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巧巧心道蒸
凝梓早醒在晨风里,给涛宁去了信鸽,请他在皇城门楼里等她一刻。
墨颖懒懒回了句:“你真要去就去吧。”昨夜魂梦一瞬,不过天地长眠。
阿姊,我总为你撑腰的。
路上的时候,凝梓说起:“涛宁,怎的不见孜伯于。”
原是请两位大将军同去。
涛宁笑了说:“您这会儿才问,孜伯于先一步去意国了。”
近意国时,孜伯于来迎候,同行的有小婢子浅青衫。小婢细声细气地回了句:“白羽明者知公主恩息,请邀刻家书生相陪良女。”浓墨重彩地清描几笔,就散散退去。
“公主,您真要养鳄?”致听崖有说没说地问了句。原先他们一合计,准是最近传闻属实,公主看上了意国白羽王君。
“是养鳄,”路过南蛮荒郊,凝梓扯着满树的野素叶问了句,“听闻意国有风华能言者,莫不如招聚二三?”
总要长得还算合目的。孜伯于给了致听崖一个暗示,二人酌请阮酿知悉涛宁。
原先凝梓不知她身边随侯的,皆是涛宁备齐。
华辇简乘,后小时有嘱,因此侯仕的随者着深蓝纱衣,一应按凝梓好恶。
外头听崖先生淡淡出了句:“公主也是不知涛宁。”
孜伯于嗤之以鼻地答复说:“你若晓得这牙劈子。”
巧得阮酿趁回,带来涛宁给公主的回话,问康珈访不访珠玉。涛宁已先一步至牡丹城。
凝梓却坚持直往天渊别居,原璧敌宫殿。
来的刻家书生终于呵呵笑着回了句:“听说你名义留,真是挺好听的。”
孜伯于的黑色曼袍(华发)已过了双膝,听言,打量了刻家几留,给公主沾了些普通人家常用的睡莲叶簪。
致听崖却怼了回去:“一流也难消遣呐,不过寻常人家。”
刻家书生那时正年少,璧敌主上邀请他明里护位女子,他也好奇,就锵锵来了;来了才知对方该是富商人家,准是有的消遣的。因此刻家书生回说:“我看不见得。哈,听说海鳄喜女子足趾血,不知是真是假。”
致听崖怒道:“我们主上怎能同寻常人家的牡丹芍药相服。”
刻家才知,致听崖是说意国国力寻常罢了。
书生不言,一路只听得轿里上上下下来去自如的侯仕都颜面浅笑,向女子义留附耳。黑衣的侯仕只是手止彩墨,偶染华色;白衣的侯仕名听涯,他已知晓了。刻家试探过听涯侯仕的温息深浅,正得巧心,因此略松一二,也随着听涯侯仕念起古曲来。
知性处,听崖先生巧启,就接了刻家的卓名铁琴,缕发佩鸣。华轿旁初,初初随意国古道环佩耄耋,稚童音坟,多不过一句:白羽明者睿得。
寻来了意国最有名的白雪花家,凝梓一时兴起,说要去看。孜伯于犹豫了下,告知凝梓说,花家都是需要帖子请邀才能进去的。
凝梓刚想作罢,致听崖就拽着刻家书生去闯了雕栏花门。
“你,你们主家在吗?”刻家直呼了花门口的哨所。
哨兵回复说:“穆三少爷在。”急急转回步子去拜邀。
意国花家是最近几年才时兴起来的:那时正是新王璧敌帝王登基,主兴国政,减免农商税,鼓励国民经商自省,勤学俭持。古通周边大国,商以边缘小国,多派遣人物奇侠往来寄居,并予以优待和固定的商贸地点。白雪花家是其中贩流女子美物的。
有美妇远远迎来。
“义留小客这边请,”她手持玉雕梓嘎白毫,“我正儿忙着学制笔,听公子说有贵客来,就惶惶溜了起来。”
孜伯于挡了夫人的粉黛丹蔻,致听崖说了句:“我们主上厌香薄荷。”
凝梓弯唇角笑。
夫人一见,态度缓和半分,仍然热情地导引凝梓进商街。
名贵的花溜小屋不用多说,连往来宾客身上玳瑁硫珠的丝缀都是难寻的厚纺工艺。
恰有一女子浅笑出,过步听她说了句:“你说,两百金也买不来的茶盏儿,今天咱总算如愿了。”
凝梓不经意看了眼女子的丝绣雪服,眼梢闪过一溜儿宝石的红色——是当年幼时的康珈贵女。又寻了她身边的白衣公子,正是当年新荷茶会拦她路的小公子。
刻家与夫人低语一二,夫人便退了。
白衣公子寻了一圈,终于发现了易装的刻家书生,咳了声,几不可见暗示旁的雪衣女子。
“穆二……刻家书生……”白衣公子携雪衣女子来凝梓前,凝梓刚巧看中了一条墨色灰晶的纱巾,正问听崖先生是作什么用的。
刻家有些讷讷。
凝梓抬头,对上雪衣女子的冷眸:“娘子安好,吾名义留。”
雪衣女子笑笑,开口透着冬的肃凌,冰冰浅浅地说:“你是二哥的朋友吧,少见他有女随。”
刻家忙打圆场。他虽世道不谙,但一见黑白侯仕置买华锦的派头,就知道这名叫义留的女子不是侯府女子就是书上简至。“这位女子确是我的嘉宾,三妹你莫笑我。”
白衣公子穆三也不开口。
侯仕附耳言了几句,凝梓说要旁屋看看。
穆三才终开口说:“阮妹的商铺我本不好作主,今儿算我妹子送义留姑娘你的。”
凝梓浅浅回了句:“主人家多喜粉墨,该是今儿个有喜事。”
气得雪衣女子喝了句:“小门小家的,真是不上道!”又扯走了腕上的冰镯子,摔在了穆三公子白履上。
穆三才想起,这不是当年新荷茶会那位走失的俗物吗。她还是一样喜绿衣:当年牡丹婷枝嫚嫚,趁得这小人花俗四艳,今回见,丝缕墨裳,缠枝缕纹,倒是清贵了不少。
刻家书生穆二这回倒机灵,跑了回儿掌柜的,说凝梓他们尽管随意取用。只是,只是他家母上想见见新女。
白雪花家是穆侯府掌家娘子的私产。穆侯府主家客家都有商铺在白雪花家,凝梓看中的灰晶纱巾,正是雪衣女子主理的穆三公子商铺。
孜伯于替凝梓拒绝了。致听崖按名头给了价钱。
雪衣女子越发冷淡地说了句:“真是枉我苦寻灰晶,原不过几分凉薄。”是说凝梓不衬发饰。
侯仕来来去去步履轻快地当即运寄走商礼,几人倒是多看了凝梓几眼。
凝梓早已习惯冷眼,同穆二重走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