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莱奥帕尔迪和他的诗将属于不朽
——在纪念意大利诗人莱奥帕尔迪二百周年诞辰研讨会上的讲话
今年是意大利杰出的民族诗人莱奥帕尔迪诞生二百周年，我想无论对他的祖国意大利，还是对整个世界而言，莱奥帕尔迪和他的诗，都将是永恒的和不朽的。
我们大家都知道，18世纪末和19世纪初，在这个世界上曾产生过许多伟大的诗人，他们的作品深刻地表达了各自民族的精神世界以及人类的良知。每当回想起那个黄金般的年代，我们常常还会激动不已。因为就在那个两个世纪相交的五十年间，在德国出现了伟大的诗人和思想家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伟大的诗人和思想家弗里德里希·冯·席勒，以及稍后出现的杰出诗人海因里希·海涅；在俄罗斯出现了伟大的诗人亚历山大·谢·普希金；在英国出现了伟大的诗人乔治·戈登·拜伦；在法国出现了伟大的诗人和作家维克多·雨果；在波兰出现了伟大的诗人亚当·密茨凯维奇；在美国出现了伟大的诗人亨利·沃兹沃斯·朗费罗和伟大的诗人埃德加·爱伦·坡。当然，同时我们也不会忘记，在那个天才涌现的时代，意大利有一位伟大的民族诗人，他凭借他天才的充满着人性和悲悯的诗篇，同样站在了那个时代诗的精神高地。这个人不是别人，他就是我们所崇敬和景仰的莱奥帕尔迪。
莱奥帕尔迪是丰富的，他的诗具有极大的包容性，无论是对人性深刻的理解，还是对生命和大自然的哲学思考，他所为我们提供的一切，从来就不是单一的。作为意大利伟大的民族诗人，莱奥帕尔迪无疑是优秀的，是当之无愧的。1818年，莱奥帕尔迪写下了两首极为著名的颂诗：《致意大利》和《但丁纪念碑》。诗人在诗中追忆了祖国意大利曾经有过的光荣和梦想，哀悼她现在所遭受的屈辱和不幸。他把意大利比喻成一个遍体鳞伤、掩面哭泣的妇女，对祖国和人民所遭受的灾难和痛苦表示出极大的悲愤，字里行间都洋溢着爱国主义的激情。
特别是在《但丁纪念碑》里，莱奥帕尔迪以伟大爱国者、争取自由的战士但丁的形象激励同代人，要重新追回意大利人在历史上创造过的辉煌和荣耀，并以此作为拯救祖国意大利的精神武器。我想也只有那种深爱着自己祖国和人民的诗人，才会写出这样悲哀和深情的诗句：“她双手戴着镣铐／一头秀发蓬乱，没有面纱／衣着褴褛，失望地坐在地上／双手掩住面孔，嘤嘤啼泣／你有理由悲伤，我的意大利／人生来就是为着胜利／无论是一帆风顺还是身处逆境的时刻。”单从这个意义上讲，莱奥帕尔迪所完整地表现出的意大利人的民族精神，就足以让我们对他表示崇高的敬意。
也正因为有这些充满着深情的爱国主义的诗篇，莱奥帕尔迪才能称得上伟大，也才能属于永恒和不朽。任何一个诗人，都离不开养育他的土地、人民和祖国。莱奥帕尔迪也一样，他的诗代表着意大利的文化，体现了意大利文艺复兴抒情诗的传统。作为一个伟大的民族诗人，莱奥帕尔迪无疑首先属于他那梦幻般的故乡雷康那蒂，属于诞生过但丁、彼得拉克和米开朗琪罗的意大利，当然，同时也属于这个多元文化并存的世界。
另外，我还想谈及的是，莱奥帕尔迪诗的人道主义精神。众所周知，人道主义精神从来就贯穿在古希腊和意大利的文艺传统中。对人的关怀和对人类命运的关注，是莱奥帕尔迪诗的一个重要主题。他对自身和他人都是怜悯的，他在诗中常常呼吁人类相亲相爱，发扬团结互助的精神。尤其是那首优美动人的抒情诗《致席尔维娅》，表达出了一种刻骨铭心的对生命的珍惜和对美的赞颂。从莱奥帕尔迪身上，再一次向我们证明了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属于人类精神现象的诗是永远也不会消亡的，诗人抚慰的永远是人类不安的灵魂和受伤的心灵。
我们热爱莱奥帕尔迪和他的诗，我想只有一个最简单的原因，那就是我们在朗诵和阅读《致月亮》《节日的傍晚》《亚细亚流浪牧人的夜歌》《暴风雨后的宁静》等诗篇时，被深深地感动过。我想无论是东方的诗人，还是西方的诗人，无论是东方的读者，还是西方的读者，我们都不会忘记莱奥帕尔迪的短诗《无限》，这首写于1819年的诗作，至今已被译成二十七种文字，有近一百二十种翻译文本。法国文艺批评家圣伯夫、奥地利诗人里尔克、俄罗斯诗人阿赫玛托娃、西班牙诗人阿尔维蒂分别将它译成法文、德文、俄文、西班牙文。
几个世纪以来，不知有多少伟大的诗人和哲人在思考着宇宙的无限与永恒，在思考着人类的现实与未来，在思考着时间的存在与虚元。但我们每一次阅读莱奥帕尔迪这首最著名的短诗时，我们的心都会被它所震撼，同样我们的思绪也会像他那样，在那无穷无尽的天宇中沉没，充满着从未有过的幸福和甜蜜。最后请允许我借用我的朋友、我国著名意大利文学翻译家吕同六先生翻译的莱奥帕尔迪的这首伟大诗篇，来结束这个简短的讲话：
这荒僻的山冈
对于我总是那么亲切，
篱笆遮住我的目光
使我难以望尽遥远的地平线。
我安坐在山冈
从篱笆上眺望无限的空间，
坠落超脱尘世的寂静
与无比深沉的安宁；
在这里，我的心不用担心受怕。
倾听草木间轻风喁喁细诉，
幽微的风声衬托无限的寂静；
我于是想起了永恒，
同那逝去的季节，
生气盎然的岁月，它的乐音。
我的思绪就这样
沉落在这无穷无尽的天宇；
在这无限的海洋中沉没
该是多么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