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摆脱嫌疑
已经起航的“中国号”,似乎把福柯先生最后希望也带走了。此时此地,所有来往于欧美两洲的轮船都不能给福柯先生的旅行带来帮助。
比如属于法国横渡大西洋公司的“佩莱尔号”,它的船很棒,讲速度不低于任何其他公司的船,也有很好的舒适度。但是这条船要到后天12月14日才开,更糟糕的是,汉堡线的船只开往哈佛不能直达利物浦或伦敦。
关于埃曼公司的轮船,根本都不用考虑的,它的“巴黎城号”在第二天开船,而且它的船主要用来运送移民,马达的马力很小,速度太慢,从纽约到英国所用的时间比福柯先生为了赢得打赌所剩的时间还长。
福柯先生对码头上轮船的情况都很了解,因为他手里有一本旅行手册,那上面印有每天横渡大西洋的轮船的所有情况。
没有赶上轮船,万事通差一点儿没气死过去,他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本来是应该帮助东家的,但是却沿途闯祸,带来种种困难!他回想起这一路上所遇到的意外事件,计算了一下光为他一个人所花的钱数,再想到那笔巨额的赌金,再加上那数目惊人的旅费,他的东家就要完全破产了。想到这些,万事通就开始大骂自己。
福柯先生一点都没有责备他,只在离开横渡大西洋公司的码头时,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们明天再过来看看。”
福柯先生、艾利夫人、斐黎斯和万事通在附近的饭店里过了一夜,这一夜对福柯先生来说很短,因为他睡得很香。但是,对于艾利夫人和其他旅伴来说则显得特别漫长,他们忧心忡忡,基本上没有睡觉。
第二天是12月12日,从早晨7时至21日20时45分,一共只剩下9天13个小时45分钟的时间了。如果福柯先生昨天晚上赶上了那艘“中国号”的话,他就能赶到利物浦如期到达伦敦了。
福柯先生吩咐万事通在饭店等候,并且叫他通知艾利夫人准备随时动身,然后就独自离开了饭店。福柯先生来到河岸,在那些停靠在码头上或河里的船里寻找着要开的轮船。有不少船都挂了准备出发的信号旗,只等涨潮时出港。可是这些船大多是帆船,对福柯先生的旅行没有帮助。
看来福柯先生的最后一点希望也要落空了。就在这时,他发现离他有十分之一海里的地方停着一艘带螺旋推进器的船。船身看起来很灵巧,烟囱里冒着浓浓的烟雾,看来它也要出海了。
福柯先生马上雇了一个小船,然后很快就划到了“亨利埃塔号”的船梯跟前了,这船是一条铁壳船,船面上的材料都是木质的。
“亨利埃塔号”的船长正在船上,福柯先生走上甲板就叫人找船长,船长马上走过来了。这人50多岁,是个久经海上风波的老水手,说话不怎么好听,是个不大好交往的人。他圆睁着两只大眼睛,面如青铜,身材高大,和社会上经常接触到的人完全不一样。
“先生,您是船长吗?”福柯先生问。
“对,是我。”
“我是菲莱亚·福柯,英国伦敦人。”
“我叫安德罗·斯比蒂,英国卡迪夫人。”
“您的船去哪里?是马上就要离开吗?”
“波尔多,大约在一个小时后。”
“船上都装些什么货?”
“没有货物,只是压舱石,空着船回去。”
“船上有旅客吗?”
“没有,我的船从不带旅客,旅客只是些给人添麻烦的货物。”
“您的船速怎么样?”
“每小时12海里,我的‘亨利埃塔号’可是鼎鼎有名。”
“先生,您愿意送我去利物浦吗?我们一共四个人。”
“不去!我正要开往波尔多,我要去波尔多。”
“无论付多少钱都不去吗?”
“再多钱也不去。”船长的口吻毫无商量的余地。
“对了,‘亨利埃塔号’的船主是……”福柯先生问道。
“我就是船主,这就是我的船。”船长回答。
“我租您的船。”
“不租。”
“我买您的船。”
“不卖。”
福柯先生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但是情况是很不妙。当遇见困难时这位绅士的英镑总是都能替他排除障碍,化险为夷,可是这一回英镑好像是不起作用了。但是,必须得想法子渡过大西洋,目前即使肯冒险乘气球也没有把握能飞过大海,那就只有坐船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福柯先生又想到了好主意,然后坚定地对船长说:
“那么您愿意带我们去波尔多吗?”
“不行!就是你给我200美元也不行!”
“我给您2000美元。”
“啊?每个人2000美元?”
“对,每人2000美元。”
“你们一共有四个人?”
“对,四个。”
斯比蒂船长开始用手挠脑门了,好像要把头皮挠烂似的。这真是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情啊!不改变航程,白赚8000美元,这足以使他放弃刚才说的那些厌恶带客的偏见了。要知道,2000美元一个旅客,这已经不是旅客,而是相当贵重的物品了。
“先生,我的船9时开,”船长简单地说,“您的人来得及上船吗?”
“好,9时我们准时上船。”福柯先生同样简单地回答。
这个时候已经是8时30分了,福柯先生迅速回到了饭店,然后带着艾利夫人和万事通上了船。当然,那个寸步不离的警探斐黎斯,福柯先生也请他白坐这趟船。
虽然完成登船的过程只有半个小时,但是福柯先生都是以非常沉静的心情完成的。他在任何情况之下都没有改变过这种安详沉着的作风。
9时整,“亨利埃塔号”起航了。当万事通知道了这段航程的高昂费用时,他不禁发出很长的叹息声。在斐黎斯看来,即使了结了这桩案子,英国国家银行也不可避免地会造成一定程度的损失。到了英国,这位福柯先生即使再扔几把钱在海里,他的钱袋里也只少了7000多英镑!
一个小时之后,“亨利埃塔号”经过河口的灯船,开始在大海上航行,迅速向东方奔驰。
第二天是12月13日,中午,只见一个人走上舰桥测定方位。人们猜想那准是斯比蒂船长。不过猜错了,那是福柯先生。
斯比蒂船长去了哪里呢?这个时候,他已经被十分稳妥地关在船长室里了,门外还上了锁。他在里头乱喊乱叫,气得就像一个疯子一样。
不要感到奇怪,事情是这样的。福柯先生的目的地是利物浦,但是船长拒绝去,于是福柯先生同意去波尔多。上船后,福柯在这30个小时里,通过钞票的魔力,船员从水手到司炉多少都有点徇私舞弊,而且他们与船长一直相处得不怎么好,所以都站到福柯先生一边。
就这样,福柯先生代替斯比蒂船长发号施令,船正在向利物浦前进。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福柯先生很熟练地操作航船,显然他之前的某个年月里当过水手。
对于这件事情,艾利夫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心里很为福柯先生担忧。警探斐黎斯呢?他早就被搞得莫名其妙了。至于法国小伙子万事通,他倒觉得这件事办得太漂亮了。
斯比蒂船长说过,“亨利埃塔号”的时速是12海里,实际上也确实保持了这样的平均速度。如果气候不太坏,如果不起东风,如果船上的机器不出现故障,“亨利埃塔号”一定能在12月21日走完从纽约到利物浦的九天航程。
接下来的几天航行里,一切都非常顺利。大海风平浪静,风向始终是东北。船帆都张起来了,在前后帆的推动下,“亨利埃塔号”就像一艘真正横渡大西洋的客船那样勇往前行。
万事通对于东家的最后行动表现得异常兴奋,船员们从来没看见过这样一个兴奋快活、活蹦乱跳的小伙子。他对水手们非常友好,他翻跟头的绝技令他们惊叹不已。他大肆吹捧水手们,请他们喝最好的酒。对于万事通的厚待,水手们个个工作都很卖力气,干起活来就像福柯先生那样认真负责。
万事通的积极乐观的情绪感染了大家,他已经把过去的种种烦恼和危险都忘了。这个小伙子有时也常在斐黎斯身旁走动,他看着斐黎斯,好像有一肚子话想谈。但是他没有开腔,因为这两个昔日的老朋友已经没有什么交情了。
斐黎斯一直思考着,这个盗贼福柯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他的行为实在是令人头疼。不过,他认为福柯先生根本不会去利物浦,而是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由盗贼摇身变成海盗。应该承认他的假设是合乎情理的,这个警探开始后悔在这件事上越陷越深。
这艘船的船长兼船主斯比蒂先生,还在船长室里无休止地发着脾气。万事通负责照料他的饮食,这个法国小伙子做得小心翼翼、没有抱怨。再看看福柯先生吧!他好像想也没想过在这条船上还有一个船长。
12月13日,航船从新地岛附近经过,要知道这里是一段很难航行的路程,尤其是在冬季,这里经常是大雾弥漫,风势凶猛。从昨天夜里开始,晴雨表上的水银柱就迅速下降,预示着气候即将发生变化。夜晚的时候,天气果然变得更冷,风向也转为东南风。
遇到恶劣的天气,福柯先生为了使航船不偏离航道,下令收起了风帆,加大了马力,可船速还是慢下来了。翻滚的巨浪冲击着船头,船身随着风浪不停地颠簸,极大地影响了船速。海风越刮越猛,变成了风暴,感觉“亨利埃塔号”快要撑不住了。
法国小伙子万事通的脸色随着天气的恶变也变得非常忧郁起来,两天以来,他始终都在提心吊胆。但福柯先生是一个真正的水手,他与大海进行着激烈的搏斗,始终指挥着航船向前,同时尽可能地保持船速不变。
海上的大风没有预想的那样凶猛,这次刮的并不是那种高时速的飓风,只是一种强风。但是很糟糕的是风向不变,一直是从东南往西北刮,船帆一点也派不上用场。从眼前和今后的情况看来,航船的行进极需要船帆的帮助!
12月16日这一天,已经是福柯先生离开伦敦的第七十五天了。总的说来“亨利埃塔号”还没有发生令人忧虑的耽搁,那些最难航行的地方也已经通过了。现在如果是夏天,那就可以说成功在望了,但现在是冬天,福柯先生的环球计划的最后一程还得听凭这个坏季节的摆布。
这一天,机务员来到上甲板,找到了福柯先生,然后就和福柯先生大声聊了很久。万事通感觉心里很难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感到隐隐担心。万事通伸长耳朵听他们的谈话,隐约听见了几句,只见他的东家说:
“我们真的面临这样的情况吗?”
“对,先生。您别忘记了,我们从开船的时候开始,就是所有的锅炉都烧着满火。”机务员接着说,“如果说我们的煤烧小火足够从纽约开到波尔多,那么烧大火到利物浦就不够了!”
“好的,我会好好考虑这个问题。”福柯先生回答。
万事通明白了,船上的煤要烧完了,他开始愁苦起来,心里想:“如果这个难关我的东家能闯过去,他就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物!”
万事通碰见了斐黎斯,他忍不住把这情况告诉面前这个昔日的朋友。
“不会吧?”斐黎斯咬着牙回答说,“您真以为我们要到利物浦吗?”
“当然了,肯定是要去利物浦的!”
“你个傻瓜!”警探斐黎斯说罢,耸耸肩膀,走开了。
万事通当时就想质问斐黎斯“傻瓜”是什么意思,他确实不知道斐黎斯这句话是指什么说的。但他回头一想,这个倒霉蛋斐黎斯现在一定是很懊丧,他痴傻地盯着一个自己假想的盗贼在地球上兜了一圈,这一定使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接下来福柯先生该怎样应对这个问题呢?真是很难预测。不过看上去这个神秘的绅士已经拿定了主意。当天傍晚,他找来司炉,对他说:
“烧大火前进,直到把煤烧完为止。”
就这样,“亨利埃塔号”的烟囱又冒出浓浓的烟雾,继续快速向前。直到12月18日,一切正如司炉所预料的那样,船上的煤已经不够今天烧的了。
“不要压低炉火,”福柯先生回答说,“我们要继续烧大火,煤烧光以前不能让机器停下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福柯先生测量了水深和计算了船的方位之后,就让万事通把斯比蒂船长请来。这个小伙子感觉好像是奉命去打开一个老虎笼子似的。他走进了后舱,心里说:
“不用说,这家伙准会大发雷霆!”
果然没有猜错,过了几分钟,一个人连叫带骂,就像一颗炸弹似的跳到后舱甲板上来了,他是斯比蒂船长,显然这颗炸弹马上就要爆炸了。
“现在我们到了哪里了?”斯比蒂船长愤怒地大喊道。
“我们到底到了什么地方?”他满脸通红地又问道,看来气得已经到了顶点了。
“现在距离利物浦还有770海里。”福柯先生冷静地回答。
“什么?你绝对是个海盗!”斯比蒂船长骂道。
“先生,我请您来……”
“你就是个海盗!”
“先生,请您来,我是想买下你的船。”福柯先生又说。
“不卖!打死我也不卖!”
“我之所以买船,因为我不得不烧船。”
“什么,要烧掉我的船吗?”
“是的,因为船上的煤已经不够了,所以得把船面上的木质装备烧掉。”
“我的天哪!真要烧掉我的船?”斯比蒂船长叫着说,他简直气得说不上话来了。“我这条船可是价值五万美元呢!”
“先生,这里是六万美元!”福柯先生一边说着,一边递给斯比蒂船长一沓钞票。
金钱在斯比蒂船长身上产生了奇妙的效果,相信大多数美国人看见这六万美元都会动心的。顷刻间,斯比蒂船长似乎忘掉了他的愤怒,忘掉几天的禁闭,更忘掉了对福柯先生的怨恨。他的船已经20年了,这样的买卖简直太好了!
“好,好,那就把铁壳给我留下吧!”斯比蒂船长用异乎寻常的温和口吻对福柯先生说。
“给您留下铁壳和机器,一言为定?”
“好,就这样办!”
斯比蒂船长兴奋地接过钞票数了数,然后就揣进了口袋里,用手拍了拍。看到这样的场面,万事通脸都白了。
而斐黎斯也差一点晕过去,花了近两万英镑,福柯先生还要把船壳和机器留给船长,这笔钱几乎是船的总价值!这样看来,福柯先生这一路的花费已经达到了他从银行偷来的五万英镑!
当斯比蒂船长把钱放进口袋时,福柯先生说道:
“先生,您不要对这一切感到奇怪。如果我不能在12月21日20时45分回到伦敦,那我就会损失两万英镑。因为我在纽约没赶上船,而当时您又不肯送我到利物浦……”
“哈哈,先生,我这笔生意挺满意的,”斯比蒂船长大声说,“这六万美元,我至少能赚四万呢!”
接着他又加重语气地说:“告诉您啊!我现在觉得……哦!我忘了,您贵姓,我的船长?”
“福柯。”
“对了,福柯船长,我觉得您真是个大好人啊!”
斯比蒂船长自以为在夸奖他的旅客,说完就打算走。这时,福柯先生又说:
“现在,这条船归我了吗?”
“是的,先生,整个船上的所有木料都是您的了。”
“好!请大家把船舱里所有的家具门窗都劈碎,用来烧锅炉。”
船员们开始行动了,这样有了很多燃料。根据机器的需要烧起这些干柴,这一天里,尾舱、工作室、客舱、船员宿舍以及下甲板都烧掉了。
在第二天的行程里,又烧了桅杆、桅架和所有备用木料。帆架也没有保留住,船员们个个干劲冲天。万事通又是刀劈,又是斧砍,可以说是一个人顶上十个人。看看吧!真是一阵疯狂的拆卸。
接下来的一天,舷木、挡板,以及其他在吃水部位以上木头装备和一大部分甲板,统统烧光了,“亨利埃塔号”成了光秃秃的趸船了。
22时,“亨利埃塔号”经过了昆士顿。现在距离福柯先生预定到达伦敦的时间,还剩下24个小时,目前正是需要航船全速前进的时候。但锅炉里蒸汽还是不够,无法满足这位勇敢胆大绅士的愿望。
“先生,我真为您着急,好像一切都在跟您作对啊!”斯比蒂船长对福柯说,他也开始为福柯先生的计划担心了。
“嗯!我们看到的灯光就是昆士顿城吗?”福柯先生回答。
“是的,先生。”
“我们能进港吗?”
“至少要等三个小时,等到那时满潮了就可以了。”
“好,那我们就等吧!”福柯先生平静地说,一种非常的灵感引导他试图再一次战胜厄运,但他的脸上仍然是冷静从容,没有丝毫表露。
昆士顿的位置很重要,它是爱尔兰海岸的一个港口。从美国越过大西洋到欧洲来的船,就在这里卸下邮件。这些邮件随时都可以搭快车运往都柏林,再从都柏林装快船运到利物浦,这样就比海运公司最快的船还要快12个小时。
这样,从美洲来的邮件就是节省了12个小时。福柯今天也要尝试一下,他本来坐“亨利埃塔号”要明天晚上才能到利物浦。如果尝试成功的话,他明天中午就能赶到,那样的话,他就来得及在明天晚上20时45分之前回到伦敦。
在凌晨1时,“亨利埃塔号”终于在满潮时开进昆士顿港。福柯先生与船长斯比蒂紧紧地握了手,然后离开了那条光秃秃的铁船壳。
船上的其他旅客也迅速上了岸,这个时候,斐黎斯非常想逮捕福柯先生,但他没有动手。他内心里进行着怎样的思想斗争呢?他现在站到福柯先生这一边了吗?他终于明白自己犯了错吗?
无论如何,斐黎斯是不会放弃跟踪福柯先生的。在13时30分,斐黎斯跟着他们上了昆士顿的火车。天刚亮的时候就到了都柏林,马上又搭上了轮渡汽船。这里的渡船速度很快,它们上面满是机械设备,以轻盈平稳的姿态跨过了爱尔兰海峡。
12月21日中午12时40分,福柯先生一行人到达了利物浦,这样还有6个小时就能到伦敦了。就在这时,斐黎斯走过来,一手抓住福柯先生的肩膀,同时另一只手把逮捕证亮给他看:
“您确实是福柯先生吗?”
“是的,先生。”
“好,我以女王的名义逮捕您!”
就这样,警探斐黎斯终于把盗贼福柯抓了起来,把福柯先生关在了利物浦海关大楼的一间屋子里,等明天押往伦敦。
当福柯先生被捕的时候,万事通想上去阻止,但是来了几个警察把他拉开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事件把艾利夫人吓蒙了,她感到莫名其妙,一点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然后万事通把情况告诉了她。
不管怎样,艾利夫人绝不相信自己的救命恩人——福柯先生,这样一位正直、勇敢的绅士,怎么可能是盗贼呢?年轻的夫人坚决地抗议这种污蔑,她非常气愤。当她觉得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眼泪开始不停地从脸上流了下来。
至于警探斐黎斯,他之所以逮捕福柯先生,完全是因为他的职责要求他这样做,无论他是否有罪,将由法律来判断。
这时,万事通感到痛苦万分,十分悔恨他自己。为什么他一直向福柯先生隐瞒斐黎斯的真实身份呢?当斐黎斯向他说明身份的时候,他为什么决定不向东家透露实情呢?他的东家如果事先知道了斐黎斯的身份,就会向斐黎斯说明自己的真实情况,也不会落到现今这个下场。
毫无疑问,福柯先生的环球旅行的计划要垮掉了,而且是在马上就要成功的时候。这次可真把他弄得一败涂地,无法挽回了。12月21日11时40分到达了利物浦,离他预定回到改良俱乐部的时候还有9个小时45分,而坐火车到伦敦只需要6个小时。
这个时候,福柯先生一动不动地坐在海关房间里的一张长椅上,他脸上没有一点埋怨的表情,沉着冷静。这最后的打击没有使他躁动不安,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他也许把愤怒深深地隐藏在心里,这样受到克制的愤怒更可怕,往往会在最后关头以不可阻挡之势爆发出来。
福柯先生冷静地等在那里,等什么呢?他还抱有希望吗?此时被关在房间里的他还在相信自己会成功吗?不管怎样,福柯先生平静地将手表放在桌子上,目光异常集中,看着指针一下一下地走动。
总而言之,当前的情况是令人生畏的。如果看不出福柯先生内心深处的打算,至少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如果福柯先生真是个正人君子,那他现在算是给毁了;如果他真是盗贼,那他现在已经是被逮捕了。
福柯先生是不是在想着什么方法离开这里呢?他是不是想在这间屋里找条可以出去的路呢?人们也许可以这样怀疑他,因为他曾在屋子里转悠了一个小时,但是门紧锁,窗子上都装着铁栏杆,最后他又坐回原位。
福柯先生坐下来之后,从皮夹里拿出旅行计划表,上面最后一行写着:“12月21日星期六,到达利物浦。”然后,他又补充写道:“第八十天,上午11时40分。”
海关大楼的钟敲响了13时,福柯先生发现他的表比海关的稍微快了2分钟。14时的钟声也敲响了,如果这个时候上火车,他还能在20时45分到达伦敦,赶往改良俱乐部。福柯先生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在14时33分的时候,突然屋子外面响起了一阵嘈杂声,福柯先生听见了万事通和斐黎斯的声音,他的眼睛明亮地闪动了一下。
“先生……请……请您原谅……因为那个盗贼的容貌太像您了……”警探斐黎斯结结巴巴地说,“那家伙已经在三天之前被捕了……您……您现在可以走了……”
福柯先生自由了,他可以出去继续他的行程了。他走近了这个警探,瞪圆眼睛盯着警探的脸,然后用很快的动作,把两臂向后一晃,朝着斐黎斯重重地打了两拳。
“打得漂亮!”万事通兴奋地叫喊着,然后又说了句尖刻的俏皮话,“看啊!这才是纯正的英国拳术表演呢!”
斐黎斯被这突如其来的拳头打倒在地,但他没有表示任何反抗。然后,福柯先生、艾利夫人和万事通立即离开了海关,上了一辆马车,几分钟后就赶到了利物浦火车站。
福柯先生问询是否有立即去伦敦的火车,现在已经是14时40分了,35分钟前快车已经离开了。因此,福柯先生准备包租一辆专车。这时,车站上有几辆速度很高的机车,但是它们不能出发,因为铁路规章规定,在15时以前不能开专车。
15时,福柯先生和火车司机聊了几句话,同时许了他一笔奖金,然后福柯先生他们坐着火车飞快地开往伦敦去了。
火车必须在五个半小时之内行完路程,如果沿途不错车,按时赶到伦敦还是很可能的,但是路上偏偏又有些耽搁,当火车到达车站时,伦敦市所有的钟表都指着20时50分。
福柯先生终于完成了他的环球旅行,但是他迟到了5分钟,他的赌注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