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李西华
那人见状,右足疾出,径踢陈近南面门。这一脚劲力奇大,陈近南顺手提起身旁茶几一挡,拍的一声,一张红木茶几登时粉碎。
陈近南右手甩出,将他往地下掷去。那书生臀部着地,身子却如在水面滑行,在青砖上直溜了出去,溜出数丈,腰一挺,靠墙站起。
近南微笑道:“阁下既是好朋友,何不请坐喝茶?”
那书生拱手道:“这杯茶原是要叨扰的。”踱着方步走近,向众人团团一揖,在最末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各人若不是亲眼见他显示身手,真难相信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竟会身负如此上乘武功。
陈近南笑道:“阁下何必太谦?请上座!”
那书生摇手道:“不敢,不敢!在下得与众位英雄并坐,已是生平最大幸事,又怎敢上座?陈总舵主,你刚才问我姓名,未及即答,好生失敬。在下姓李,草字西华。”
陈近南道:“在下孤陋寡闻,江湖上出了阁下这样一位英雄,竟未得知,好生惭愧。”
李西华哈哈一笑,道:“人道天地会陈总舵主待人诚恳,果然名不虚传。你听了贱名,倘若说道:‘久仰,久仰’,在下心中,不免有三分瞧你不起了。在下初出茅庐,江湖上没半点名头,连我自己也不久仰自己,何况别人?哈哈哈哈!”
陈近南微笑道:“今日一会,李兄大名播于江湖,此后任谁见到李兄,都要说一声‘久仰,’了”
这句话实是极高的称誉,人人都听得出来。天地会,沐王府的五大高手居然拦他不住,抓他不牢,陈近南和他对了两招,也不过略占上风,如此身手,不数日间自然遐迩知闻。
随后,李西华也和陈近南约定诛杀吴三桂一事。
如今双方虽然已有了约定,不再纠结拥立何人,但柳大洪见这么一位高手也参与进来,心中不免疑惑,问他拥立哪一方。
不想李西华道:“将来驱除了鞑子,崇祯,福王,唐王,鲁王,桂王的子孙,谁都可做皇帝,也不拘泥于推举那一个。
“其实只要是汉人,哪一个不可做皇帝?沐小公爷,柳老爷子何尝不可?台湾的郑王爷,陈总舵主自己,也不见得不可以啊。“
“大明太祖皇帝赶走蒙古皇帝,并没去再请宋朝赵家的子孙,来做皇帝,自己身登大宝,人人心悦诚服。”
他这番话人人闻所未闻,无不脸上变色。
柳大洪正待发怒,却见陈近南却轻咦了一声,指着白行简道:“没想到李兄所思所想,居然与我这二弟一般无二。“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连柳大洪都忘了心中愤怒。
在众人看来,白行简是天地会青木堂的香主,自然是拥护朱三太子的,这一点连李力世等人也是这般以为。
结果陈近南却说白行简和李西华的想法一样,岂不是说,他并非拥护朱三太子。
就连李西华本人也是大吃一惊。
他自己独来独往,自然知道自己的想法何等惊人,没想到白行简居然和他一样。
对于白行简,李西华也不曾小看,毕竟对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任谁也不敢小看。
不过李西华自己也是年少功成,在白行简这个年纪的时候,武功未必就比他差,因此也有几分不以为然。
直到现在,才正视他起来。
“陈、陈总舵主,你说白香主他,他也……”
只见陈近南苦笑一声,“是啊,诸位不知道,我这二弟和李兄的想法一样。”
“我二人初见的时候,正是我青木堂内讧之时,当时我这二弟就说,大明江山之所以会亡,就是因为咱们自己内部的人争权夺势,不能团结一致,才给了外人可乘之机。”
“所以他虽然加入天地会,却只为反清,不参与复明的争斗。”
“他说,只要能够驱逐鞑子,还华夏百姓一个朗朗乾坤,谁做皇帝,甚至有没有皇帝都不打紧。”
“在驱逐鞑子之前,所有的争名逐利,都是居心叵测,算不得英雄,因此我也答应他,完成反清大业之后,许他离开天地会,不参与复明之事。”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除李西华外,皆是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西华在愣了半晌之后则是哈哈大笑,端着一杯酒抵到白行简面前,说道:“今个儿,我算是开了眼界了。”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世上只有我李西华离经叛道,看破尘世纷扰,自视甚高,今日方知,白香主见识还在我之上,至少,我最多是说得出随便什么人做皇帝,万万到不了白香主说有没有皇帝的境界。”
“就冲这一句,就当浮一大白,白香主,姓李的敬你一杯。”说着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李兄客气了。”白行简见状也端起酒杯,喝了个干净。
看着两人推杯换盏,几乎引为知己,其他人确实脸色复杂,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他们离经叛道吧,细论起来,他们的话不无道理。
可要认可他们的话吧,他们一个个都是个有阵营,这样一来,岂不是自己否定了自己。
结果就导致,整个大厅之中,分明人数不少,可能够痛快饮酒的,不过是白行简和李西华两个人而已。
就连陈近南,虽然早就知道白行简的意思,如今也只能保持平常,万万做不到这种地步。
好在,众人都是江湖中人,性子豪迈,虽然执拗,却不同于那些文人喜欢钻牛角尖,一时半会儿之后也想通了。
管他们两个想什么呢,他们只管做他们自己的事情,杀鞑子,杀吴三桂就行了。
至于后面谁做皇帝,等驱逐了鞑子之后,在好好商量就是了。
一时间,将种种苦恼抛诸脑后,气氛也渐渐热络起来。
很快,酒足饭饱,陈近南悄声提醒了李西华凝血神抓之事。
众人这才知道,陈近南和李西华刚刚看似不分上下,实际上早已分出胜负,只是外人不得而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