盖过了兄弟之情。
在他眼中，终日只会黏在母亲身边的缘一，绝对成不了拼上性命战斗的武士。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等级，[秩序]，是神圣的，决不允许逾越的！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
直至某一天，在剑术师傅不经意的玩笑中，年幼的缘一第一次拿起了竹刀，凭着临时知道的口诀与握刀的技巧，在岩胜愣然的眼神中，竟轻而易举的击败了他眼中强大的剑士师傅。
这一幕，彻底引爆了岩胜心中“傲慢”的种子。
——我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只是，一个笑话吗？
这次打击，对岩胜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
他想不明白，这么拼命努力的自己，为什么，会比不上从未修炼过的弟弟？
——也许，他只不过是掌握了变得强大的秘密呢？
心中抱着最后一丝幻想的岩胜，为此焦急的来到弟弟面前，开口询问。
在他的再三追问下，缘一口中说出的话，却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
“观察肺部的运动，骨骼的方向，肌肉的收缩，血液的流动……”
“然后，进行挥刀……”
本是些再熟悉不过的字眼，可此刻从弟弟口中说出，岩胜心中感到的，只有迷茫。
他并不明白，弟弟所说之话的含义。
也许，正如缘一脸上天生的诡异胎记一般，他的视觉，也有异于常人吧？
这样安慰自己的岩胜，却突然发现，缘一在谈及剑术时，脸上那无聊至极的表情。
在后来的交谈中，岩胜也逐渐明白了。
原来，缘一讨厌武器击中他人身体的感觉，对他来说，所谓剑术，并不比玩耍更有意思。
“……”
看着弟弟脸上认真的表情，岩胜忽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
自己眼中无比重要的事物，在他人眼里，竟只是路边石子，随手可得，不甚在意。
巨大的落差，让他一点点的，坠入了名为“绝望”的深渊……
从小到大，以“强者姿态”在弟弟面前表现出“怜悯”的自己，原来不过是自作多情。
原来，自己，才是“弱者”……
他以无尽苦痛换来的人前瞩目，在缘一不经意间绽放的光芒面前，不过渺如微尘。
在得知缘一的天赋后，父亲大喜过望，想要将原本给予岩胜的资源，转而倾注到缘一身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早已重病缠身的母亲，病故了。
夜晚。
看着跪坐在面前将此消息告知自己、并提出想要提前前往寺院的缘一，岩胜心中，除了母亲病故的些许悲伤外，更多的，是庆幸。
他知道，在缘一展露天赋后，等待他们的，将是完全调转的境遇。
而弟弟此刻的离开，彻底扭转了他之后的遭遇。
临行前，缘一用干净的白布包着一根短笛，笑着对岩胜说道：“兄长大人赐予的短笛，我将视为珍宝、永不放弃。”
而后，背起行囊的男孩，在这个无月的夜晚，只身离开了这个，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温度的“家”。
望着弟弟渐渐远去的背影，岩胜的眼中，满是复杂。
“缘一……”
这一刻，他不知日后再相见时，自己该以何种姿态，对待身为“强者”的弟弟。
（上架倒计时，2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