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借寿

俗话说，天下没有狠心的父母。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一直觉得我妈比较狠心，我考试不好时追着我打得啪啪山响。

扯远了，这些“心狠”都是可以理解的，但下面说的心狠，不是一般的狠——这个父亲居然向自己的孩子借寿！

这个故事是我的一个同学讲给我听的，那时我读初中，因为成绩不好，我就去我爸爸学校读书了，我爸爸天天看着我学习。我爸爸那个学校比较特殊，是孤儿学校。里面除了几个我这种家属外，都是孤儿，我这个同学就叫他C吧。其实我并不怎么喜欢他，他喜欢拍老师马屁。关系说不上太坏也不是太好。

那年冬天快放寒假了，几个人无聊就一起聊天，问他寒假回家不（孤儿放假都是回亲属家），他说不回，之前知道他有爷爷奶奶，问他怎么不回去过年。他想了一回平淡地说，我爷爷不是人，不办人事，估计这事憋在心里很久了，他也想找人倾诉一下，我就成了众多旁听者中的一个。

他爷爷一共三个儿子，他爸爸是最小的，在他小的时候，他爷爷就一直有病，具体什么病也说不上来，只知道他家“祖传抽风”，他上课时抽过几次，口吐白沫，两腿直蹬，挺吓人的。他爷爷那个人很怕死，最后活也不干了，经常往外地跑，求神拜佛，看大仙儿，家里人也早就习惯了。

有一年他爷爷从外地回来后，性情大变，到家后一言不发，眉头紧锁，好像有很重的心事（估计是在做思想斗争），谁和他说话他就骂谁，因为快过年了，家里人也不想和他闹，就都没说什么。这现象一直持续到过年。

大年三十早上，他爷爷一改常态，满面笑容，出去给他还有他妹妹哥哥们买糖，家人看着老头这样，心里石头也放下了，只要他爷爷不惹事，家里肯定能过个好年。

晚上，他爸爸和他的两个叔叔，带着媳妇都到他爷爷家了（孩子们从早上就来了），婶子和他妈妈一起包饺子做饭，他爸爸和叔叔们在炕上边看春晚边“填大坑”（东北的一种扑克玩法，跟赌神电影里的差不多），孩子们就在炕上看电视。吃完年夜饭了，女的收拾饭桌后也上炕看电视了，男的继续玩。到12点时，孩子们准备给爷爷奶奶磕头拜年，好要压岁钱。

就在这时，他爷爷腾地一下从炕上站了起来，指着他爸爸和他叔叔，命令他们挨着坐成一排。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了，他奶奶骂他爷爷：你个糟老头子又抽啥邪风。。。结果他爷爷上去就给他奶奶一个大嘴巴！并骂道，你个老娘们懂你妈B，大伙一看事不好，就过来劝。他爷爷当时就急了，谁劝就骂谁。他爸爸和叔叔也都是比较孝顺的，一看这样就都老老实实地在炕上坐成了一排。

坐好之后，发生的情景让全家人都震惊了！

只见他爷爷噗通一声跪在了炕上，对着他爸爸和叔叔就磕头！磕得炕梆梆响，边磕边说，“三位爹啊“，”过年好啊“之类的拜年话。

全家人都懵了，他爸爸就问爹你作啥啊？你他妈有病吧！（这倒不是他爸爸不孝顺，而是又惊又气把顺口溜说出去）他爷爷看着他爸爸继续磕头，边磕边说，骂得好，骂的好。

最后，他的爸爸和叔叔，带上各自的老婆孩子都回家了，他爷爷家是没法儿呆了。

这件事过去之后，他爷爷一年都挺正常，而且没有再往外跑。只不过每年大年三十12点，他爷爷都给他爸爸和他叔叔们磕头，叫不来他家的话，他就追人家去磕，不给开门就跪院子外面磕。

几年过去，他爷爷身体越来越好。但他爸爸和叔叔们身体越来越差，三个30来岁生龙活虎的大老爷们，变得病病殃殃萎靡不振，相继去世。他一个叔叔是病死的，一个是开拖拉机出车祸死的，他爸爸是一天晚上在外面，风把电线杆上的电线刮断了，直接打在身上电死的。

三个儿子相继去世，他奶奶哭得昏天黑地，他爷爷用现在话讲，出奇的淡定。最后C在外面听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能使儿女折寿自己增寿，但这方法是个人都不会去用，所以流传的不广。

我当时就劝他，可能是假的，这方面还是不信的好，但他认定了是他爷爷把他爸爸的阳寿借走了，我也不好说什么。难道世间真有这么狠心的父母么？或许面对死亡的恐惧，真的可以使人丧失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