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自有口述历史以来就不乏关于园林的记载，或记录园林的建造，或描绘游园之乐。古埃及、巴比伦和古中国，上自君王圣贤，下至平民百姓，无不对园林珍爱有加。《圣经》上说，伊甸园是人类最初的家园，更有提姆·斯密特在英国康沃尔郡的老陶土场建起了宏伟的“伊甸乐园”，与天堂乐土遥相呼应。

富人躲进花园，隔绝外世；穷人和精打细算的人们依靠花园补贴生计。草药园是医药的摇篮，伊丽莎白时代的医生约翰·杰拉德写下了第一本药草巨著《草药集》。上百年来，花园安慰了多少伤感的心灵。公元4世纪，中国官员饮酒赏菊，感慨“鸟倦飞而知还”。16世纪，一位英国牧师写道：“我们的感官在花园里遨游，带来无尽的欢愉。”第三任美国总统托马斯·杰斐逊也道：“对我来说，没有哪份工作比侍弄土地更开心，尤其是培育花园。”

第一部讲述园艺的印刷书是托马斯·希尔的《花园养成记》（1558年），但他并非第一位园艺作家。公元1世纪，小普林尼在一封长信中描绘了自家意大利别墅周围精美绝伦的花园；瓦拉福里德·史特拉伯在《豪特斯花园》（《小花园》）中为9世纪的草药园布局建言献策；不知名的法国作家在《玫瑰传奇》中勾勒了13世纪人们心中的天堂，情人们在此流连忘返。

本文集分为四个主题。第一个是爱的主题，不仅描述了约翰·杰拉德和威廉·劳森牧师等园艺家，弗朗西斯·培根爵士等政治家，以及简·奥斯汀和玛丽·拉塞尔·米特福德等小说家对花园的爱，还包括了托马斯·马洛礼、约翰·多恩、夏洛蒂·勃朗特和威廉·巴特勒·叶芝等作家笔下爱的想象与现实、失去与所得。

第二个主题是园林设计。早在有历史记载之前就有了园林设计，古巴比伦空中花园美轮美奂；莱切斯特伯爵在肯尼沃斯城堡为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打造的私家园林精致绝伦；亚历山大·蒲柏嘲讽园林设计过度雕琢修剪，反倒推崇粗糙的岩洞，热爱18世纪优雅的自然景观；威廉·莫里斯抨击维多利亚时期流行的“地毯式草坪花园”；格特鲁德·杰基尔大发奇思，要建造一座四季常香的花园。

第三个主题是园林设计的实用信息。以中国古诗开篇，描述了粪车和喷壶的用法；约翰·伊夫林讲述如何连根修剪橘树，为室内植物翻土；托马斯·杰斐逊每天坚持记录植物的生长，或是向喜爱植物的朋友索要稀有植株；诗人威廉·柯珀以优美的文字力荐种黄瓜的粪肥秘方。文集还向许多职业园艺家致敬，例如埃迪格庄园的“梨树培育者”詹姆斯·菲利普斯、罗伯特·路易斯·斯蒂文森笔下孤傲的花匠罗伯特（“一个堂吉诃德式的人物”）及19世纪90年代在邱园里劳作的灯笼裤女工。

文集最后探讨了园林对灵魂的慰藉。班扬在花园里学会了耐心，伏尔泰在花园里领悟知足的哲学，心灰意冷的瓦工在花园里回想年轻时未兑现的誓言，主教在花园里学会了直面死神的泰然，斯温伯恩在荒芜的花园里哀痛凋零的玫瑰和逝去的爱情，弗朗西斯·霍奇森·伯内特却在花园里找到了未来的希望，D. H.劳伦斯惊叹上帝“绞尽脑汁”创造的红色天竺葵美得不可方物。尾章描述了我编著这本文集的状态，那时我坐在花园里研习书籍，以花园为图书馆，其乐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