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火葬场
我的工作,是在火葬场烧大炉的。却不想,刚烧炉的第一天,就遇到了怪事:一个老太太,诈尸....
很多人对于火葬场的工作谈虎色变,但我是主动托关系进去的。因为火葬场是事业单位,一旦转正,月薪两万起,还有其他高福利。当时朋友们劝我不要去,毕竟火葬场是不属于活人的地盘,去了容易招惹脏东西,为阴气所同化,会遭遇不祥。
但我当时一心想着多挣钱,好和相恋四年的女友结婚,加上年轻胆子大,毫不犹豫就去了。
我最初在火葬场干的是卖鲜花的工作。瞻仰遗容得献花,一束花成本四块,卖四十,还可以循环,遗体被推进了火化间,鲜花再回收回来,虽然钱少,但胜在一-.本万利。
然而这份工作干了不到一个月,我就被换岗,成了-名烧大炉的「火头儿」,原因是原本火葬场烧大炉的两位师傅之一---夏师傅死了,在高薪的诱惑下,我主动申请成为接替者,而这也成了我噩梦的开始....
火葬场原本有两位烧大炉的师傅,-位姓陈,--位姓夏。
老陈五十来岁,秃顶,负责白天烧遗体,平时总是一脸笑容,见谁都发烟,人缘最好。他还喜欢捉弄负责遗体告别现场布置的殡仪师小姑娘,听着小姑娘的尖叫声满脸享受。
老夏六十出头,负责晚上烧遗体,晚上干这活的人,脾气都怪,因此老夏话不多,惜字如金,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阴沉阴沉的,我们都有点怕他。
我总觉得老夏和老陈身上冰冷冰冷的,没点「活人气」,别人是否有这种感觉,我不清楚,而我感觉很强烈,但我也没说,也许人家本身就是身子骨寒,是「凉骨头」。
夏师傅死的那天,我去看过,当时老夏趴在了即将要烧的尸体.上,血淋淋的嘴咧开,像是在笑,他身子下那具要烧的尸体也被啃掉了一半。
火葬场内部传言,说老夏烧的人太多,得了道,升了仙;也有人说,老夏是被人勾了魂,死得冤枉,成了「魃」。
当时个个都吓得魂飞魄散,没人敢.上前收尸,后来是火葬场场长出面,从账上拿了一万块钱,和老陈在办公室里嘀咕了半天,老陈才,上手,把老夏的尸体敛了。
在火葬场.上班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某些不寻常的事,老夏死时候的表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感觉我站在人群中,他的眼睛不看别人,就在盯着我看,他的嘴咧开,舌头滑了出来,像是要跟我说什么。
因为老夏无儿无女,也没个亲戚,就把遗体放在火,葬场的殡仪馆内冻着等着晚上烧,然后火葬场花钱找个公墓,把老夏骨灰埋了,老夏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实际上他们都知道,老夏死得不对劲,光是他的笑容就没人能够解释,门卫徐大爷悄悄地对我说:「你要小心了,那是鬼咧嘴,活人要是靠近他,就会被吸走阳气,老夏这是要变成尸魃了。有人让你去烧大炉,你千万别去!」
说实话,我读过大学,学的是唯物主义,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对于徐大爷所说的,我嗤之以鼻。人死如灯灭,死后一把火烧了,什么都没有了,什么尸魃什么鬼神的,我不在乎。
我觉得徐大爷在吓唬人,没想到,第二天,也就是我接替夏师傅位置烧大炉的当天晚上,就出了事。
火葬场分「办公区」和「工作区」,办公区没什么特别,工作区又分「音容厅」「驾鹤厅」「火化间」等等,主要是给家属瞻仰遗容和火化尸体所用,之前我卖花就在这些厅的外面。
除了这些厅之外,最特别的就是火化间。
我刚到火化间,陈师傅面色阴沉地对我说:「小火头儿,耳朵竖起来听好了,烧大炉有三忌:第一,半夜十二点之后,四号炉子千万不能用;第二,千万别让老猫到火化间来;第三,要是听到炉子里有人喊,别管,继续烧!」
火葬场里烧炉子的师傅为了避讳,--般不直接称呼名字,就叫「大师傅」,内部人都叫「火头儿」,也叫「火官」,套了个不存在的官名,对某些东西有点威慑作用。老陈跟我说完,就到一-边忙别的去了。
而我第一个要烧的人,就是老夏。
因为白天送来的遗体太多,有三十多具,有的尸体被车轮碾过,整个脑袋四分五裂,化妆师用线缝了三个多小时,用了许多蜡才把脑袋复原,搬的时候要特别注意,千万不能把遗体弄破了,那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具遗体要烧两个小时左右,三十多具遗体,猴年马月才能烧完,我不想熬夜,就惦记着四号炉子空着,看看时间,晚上七点十分,到天亮还有八九个小时,根本烧不完,于是把四号炉子打开,把老夏放进去烧。
最早的炉子烧的是煤,速度慢,一具遗体要烧五六个小时,现在烧的是天然气,两个小时就烧完。
人骨头里最不容易烧掉的就是腿骨,因为腿骨最粗最硬,不管烧多久,腿骨还在。
最早的炉子烧的是煤,速度慢,一具遗体要烧五六个小时,现在烧的是天然气,两个小时就烧完。人骨头里最不容易烧掉的是腿骨,因为腿骨最粗最硬,不管烧多久,腿骨还在。
有人说头骨硬,错了。头骨就算烧不掉,拿出来的时候,也得被火头) L敲碎,要不然家属看见骨灰中还有骷髅头,都瘳得慌。
因此,烧出来的也不是灰,而是白色的骨头残渣。
骨灰出来的时候,要喊「回避了」,然后喊遗体的编号(家属把遗体送进来之前,都要领个号),家属按号.上前来领走骨灰,用红布包裹了,装进事先买好的骨灰盒里,回去一埋,哭几声,完事。
我把老夏推了进去,刚要按开关点火,突然听见炉子里传来「当当当」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敲炉子的内壁!我立即想起了老陈所说的忌讳,心想:管他娘的是鬼是妖,烧死你狗日的!
但是我还没点开关,炉子里就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吓了一跳,连忙把炉子打开,这时我身后的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高跟鞋落地的声音,这个点谁还在瞎晃悠,难道是殡仪师小姑娘在加班?
我下意识地转身到门口扫了一眼,一片空荡荡,哪有什么人?
我摇摇头回到四号炉,猛地一看,浑身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炉子里躺的人不是老夏,居然是老陈!
转头再看老夏的尸体还躺在旁边未动,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吓得直冒冷汗。
我慌了,都听过火化间怪事多,我这是头一回碰上,六神无主,老陈却在炉子里说:「你迷糊了?把我拉出来!」我也不管那么多,忙把老陈拽了出来。
老陈从炉子里钻出来,一身的灰,对我说:「你有病!没看见有人在里头吗?」
我被老陈狠狠地骂了--顿,没办法,老陈是老资格,又信道,懂得多,我犯了低级错误,被撂在一边反省,老陈自己开始捣鼓死尸,一排排地排好,等着一个个烧。
我在旁边坐着,突然感觉多了一个人,转头一看,是个长发女人,瓜子脸,她穿着红色的连衣裙、红色的高跟鞋,特别扎眼。我看得魂都被吓掉了,喊老陈:陈师傅,有人!
老陈回头看了一眼,「你在这里喊我别带着姓!」然后让我别那么多屁事,能干就干,不能干明天回我的办公室去躺着。年轻人身上都有血气,不怎么服管教,我被骂了一顿,见那女人又不见了,心里忽然有些发紧,又有点不服气,就到门口抽烟。
外面的空气真好,就是热,蚊子也多,刚把烟点上,那个女人竟然走了过来,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噔噔」的声音,听得我浑身发毛。
我想,这世界,上没有鬼,有鬼也是人装的。心里这么想,可还是怕。
怎么能不怕?我是唯物主义无神论者没错,但架不住环境和气氛渲染,不怕才是孙子。
我硬着头皮,不敢回头,却感觉那女人来到了我身后,随后,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露水的香味,那女人突然说话了:“你背着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