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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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剑术

伏音的夏比之其他国算不得酷热,而今已过夏末,渐入秋初。伏音的秋天,寻常府中大都栽些梧桐,迎风飒飒,衬得秋意浓稠,换醒了昨夜观月醉酒的人。

霜羽感觉昨晚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昨夜喝了一整坛梅子酒,只怕是在院中睡了过去,早上又被这凉风吹醒,此刻脑袋仍是昏昏沉沉。

却见临门走进个丫头,手中端着碗姜汤,碗中勺子边搅边说:“小姐,您昨日喝了些酒,又吹了风,先喝碗姜汤,以防着凉。”

霜羽揉揉太阳穴,瞥了眼那冒着热气的姜汤,问:“几时了?”

“回小姐,巳时。”

“起的有些晚了。琴绝呢?”霜羽自顾自的说。

“二小姐起的早,已经回自己院子去了。”

霜羽接过姜汤,小口小口地喝着,胃中顿时暖和起来,却有股冲劲,呛得慌。

喝了两口,她又看见从外面兴冲冲走进来的疏秋,把姜汤一放,嘴里说:“去看看琴绝。”

疏秋和泯冬面面相觑。

琴绝和霜羽住的很近,霜羽楼阁后面的院子有个专门的围栏,自后延伸有条泥泞的小路,从那走不了几步就到了琴绝的前院。

琴绝的院子里同样种的是各种各样的花,只是这个季节,艳丽的花鲜少。不同的是,琴绝的楼阁可比霜羽的有意思的多。琴绝的楼里装着许多东西,她不喜欢舞刀弄枪,琴棋书画中她更心悦于琴音,也最善琴,于是她楼中自然摆着把古琴。

她的院子也是喜欢精心布置,尤其春日之时,鲜花娇艳欲滴。会种些精秀的藤花,琴绝有个丫头的这类手艺极好,能把这些花缠绕至围栏之上,每支花相互缠绕连接,繁华精美。

尤为特别的,是进院前楼檐的一边挂着一只兔子灯,这是以前出府去城中玩儿霜羽为她赢下的。回来时琴绝正琢磨着这只兔子灯放在哪儿。霜羽还想过琴绝会把它收在哪儿,结果第二天就在楼阁前的屋檐一边看见了。只是这灯却只有一边,看着挺怪。于是琴绝常唠叨着再赢一只回来。

并且这座楼阁有个尤为风雅的名字,叫尔雅舍。

的确,这名字的确典雅。这样比起来,霜羽那空荡荡的只有书架上有一些古书外也没什么值得一阅的了。

霜羽慢悠悠地进了尔雅舍。迎面便听到一段荡漾清悠的琴音。

霜羽踏上阶梯,看见楼阁中的琴绝,一身水蓝波纹长裙,正在抚琴。

霜羽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桌上摆了一盘李子,她拿起一个开始吃。

琴绝仍在抚琴,心中却忆起了别的事。

霜羽这人,平生不甚爱说话,打小便是如此。从而传出的若是严重些自是说她尚是孩童时期便是如此冷性冷情,日后也是个无情无义之人,这实属无稽之谈。因为霜羽在琴绝眼中,是特别的。总是在人意料之外,可以在拍卖场上不假思索地借钱拍下五十两不着用的鹿茸,会在醉青楼里掺和人一起打架,能在生辰日晚亲自煮一碗面只为博个好寓意。但也是如此多的意想不到,她会在魔雾森林中与蓝凌的人打赌,亦会在遭人追杀之后化险为夷。她的确有时寡言少语,但有时的所做所为,也确实是令人捉摸不透的。至少,在琴绝看来是这样。

心中思索一番,便听霜羽一脸认真地评价:“你的琴技,似乎退步了。”

突如其来听到这么一句,琴绝更加认同心中的想法了。

便说按照在旁人的认知之中,霜羽这副一边专心啃李子一边说幽默话的模样,是决计不可能出现的。

琴绝笑着回:“许久未回了,这琴都落灰了,生涩了。”

霜羽撑着脑袋,一口一口嚼着李子,随口问:“你这哪来的李子,还挺甜。”

琴绝:“一大早盛叔送来的,你那儿也有。”又补了句:“偏又来吃我的。”

盛叔算是在府上跟她们较亲的人了,当初陪同霜夫人嫁来琴家,霜夫人尤为看重,但也正因为如此,琴墨才不敢中用,自琴霜夫妇远赴边境之后,府中的总管琴墨都是亲自挑选的。但盛叔并不在意于这些,平日只负责照顾着伙房的生计。

在府上盛叔最是关照她们,也是奇怪,盛叔送来的瓜果糕点都比府上一般厨子的好吃。

就说这李子,是真甜。

霜羽一边啃李子,一边想其他事。

霜羽想着想着,突然道:“盛叔呢?我起晚了送东西时没注意。”

“现在还早,他老人家成天闲不住,要么在伙房要么在园地。”

“这样,你去把盛叔请来,就说我有事请教他。”霜羽扭头朝门口侧立的丫头说。

“是。”丫头领命离去。

望着丫头离开的背影,霜羽悠悠想起些事。琴绝的贴身丫鬟原是有两个的,闻溪和抚雨。闻溪手巧心细,抚雨伶俐聪颖。方才离开的这位叫闻溪,说的那个手很巧会缠花的丫头就是她。最初挑选丫鬟时,琴绝先挑的是抚雨,但这丫头却硬拉着要与闻溪一起,不能让她们分开,当时还小,抚雨说的义正辞严。二人亲如姐妹,琴绝觉得极有意思,索性一并收了。

但后来有一回府中摆宴,来了几位平日联系亲密的客人。那时抚雨帮着端菜,步月梓唤她顺便一并为客人倒酒,却不曾想失手打翻了酒杯。步月梓急忙训斥,骂她笨手笨脚遣她下去。客人们也只一笑而过。奈何酒宴散去后琴墨却将她押在前堂,脸色如沉淀下的黑墨,抚雨战战兢兢地跪着,听见家主沉静抛出一句:“押下去,打三十大板。”

抚雨双眸瞪大,浑身颤抖。

府中的丫鬟一般是没有灵力的,灵智未开,就算有也是修为低微,况且以抚雨的年纪,她是扛不住三十大板的,这是要她的命!

琴绝急的手足无措,为抚雨求情。琴墨无动于衷。

步月梓插话:“这丫头的确该骂,手笨。但这也算我的不是。今日刚摆完宴,不宜见血,三十板,她那细弱身子骨可受不住。”

几人苦苦劝了许久,琴墨终于松口,最终打了二十个板子,把重伤咳血的抚雨赶出府后这事儿才算完。

所以霜羽发现,琴墨在外人面前能将怒与怨掩于皮囊之下,伪装的甚好,以至于寻常人观琴墨皆以为,其人性情温和,不喜争怒,实则不然。

反正霜羽现在和琴绝住在学院,若非重大事宜不会回府,也就不用整日受步月梓的怨气和琴墨的冷眼了。

但及笄回来这些天,是得好好休息。此刻琴绝正在摆弄她的琴,正琢磨着是否琴弦出了问题。

随意一瞟,便见霜羽还在津津有味地吃李子,不由问:“好吃吗?我尝了一个,有点酸。”

霜羽回:“还行,我这个挺甜的。”

琴绝欲再开口,却听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声,声音急促却不乏沉稳。霜羽偏头看去。便见自门外跨入两人,前者自是去而复返的闻溪,后面跨入的是位着布袍的长者,额间和袍边沾了些许泥土,脸上隐约的皱纹依稀能看出当年凌厉的眉眼。他躬身行一礼:“小姐。”

霜羽起身扶起,含笑问:“盛叔又去看您的瓜果园了吧。”

“是啊,对了,给两位小姐送来了晚熟的李子,怎么样?”

忽听到一声急锐的弦声,琴声乍停。琴绝咳咳两声:“酸。”

“听她胡说,苦的说咸,酸的说甜。她尝不出来。”

盛叔对自己种瓜养果的技术还是很自信的,小姐琴二贯爱说笑,但严重怀疑是跟大小姐学坏了,因为霜羽总能以非常正经的神情说些石破天惊的话,有时一句话噎得别人半晌吐不出半个字。

霜羽正色道:“盛叔,我请您来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想请教您。”

“什么事?”盛叔皱眉问。

“您教我些手脚功夫吧。”

盛叔松了口气:“小姐怎么突然想着学这个?”

“她怕以后说错话后打架打不过呗。”琴绝轻轻抚摸着细弦。

随后盛叔一脸变幻莫测地瞟一眼霜羽,笑道:“原来是这样。两位小姐以后会遇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若陷入险境小姐们学些本事自保才更安全。那…”

“别问,霜羽是得学好本事,之后有什么事,她上。”

“那好吧。”盛叔咳咳两声:“万物有灵,小姐应知晓丹田乃身修之根本,灵根是灵力之泉源。吸取天地灵气流入体内,与之融合,人的修为也会由此增强。人武功修为的高低强弱主要取决于灵力的充沛与空虚。”

霜羽点点头,这些刚入学院时尘老与他们说过。

“但也不尽然。”盛叔话锋一转,娓娓道来:“虽然人实力强盛的核心是灵力的丰盈,但若没有熟练的招式与身法与之结合,融会贯通,遇到实战或深入险境时则难以脱身,许多越级战斗也就是依靠这一点。”

“对了,小姐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或是想学什么兵器?”

霜羽沉思片刻,突然道:“剑。盛叔不如您教我用剑吧。”

”剑?哈哈很多姑娘都喜用剑,不过小姐,你盛叔我其他还好,尤其刀法上我可有的说。但若论用剑,我就不行了。夫人的剑法很好,在剑术上的造诣很高。等下次夫人回来,可以让夫人教你剑术。”谈起霜夫人时,盛叔总是笑着的,一笑时原本严肃怵然的神情便尽数瓦解,露出和蔼的笑容,却也让那隐藏的皱纹重新出现,鬓角沾染的风霜愈加刺眼。

阿娘?霜羽心中暗想,提起霜夫人,城中百姓只谈她女中豪杰,战场杀敌,英姿飒爽,不输男儿。倒是不曾提过她的剑术,仔细想想,阿娘的功夫她从未见过,也不知修为如何,只常年奔波战场,回府的日子也越来越少。

“对了盛叔,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收到爹娘的寄来的信了,是不是边关…”

“小姐不用担心,边关战况总是多变,将军和夫人立下的战功赫赫,许是被战事耽搁了,过段日子肯定又会转来捷报,将军和夫人也快回来了。那么,现在我先教小姐一些基础的吧。”

“好。”

———

琴绝的尔雅舍比霜羽的楼阁有趣的多,院子里的缠花也是精致地养着,霜羽院中的花草都是后来泯冬种下的,唯有一棵常年不凋不枯的柳树一直种在那。琴绝常往霜羽那儿跑,闲暇时两人最爱在这棵柳树下,吹微风,尝美酒,谈笑时。

尔雅舍除了没有那棵柳树,其他的布局摆设都差不多。但这几日的尔雅舍,迎来了久违的热闹。

“好,可以了。”

霜羽一瞬间滑躺在地上,身体无比沉重,大汗淋漓,汗珠粘住额角的发和贴身的薄衫。无所顾忌地躺着。

要说灵力是修为的核心,那体炼就是基本。但体炼也有品阶高低,几日时间,只能先进行些简单的训练,但霜羽身子骨也是不强,虽然有灵力护身,但作战一旦持久很快便会力竭,加之盛叔标准不同,要求严格。

这一番训练下来,霜羽是真有些吃不消。

“继续。”

霜羽一口气还来不及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呼———

霜羽双手撑桌,如释重负坐下。

琴绝故作感慨:“哎,真不知道,就你这身手,是如何从魔雾森林脱身的。”

霜羽:“怎么?我在院里练,你在里面怎么看得出我练的好不好?”

琴绝又叹:“这还用看?单是听你手中的木棍被盛叔打下来的次数,就知道你练的有多差了。”

………

霜羽:“你不好好练你的琴,怎么整日关注我?”

“小姐,这是盛管事派人送来的。”闻溪提着食盒,一打开香味扑面,霜羽一瞬间就饿了,饥肠辘辘。

“吃饭吧。”

“也算托你的福,能尝尝盛叔的手艺。”

———

今晚无月无风,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浓夜。霜羽靠在床头,披着薄衫,头发披肩散落。沐浴后卸下一身疲惫,但四肢酸痛,浑身乏力。不知道这些到时能不能撑住…

她抬眸看向窗外,可惜无月无光。慢慢躺下,睡意瞬间袭来,很快便睡去了。

明日愁来明日忧,之后的事便交由之后来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