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国

——于富国

老局长这几天脸阴得能下雹子，老书记找他谈话说：“老同志了，觉悟要高，临退休前不要有什么想不开的。”老局长一拍大腿，“唉，你想哪去了，我愁，是因为我那大孙子不知吃了什么药，非得出国。”

老局长对孙子伟岸可是疼爱有加，从小抱大的嘛。伟岸吃的、穿的、用的，爹妈想不到，老局长都给预备好了。

伟岸大学毕业后，在一家信息公司干了半年多，这段时间，爷孙俩之间渐渐有了距离；虽然还是住在一起，但说话少了。偶尔谈起什么，两人的观点也不一致，伟岸满嘴里一些新名词，偶尔还蹦出句外语，老局长听不懂干着急。有时老局长听伟岸说外国如何如何就有些不高兴，这回一听孙子要出国终于忍不住了。

“出国出国，国外有什么好？崇洋媚外？”伟岸第一次看爷爷生这么大气，一时吓得没敢出声，老局长召开家庭会议，让大家都谈谈，没想到，老局长成了极端孟什维克，全家人竟没有反对伟岸出国的。

伟岸的爸爸妈妈说：“让他出去见识见识对他有好处，再说他的专业在国内也确实技术薄弱，国外实力更强。”老局长一瞪眼，“造原子弹我们技术就比国外强了？不也造出来了！”“老头子喊啥！我看小伟出去挺好，我放心，就当又念回大学了。”一向“不理政务”的伟岸奶奶也插上了话。老局长不敢跟老伴瞪眼，又转向其他几个人。“我赞成，开放嘛，不光要请进来，也还要走出去，咱共产党还能怕鬼子了？”二姑一向快人快语，平时最能将老局长的“军”，刚才这最后一句话，就是老局长常说的。“少乱联系！”老局长又好气又好笑。看到没人支持自己，老局长宣布散会，“你们就是说出花来，我也不赞成！”他最后总结道。

尽管如此，伟岸出国的事还是照常进行着，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忙得不亦乐乎。

伟岸走的那天，大家都去送。老局长却只叫人送去一张纸，上面写着：“不忘本，莫丢人，多思考，常汇报。”大家看了都笑。

两个月后，老局长下班回家，发现家里人都在，晚餐好像也特别丰盛。老局长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只是饭桌上大家还挤眉弄眼的。“搞什么嘛！”老局长一头雾水地想。

时钟刚敲过八下，二姑和二姑父离开饭桌把不久前新买的电脑推了进来。老局长问：“他们干什么？”也没人理他。大家围过去看二姑夫熟练地点击着鼠标，荧屏上不断变幻着形象，快得让老局长反应不过来，咦？伟岸，可不是吗？伟岸出现在屏幕上，正冲着大伙笑呢？二姑把老局长请到电脑前，对着麦克说：“伟岸，爷爷看你呢！”伟岸停了一会儿说了句什么。过了几秒老局长听见耳机里伟岸熟悉的声音：“爷爷生日快乐！”

“这小兔患子！”老局长笑着骂道。

我们虽然无法阻止岁月给我们的面容刻上道道印记，但我们却能让自己拥有一颗年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