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陈犀

陈犀（1930—1997），原名任萧丁，河北宁河人。出版诗集《山村》《田园抒情诗》，散文集《和弦》等。

野趣（选三）

三月

三月，

三月，从还积着雪的山巅上走下来了，

从还凝着冰的峡谷里走出来了；

三月，冲破冬的禁锢、春寒的料峭，

穿过狭窄的小巷，沿着湿润的青石板路，

走向泡酥酥的田野；

她，簪着满头雪青色的、紫红色的豌豆花和蚕豆花，

发出熏人的香气；

三月，是大地孕育的孩子，

一个十七岁的少女；

三月，是二月的姐姐，

二月，比三月纤弱，而三月，是健美的，充满神奇的追求的……

欢乐

我们请主人摄影，一家三代人：

老头、老伴，年轻的夫妻，还有一个独生的女孩。

他们，都从各自的岗位上回来，

有耖冬水田的，在川芎地里除草的；

有教完三节课的，在田坎上点豆的，和放早学回家的。

他们，在晒坝上坐成两排，

晒坝上，盛夏已过，晒的谷子早已收进仓了，

晒坝上，金秋早来，正好说古论今，摆摆三朝五代，

一块不大的晒坝，既是他们的物质世界，也是他们的精神世界。

我们给他们照相，四四方方的相匣子，照的好像并不是几个富态的人像，而是一块晒坝：晒坝上显现的浮雕，浮雕上镌刻着五个欢乐的影子、一块无字的碑……

果子在对果园说话

果子熟了，

就要离开母体，离开果树和果园了；

花，开了一次，

花，也落了一次，

在经历了一次孕育生命的阵痛的过程，终于结果了，

果子，有了自己圆润的体态，青里泛红的姿色；

果子熟了，即将瓜熟蒂落，成为一个独立的实体，一个人将赖以生存的微妙的因素；

但，果子却更为腼腆了，

果子闪在青翠的叶子背后，

在对果园说话，

说着悄悄话，

我，可能是一枚好果子，

是果园的阳光、露水和风，

为我塑造了真善美的形体，

也许，我还是一枚不好的果子、不成熟的果子，

我不该带那么一点苦涩的味儿……

（选自《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