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断桥（二）

敲开宾馆房间的门，出来的是妹妹罗琦，一位六十多岁，长相慈祥的老太太，半白的头发，戴着一副小小的老花眼镜，喜欢透过眼镜上方看人。我知道她结过一次婚，婚后就做起了少奶奶。不过婚姻并不幸福，也不长久，有起诉丈夫虐待胜诉的记录，后来就没有再婚，也没有工作，只是和一直单身的哥哥相依为命，除了胆小怕事外，身体倒很健康。

老太太对我的来访相当客气，又是泡茶又是递烟的。简单的聊了几句，老太太告诉我，罗展确实是政府的特异功能警察，也有心脏和肺的毛病，只不过具体情况也不清楚。

但我一说起想要见见她哥哥罗展后，老太太就面露难色。我只能耐心把旅行社的规定强调了一遍，这才松了口，进去哥哥的房间好半天才出来，还一个劲的强调她哥哥脾气不好，要我多包涵一些。

走进罗展的房间，我几乎要窒息了。

没开灯，窗户挂着厚厚的窗帘，很昏暗。屋内弥漫着浓烈的烟味，房间本来就狭小，也没开窗，空气特别混浊。一个干瘪瘦小的老头儿，坐在椅子上，半睁半闭，一边剧烈的咳嗽却还一边抽着烟。

“您好，罗大爷，”我试探地问，“刚才您妹妹应该跟您说起我的来意了吧？”

“滚！”他毫不客气的尖叫道。

我一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法子，只好装作没听到这句侮辱人的话。

“我是来了解一下您的既往病史，顺便帮您检查一下身体，以便对您的旅行做出健康评估。”

“你没听到我的话吗？”他眉头一皱，用更加尖锐的声音叫道，“快滚！”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和政府秘密工作者的谈话会很困难，但还没有想到会如此困难。

“很抱歉，这是我的职责。”我也有些不高兴了，“如果您拒绝的话，我只能取消您的旅行资格。”

“你敢威胁我？”他丢开手中的烟，一脚踩在上面，恶狠狠的盯着我的眼睛，仿佛就要扑过来一样。

“我只希望你配合我的工作。”

说实话，他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还吓唬不了我，真干起架来我是不会吃亏的，想到这点，我也无所畏惧了。

“我很好，不用检查！”大概是看到不起作用，他收回了骇人的目光，偏过头去，又点上一支香烟，自顾自的吐了个烟圈。

“您好不好，不是由您说的算。”

这句话显然激怒了他，他马上又摆出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对着我叫道：“你是要我作对吗？”

“我没有和任何人作对，每个旅行团的成员都要接受我的检查，我也会如实的汇报上去。如果您对此有任何意见的话，可以直接向旅行社领导投诉。我的话说完了，一切由您来决定。”

我承认我是在故意为难他，他也看到了这一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像头狮子一样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好半天才停下来，用他苍白而丑陋的脸望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过你等着，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很好，多谢您的配合。”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他像小猫一样的温顺，任我摆布。只是脸上目无表情，用什么话也不说来表示无言的抗议，我问他问题，他都是写在纸上来回答。

检测完毕后，我整理了所有的仪器，转背就要离开他的房间，他却终于忍不住地问道：“结果怎么样？”

“虽然有些毛病，而且好像很严重，”我停住了脚步，“还有些抑郁症的征兆，但目前看起来没什么大碍，至少不会影响到这次旅行。”

“我早就说过了我很好。”他又叫起来。

“是的，但不是由您说了算。”我再次强调了一遍，回过头来，看到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然后带着报复后快意的微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