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王尔碑

王尔碑（1926—），原名王婉容，四川盐亭人。著有小诗集《美的呼唤》《王尔碑诗选》，散文诗集《行云集》《寒溪的路》《瞬间》，散文集《云溪笔记》等。

泉城访孔孚

三千里风尘，我来看你。

趵突泉，李清照，一生只能见一回么？

你说，石门山在远处，那荒寂之地，乃是当年李白和杜甫最后揖别之地。闲闲淡语背后，盛唐时候的天风呼号着，惊涛骇浪在拍打堤岸。

你叹息，此行我没有看见真正的海。

也许，遗憾也是一种美。我看见了尘世间最清亮的泉。它们自地层深处悄悄走来（没有山泉的喧哗），夜明珠的世界寂寂无声。大地母亲的希望和泪水，也是这样静静地，从旷古流到今天？

大明湖的垂杨，还在依依背诵《老残游记》？

现代化建筑，像一些漂亮的巨人，庄严得有点冷漠。它们遥遥对峙，互不相望。

登楼，同看佛慧山。

佛头

青了

一颅智慧

生出芽儿了吧？

——这是你的诗。你在问它，回答是有限的，它是无限的，它不回答。此刻，佛慧山也在看我们：一个痴于它的朋友，一个仰望它的过客。

孔子和颜回在晚霞中散步。经过孔府门前，不知为什么孔夫子不高兴，竟然拂袖而去了。

蒲松龄还在孤灯下写他的魔幻小说吗？

孔尚任还在那荒山隐居，反复修改他的《桃花扇》吗？

窗前，一盆荷叶，有独树一帜的茂盛。窄窄的书房，也显得清新、开阔了。——这是你的夫人和女儿的杰作。古人面壁，你面生命无尽的绿意。所以，才有《山水清音》们的天籁。读你的近作《西部落日》，大漠，黄昏，风沙，落日悲壮的背影，渐渐扩散成一个血色的童话，染红了半个天空。

然而，你不是落日，你是孔孚，无休无止的创造者。

我们都不是落日，也不是海。但愿，是五龙潭泉水中小小的一滴。

转眼就该告别了。

笑一笑，互道珍重。

洁白的瓷杯，淡黄色的峨眉茶，一屋子远山草叶的香气。千百年之后，你和我，还在品读它的清醇吗？

（选自《菲律宾商报》）

对坐

少女和古瓶对坐。

素雅和素雅对坐。

瓶中无花，不意味着无情绪。一般的花儿摘来已没意思，又何必让树枝伤心？

古瓶说：“我喜欢你这小屋，我知道你心中有个花园。”

你笑了一下。然后游进书籍的海。

美人鱼和古瓶对坐。说海上的风景。

（选自《散文诗世界》，2005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