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太叔秘密练兵,石厚解开谜团
假山后对话的二人,一个是知春楼的杂役,一个是公子职府上的管事。俩人一边修葺假山,一边谈论着自己经历的人和事。管事因为不满被借调到知春楼而不时地发着牢骚,杂役则既羡慕又好奇的询问府里的种种趣闻轶事。
在杂役迫切的渴望的眼神里,管事找到了尊严,饶有兴致的说起了自己被罚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管事是家宰的亲随,负责内院事务的管事。自从夷姜被接到府上,他经常看到公子晋来到府里,却不常和公子职呆在一起。倒经常跑到内院去拜望夷姜,还常教那夷姜夫人的外甥射术。他很好奇,就多嘴问了家宰一句,然后就被罚到知春楼来做苦役。管事说完后一下楞在那里,发现自己又多嘴了,狠狠的朝自己脸上抽了两巴掌,便再也不提这事儿了。
石厚听完,着实被惊的目瞪口呆。夷姜可是先君夫人啊,这公子晋、公子职和现在的君上以及州吁一样都是先君的公子。难道公子晋和夷姜夫人之间有什么不伦之事?石厚再也无心他顾,如厕之后,找来随从吩咐几句就先行回府了。
思量了一路,石厚最终还是决定先不把此事告诉父亲,他需要更多的证据来确认此事,随事态地发展再随机而变。
这些时日,州吁和共叔段也是忙的脚不着地。一方面要秘密赶制兵器、战车、攻城器械,制作铠甲。一方面要筹措粮草,招募兵士。饶是共叔段富可敌国,这花钱的速度也不免让他有些心里没底。
州吁建议大事要徐徐图之,不能太急功近利。先准备战争所需的物资,前期的士兵要优中择优,为将来储备百夫长,不宜招募过多。共叔段采纳了他的意见,先招募了三百余名优秀的士兵。加上本来一百多部战车的车左,共计四百多人。
共叔段特地派人把先前游猎时发现的,位于京城西北部山区的一个山洞进行了一番修葺,这四百多兵士平时就跟随家宰在这里秘密操练。家宰是个功夫高手,不仅射术一流,驭术更是了得。州吁和段也都是自幼习武,跟家宰的功夫难分伯仲。兴致来时,他二人也会从京城赶来,亲自教导这些士兵。
数日后,州吁和段的手心又开始发痒,他们决意举行一次射猎活动。一则满足自己对射猎的需求,二则可以检验练兵的效果,并提高士兵的实战能力。
队伍在练兵洞集结,但见轻车驷马整齐列队,五色旌旗迎风招展。共叔段一声令下,惊天动地的鼓声像闷雷一样炸裂开来。共叔段乘一辆豪华战车像闪电般飞驰而出,州吁和家宰的战车也风一般紧紧的跟了上去。在他们身后,大部队也像巨浪一样,一波一波整齐有序的奔涌而出。
不多时,队伍展开后形成了一条巨龙,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蜿蜒掠过。共叔段飞奔在队伍的最前端,好似巨龙的龙头,肆意洒脱的驰骋。太叔段真真的是风流倜傥、雄姿英发。有诗为证:
叔于田,乘乘马。执辔如组,两骖如舞。叔在薮,火烈具举。襢裼暴虎,献于公所。将叔勿狃,戒其伤女。
叔于田,乘乘黄。两服上襄,两骖雁行。叔在薮,火烈具扬。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磬控忌,抑纵送忌。
叔于田,乘乘鸨。两服齐首,两骖如手。叔在薮,火烈具阜。叔马慢忌,叔发罕忌,抑释掤忌,抑鬯弓忌。
【提示:虽然如此,论相貌、气质共叔段仍然不能排在郑国第一。因为郑国还有一位天下第一美男子,稍后登场】
此次狩猎的地点位于练兵洞西北,京城与荥阳交界的丘陵地带。离练兵洞总共二三十里的路程,转眼便到。队伍重新列成三个方阵,共叔段开始发号施令。第一通战鼓擂起,鼓声缓慢,如初雨浥尘。每个方阵派出数十人,分左、中、右三面铺开而去。正所谓三面驱兽,只开一面。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段再次发令。第二通战鼓擂起,鼓声渐急,如大雨冲刷。各方阵其余士兵全数出动,开始在先前布好的巨型口袋里追击猎物。又是一炷香的时间,段、州吁和家宰等人也飞驰而入,第三通战鼓擂起,鼓声急促,如暴雨倾盆。
一个多时辰的追逐和射猎,众人收获得尽是些兔子、狐狸等小型猎物。忽然一只小鹿噌的一声,从深草里蹿了出来。段和州吁大喜,急忙命驭手驾车追去。这小鹿哪里能跑过段和州吁的宝马。转眼追近到二三十步的距离。共叔段手疾眼快,娴熟地张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那箭如闪电般飞出,正中小鹿的头部,那小鹿都来不及哀鸣一声便扑通倒在地上。
“彩!”众人纷纷喝彩,段不无得意的哈哈大笑道:“此等小兽不值一提,今日但有能猎得比此兽更大者,赏赐千金!”
“好——彩——”众人连声叫好喝彩,士气顿时高涨起来。
众人继续前行,一斥候飞马赶到。
“报,太叔,前方军士发现一野猪。但旁边有个村庄,那野猪逃到村里去了!”斥候急促地说道。
“村庄又如何?冲进去便是!”共叔段正志得意满,加上平素就骄纵不羁。只要他高兴,哪里管百姓的死活。
“主公,且慢”一旁的家宰赶紧制止:“猎场如战场,一旦兵车冲进村庄,难免伤及无辜,主公,请三思啊!”
“一两条贱命算的了甚?能值一千金么?”正在兴头上的段哪里听的进去,转身对着士兵们高喊:“射杀野猪者,赏两千金!”说罢,疾驰而去,士兵呼啸着紧紧的尾随而去。家宰无奈的摇摇头,只能乖乖的跟了上去。
等家宰赶上来的时候,段已经命兵士们冲进了村庄。士兵们并不知道野猪躲在哪里,所以他们要仔细搜寻每个角落。士兵所到之处篱笆、柴垛都被推倒,连一些茅草屋也未能幸免。战车在村庄里横冲直撞,
这个村庄不大,也就是十多户人家。盏茶的功夫,就有兵士发现了那野猪。顿时箭矢如雨,纷纷扬扬的飞向野猪,那野猪立时就变成了刺猬。还没等士兵们欢呼,旁边的茅草房里突然传出阵阵哭声。
家宰吩咐几个士兵进去查看情况。不多时,士兵们带出来两个孩子。男孩大概十来岁,皮肤黑黑的,虽然很瘦,但是骨架很大。虽被锁着双臂,但仍高昂着头,紧咬着嘴唇,脸上泪痕还很明显。女孩七八岁的样子,衣服虽破但很干净。白净地脸上眨着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睫毛很长,但被泪水粘成一绺一绺的。
带他们出来的士兵禀报,刚才射杀野猪的时候,孩子的父母都被流矢所杀。两个孩子躲在父母的怀里,才幸免于难。
共叔段站在车上对两个孩子发问道:“娃娃,你可有名字啊?”
“祝黑皮!”男孩并不害怕,一脸不屑地回答道。
“家中还有何人啊?”
“除了我俩,全死了!”几滴眼泪滴下,男孩差点没憋住。
“人死不能复生,既然如此,随我去京城吧!”段稍稍降低了些音量。
“你们杀了我父母,你们是坏人,我跟你们去,不也成了坏人?我现在打不过你们,等我长大了,定找你等报仇!”那男孩的脸涨成了紫色,扯着嗓子喊道。说完便挣脱士兵的束缚,拉起妹妹的手就要离开。
“哈哈,哈哈!好啊,我随时等你来报仇。”段一摆手,示意收兵。
“主公!在下新郑家中正好缺些人手,敢请主公把他俩赏赐给在下。”家宰弯下腰,拱手一礼。
“既然家宰喜爱,带走便是!”说罢,大手一挥,收兵回京城去了。
这一日,石厚派去公子职府打探消息的仆人回报,所得消息跟石厚在知春楼偷听到的情况基本一致。石厚心里盘算着:“公子晋如与夷姜有不伦的关系,我何不利用公子职来促成秋射之事!”想到这儿,他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诡异的笑意。
次日石厚备好礼品,乘上轺车,来到公子晋的府邸。公子晋正在后花园拥着一众美女饮酒作乐。听说石厚来访,他赶紧屏退旁人,整理衣冠,然后来到会客厅。
会客厅内石厚早已等候多时,公子晋轻咳一声进入会客厅。但见公子晋身着淡黄色的深衣,头上包的是庶民才戴的巾帻。中等身材,虽不算魁梧倒也挺拔健壮。面容白皙,两弯浓眉下面闪着一双惺忪无神但乌黑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下面是两撇浓密的短须。
石厚边躬身行礼,边寒暄道:“公子,多日不见,风采愈发的照人了!”
公子晋举手还礼道:“哪里!哪里!不及厚兄万一哦。”
寒暄完毕,两人在长案前分宾主落座。
公子晋先开口道:“石兄,你不是追随兄长去了郑国么?何时回的朝歌啊?”
“公子他客居郑国,您的加冠之礼未曾前来,实属无奈。今日特派小人前来给公子道贺!”石厚委婉的答道。
“哦!有劳石兄,代我谢过兄长了。”公子晋说完,便喝起茶来,不再讲话。
一阵沉默过后,石厚正色说道:“实不相瞒,我来拜见公子,还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