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水一方：水做的女人，究竟有多少种变化

爱情，是对理想自我的向往

我们每个人，都会对内心理想的爱人有所思考。对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我们可能会列出希望对方拥有着怎样优秀的品格和性格，拥有着怎样的外貌，对我们又会有多好……在这些思考背后，我们所向往的这位理想的爱人，其实是我们内在人格的一部分。

荣格提出，每一个男性化的男人内心深处都有一个女性化的配对，叫作女性原始意象；每一个女性化的女性，其内心深处都有一个男性化的自我，叫作男性原始意象。这些原始意象的基本功能就是引导人们去选择一个爱情对象并建立关系。我们在寻找爱侣的过程，就是把我们的女性原始意象或男性原始意象投射到潜在的对象身上。现实生活中的某个人越符合我们内心的原始意象，我们就越能够强烈地感受到被对方吸引，会对之非常向往。

这种向往，从古至今，人人都有。追溯到古代，《诗经》中这样写道：

《诗经·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诗经》是中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收集了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前11世纪至前6世纪）的诗歌。《诗经》中的诗歌根据乐调的不同，分为风、雅、颂三类。“风”主要是指周朝各地的民间歌谣。“雅”是周王朝的正声雅乐。“颂”是指朝廷和贵族宗庙祭祀的乐歌。《诗经·蒹葭》属于秦风。秦风大都是东周时期今山西关中到甘肃东南部一带的民歌。“蒹葭”是指芦苇。“苍苍”“萋萋”和“采采”都是形容芦苇茂盛的样子。“水之湄”是指岸边。“水之涘”是指水边。“水中坻”是指水中小岛。“水之沚”是指水中的小块陆地。“溯洄从之”是指沿着岸向上游走去寻找她。整首诗运用重章叠句，反复吟咏，一唱三叹，描绘出追寻所爱之人却可望而不可即的惆怅又唯美的心境。

很可惜，如今我们听不到古人对这首诗的吟唱了。然而，这首经典且美丽的诗篇注定要在人类爱情的星空中散发恒久耀眼的光芒。1975年，琼瑶为她的电影《在水一方》谱写同名主题歌，引用了《诗经·蒹葭》的歌词，由林家庆作曲。这首歌最初由高凌风、江蕾原唱。1980年，邓丽君翻唱了这首歌并将其收录于同名专辑《在水一方》中。邓丽君婉转、柔情、细腻的歌唱，传达出了对伊人深深向往却又难以追寻的丝丝惆怅。这首歌之所以红透大江南北，能够引起很多人的共鸣，是因为人们心中都有对于理想爱人的向往。

《在水一方》

词：琼瑶

曲：林家庆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

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

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她的方向，

却见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

绿草萋萋，白雾迷离，

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与她轻言细语，

无奈前有险滩，道路曲折无已。

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她的踪迹，

却见仿佛依稀，她在水中伫立。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我准备去寻觅她的方向，却发现她在水的中央。就是这种唯美的状态，反映了男女爱情萌生时的心思。其实，在爱情里，太过于表现出来的往往不够美。相反，这种朦胧又令人深深向往的，藏在心里又不说出来的，往往是非常美的一种体验。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关于异性的理想形象。我们沿着这样的一个理想形象一路去追寻，却永远找不到，因为她在水的中央。我们常常把看不见的潜意识部分比喻为水，把心理空间称为“脑海”。这首歌里也提到伊人在水中央。这其实不是巧合，而是人类集体对自我心理的觉察。

所以，我们不得不去思考，在爱情里，男人和女人究竟是怎样一种相互追寻的关系？

水做的女人，美丽多变

我们发现，把女人比作水是非常确切的，因为女人的变化要比男人更多。

水是可以变换成多种形态的。水可以变成云。云朵畅快地在天空中飘飞，转瞬间即可变化出多种形状，是无限自由的。水可以变成雾。雾气蒙蒙，让我们不能琢磨、不能把握。水可以变成霜。在起寒霜的秋冬季节，壮小伙子也会被冻得抓紧添衣。水可以变成冰。一块坚冰是很有力量的。水还可以变成雪，飘飘洒洒，洁白晶莹，又柔如棉被覆盖大地。所以，在男女两性的象征里，女人的象征物是比较多的。就从她的变换来说，她可以自由如云，她可以神秘似雾，她可以冷若寒霜，她可以坚强如冰，她可以柔美似雪。所以，完美的女人往往是这些变化全部具备的。她既具备雾的朦胧神秘，也具备云的潇潇洒洒，也具备霜的高傲冷酷，又具备冰的坚强勇敢，还具备雪的洁白柔软。

可是，大家想一下，如果说女孩子只具备这其中的一种，你还敢跟她谈恋爱吗？比如说，她就是云，你能跟着云跑吗？你怎么跑得过云？你跟着她跑，腿都跑断了，可能还是追不到她，永远都没有办法靠近她一点点。比如说，她就是雾，你能把雾抓到手里吗？她一辈子都让你琢磨不透，你每天生活在云山雾罩之中，你该怎么办？比如说，她就是霜，你能够和霜去亲吻吗？冷若冰霜，不好相处，你真的有可能会变成“霜打的茄子”。

如果她是冰的话，就很需要男孩子花费一番功夫。我看到很多创伤型的女孩子，她心里有一块坚冰，一直没有信任的能力，一直没有感到安全的能力。你想把她暖化，很难。有一个女孩子，从不乏追求者，她也试图去选择一个相处。但是，每次都是刚刚开始，她就会放弃，连续十几次。最后，我发现这个女孩子内心深处有一个冰冻的自己，有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内在小女孩。当一个男孩子走近她，她内在的小女孩就会开始敏感地捕捉一些令自己感到不安全的线索，而会忽略对于安全线索的觉察，她会非常害怕，就会给出判断：“我看这个人不靠谱，他肯定会伤害我的，他会对我不好的。”而她的外表却是一个亭亭玉立、积极阳光的女孩子。但是，她在恋爱时，内在的小女孩就会跑出来做决定。所以，主导她人生幸福的，其实是她的内在小女孩。

像雪的女孩子，实在是拥有很多很多美好的心理品质和心理能力，那是世间稀有，男孩子就需要具备能够与之相匹配的心理品质和心理能力，才能够和这样的女孩子相处得来，才能共享彼此的人生。

当火王之子，遇见冰仙公主

实际上，人世间的很多美好，都是因为男人和女人的相遇而产生的。世界上很多的不美好，令我们痛苦的事情，也都是男人和女人相遇而产生的。如果说女人是云，是雾，是霜，是冰，是雪，那么男人是什么呢？男人是火，男人是钢，男人是山，男人是太阳。

可是，你认为，冰会希望让火烤它吗？这里面就有一个有意思的情况发生了。如果一个非常好的女孩子，她内心里有一块冰，虽然她是被冰冻了的，她有冷的一面，她有创伤，但是往往这种女孩最令人怜爱，往往这种女孩最有心事，因为她是不会向任何人说出她的心事的。对别人来说，她的美就在于她的冰，就在于她冷冰冰的美。

可是，她最需要的是什么样的男孩子跟她在一起，才能使她的人生更美好呢？她最需要的就是火一般的男孩子，有热量，有能量。冰要去找火。问题来了，她找到了之后，两个人是不是能够在一起，能够和谐相处呢？你说：“亲爱的，现在我把你架在我的火上烤一烤。”行吗？她会害怕自己变成水蒸气消失掉。冰最害怕的就是：“我如果不把自己冰冻起来，我如果化掉了，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我会很恐惧。你敢靠近我，那还得了，你要靠近我，我会死的啊！”你的靠近，让她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这种情况，其实是很多男女两性相处中的现状。那把火一烤，那块冰就骂他：“你敢对我这样？”我们过去理解一对恋人相互没有爱的能力，就会说他们是刺猬的模式。其实冰火相遇的比喻，比刺猬模式的说法更为深刻。火就是会被冰吸引。人世间的那种难舍难分、凄迷壮观的爱情故事都是一团火遇到了一块冰。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的歌词：“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光，照亮了我。”就是这种意境。

每个人都渴望那种让人生死难忘的爱情。可是谁真的能拥有？那个把自己冰封的女孩子，她的内心非常丰富，从小到大，她一般不会轻易向别人打开她的内心。所以，她心思丰富、敏感。越是冰冻的她，越晶莹剔透。通常这样的女孩子非常聪慧。而有意思的是，她的内心虽然有一块冰，但你不要以为她的外表也是冰的。这是不一定的。有可能是因为内心里有一块冰，她的外表才会很热情。这有点像油炸冰糕，就是一块冰糕外面用面粉包裹着油炸，冒着热气。你以为她很热情，不是的，你跟她一相处，就会发现她内心有一块冰，她其实是冷酷的。所以，火过来就不行。怎么办？这中间就需要有另外的介质。

人世间有很多美丽的爱情，都是因为男的熊熊燃烧，女的冰冻自己。所以，我们可以用一个神话故事来进行理解。传说，有两个神仙家族，一个是火王家族，住在太阳周围，世间所有的寒冷在他们这里都会烟消云散，因为他们具有最大的热量。一个是冰仙家族，住在地球的北极。冰仙家的公主一下山，手拿一把剑，往天上一指，“咔嚓”一声，周围的一切就全部被冻住了。如果说女孩子就是来自北极，是冰仙家的公主，那么男孩子就是来自太阳周围，是火王的儿子。火王的儿子遇到了冰仙的女儿，就会发生一段传奇。男女两性相处的时候，有时候女孩子就有这样的能力，她会对她心爱的人进行冷冻，男孩子瞬间就被冻住，这时男孩子就会手拿火把吃惊地问：“怎么了？她这是怎么了？”不知正在阅读此书的你，有没有过这种经历。你被冻过吗？你被烤过吗？爱情就像把自己被冰冻起来的美好切成一片一片地放在火上烤，烤完之后，你吃一片，我吃一片，然后两个人都说真好！男孩子终于找到适宜的方式让女孩子感觉到温暖、感觉到安全，女孩子终于肯让男孩子温柔地慢慢地烤她，试着把心事向男孩子吐露一点，有一部分坚冰就融化成水了，然后温柔似水，这是真正的幸福。

当火烤不到冰的时候

女孩子其实不怕被温暖。那么，我们刚才说的怕烤是什么意思？怕烤是指害怕在两性关系里会发生很多的冲突，害怕在这些冲突中会有失去自己的危险。越是火与冰，越是容易发生这样的冲突。冰以坚强建立起自己的安全世界。越冰冷，越坚强，这个冰封的世界越是散发着一种令人惊奇的美感。冰是很害怕变成另外一种形态的，因为那样会让自己建构的安全世界忽然消失，却不知前路如何，冰会非常害怕。冰若肯被温暖，必须在一段安全的关系里再次感受到人生的自由、自主，以水的形态幸福着、欢跃着，再次去建构崭新的人生。这就需要火具备非常强大的功力，能够一直有办法帮助冰建立起安全感，并且帮助冰逐步提升这种感受到安全的能力。然而，这在现实相处中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所以，火与冰既相爱又冲突。火满腔热情，冰却会很害怕，两个人在投入感情的速度上存在不匹配。冲突结束之后，两个人又很想靠近彼此，在此刻体验到爱情的动人和珍贵。所以，两个人就一边彼此向往，一边冰火两重天。冰想和火靠在一起，靠在一起时又不想被他烤。所以，冰往往最终很难去接受火的爱，由恋爱步入婚姻。所以，火就有一个问题，如果总是烤不到，最后他会怎么样？火灭了！这不代表他的能量没有了，但是他可能会冒烟。

这股烟是什么？是指有的人在人格上还不够完善，比如有的人自信心匮乏，有的人自尊水平较低，有的人不够独立、没有主见，有的人无法跳出自我、没有换位思考的能力，有的人没有尊重别人的能力……他实际上爱的能力还不够，爱而不得，就可能会做出一些伤害自己或者伤害别人的行为。他有爱的资本，他有那种阳刚能量，但是他的火没能烧起来。没烧起来，这其实也不能都怨他，他有可能是被一碗拔凉的水给泼灭了。这就是一个问题。有的男孩子在还没追求女孩子时，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小太阳，但是在追女孩子时受挫了，就变成了烧不起来的火把，冒着浓烟。所以，男孩子还是要爱惜自己的能量，适可而止，别把自己熏坏了。今后再遇到更合适的女孩子，你还需要有能量变成暖洋洋的火焰才好。

有的女孩子内在的冰比较多，就需要一把“大火”。那些手持一盏小蜡烛的男孩子，就没法吸引到她。就像在饭店里吃饭，有些菜在锅底放一块酒精燃烧。但是，如果锅里冰块很多，这块酒精就别想把这锅菜给煮熟了。但其实有火就不怕冰，如果你心中有一把熊熊烈火，你还是可以去追。如果你不追，就说明你的火灭了。在后面的章节中，我们还会谈到男孩子怎样追女孩子，女孩子怎样让自己获得幸福。我们一定有办法让火变成真正的能量，带给女孩子爱的滋养。

我通过这种象征的方式，以火和冰，来象征男人和女人，把爱情中的唯美体验展现出来。以我多年研究爱情心理学的经验来看，有太多这样的情况。女孩子会享受冰带来的好处。比如说，她一感觉到不安全，就迅速把自己冰冻起来。冰的特点，就是她有速冻能力。她一感觉不对，就把自己冻上，不再理会任何人了。火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她浇灭了。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不理你了。她生着气，你都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这才是最麻烦的，因为她冰冻了，她的嘴也被冻上了，不说话了。

既然《诗经》是唯美的，运用了很多含蓄的表达方式，那么我在这里也运用含蓄和唯美的方式，来描述男人和女人之间相互追寻的关系。一些还在爱中挣扎的痴男怨女，看到这里就会解惑了，爱情中的痛楚，是可以从自己身上去找原因的。火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为什么自己还没有把她融化掉？你可能是团冒烟的火，你还没有办法让她真实地感受到你的温暖。你不要觉得你在烤别人，别人就应该感谢你。你烤她，她如果不舒服，你就要用让她舒服的方式去表达你的爱，释放你带给她的能量，这才是最重要的。冰也是一样的，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为什么自己还没有温柔如水？内心的那块冰，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是否还要让它继续冻在那里，阻碍你去体验爱情的幸福？

参考文献

1.[美]Jerry M.Burger.人格心理学（第八版）[M].北京：中国轻工业出版社，2015:107—108.

2.王秀梅译注.诗经（中华经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译丛书）[M].北京：中华书局，2015:252—254.

3.郭薇.不同依恋类型恋爱受挫者的注意偏向[D].西南大学，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