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人和朝鲜人眼中的凤凰城
凤凰城，也称凤城（今辽宁省凤城市），位于清朝与朝鲜的边界地带，“与高丽接壤，所关甚要”[3]。光绪元年（1875），改为凤凰直隶抚民府。民国二年（1912），改为凤凰县，三年，因与湖南省凤凰县同名，改称凤城县。
关于凤凰城的地理归属，民国九年（1920），姜庆元在《凤城县志》的序言中进行了简要概括：“凤城远在东边，居鸭绿江右岸。唐虞之际，已列版图；三代而还，忽属秽貊。此后或隶外藩，或归中土，区域时有变迁。自唐东平高丽，尽反东夷侵地，而凤自此永隶中国矣。”[4]
朝鲜方面的记载也显示自唐代以后，凤凰城一直属于中国。“凤凰城在狼头山之西北一里，六道河之东北四里，周本嵗貊地，至秦属朝鲜，汉属玄莵，晋隶平州，隋属高丽庆州地，唐平高丽，属安东都护，后渤海大氏据之为东京龙原府，辽改开州，镇国军属东京，金为石城县地，元属东宁路，明为凤凰城堡，清天聪八年设官兵于通远堡，崇德三年移此镇守，城周三里八十步，南一门，未详始建之年。”[5]
明代在凤城即有防守，清军入关之前，凤城为朝鲜贡使入金之地，“沈阳入去之人，例于凤凰城内搜检，城外则曾不留意于搜检”[6]。清军入关之后，朝鲜使臣例由凤凰城入境，再到京师，朝鲜方面视凤凰城为“边门之咽喉，专管我人之出入”[7]。
康熙年间，清朝与朝鲜以鸭绿江为界，做了疆域的划分。“鸭绿江自长白山东南流出，向西南而往，由凤凰城、朝鲜国义州两间流入于海。鸭绿江之西北，系中国地方。江之东南，系朝鲜地方。以江为界。”[8]
清初在东北地方设柳条边（老边），有六个边门，凤凰城为边门之一。清代的凤凰城边门有一个迁移变化的过程，最初的凤凰城边门在城南，相距十余里；康熙年间展边后的边门在凤凰山之南；光绪年间，边门迁至九连城（今辽宁省丹东市东港市九连城镇附近）。[9]
康熙年间展边后设置的凤凰城边门存在时间最长，也在文献中记载得最为详尽。清代“专以此为边门，树木栅以为界。按舆地图，此栅自此以南则不过数十里，止于海滨，而北则迤过兴京，自威远堡东北直跨混同江，绕出乌喇地方，止于客哈城……此栅即我人出入之边门，设官兵而镇守之”[10]。栅门之外，与朝鲜交界的区域“皆弃同瓯脱者，盖恐边民扰害属国，乃朝廷柔远之仁，设官置汛，立法綦严”[11]。“栅门在凤凰山之南，列植大木十余里，中为门。凤凰城将主其开闭。”[12]
凤凰城边门专管朝鲜使臣出入清朝边防国境，“植木栅为缭”，“是为通朝鲜之孔道”[13]。边门设置为板门，茅草覆盖，周围绕以木栅栏。清朝前中期，朝鲜人入栅之前的点检较为严格，中后期以后，则相对松懈。
凤凰城边门的八旗官兵，由凤凰城守尉派驻。驻兵数与盛京地区的其他几个边门[14]是相同的，设章京一员（有的边门还设防御一员），起初设兵31名，“乾隆六年，由盛京移驻兵十九名，现实兵数五十名”[15]。此外，凤凰城边门内的佛笑岛、沙基子二卡路，还各由凤凰城守派驻官1人、兵各10人，两月轮换驻扎；边门外的中江卡路，派驻官员1人、兵20人，两月一次轮换。
后金、清朝时期，朝鲜贡使的《燕行录》中，多次出现“凤凰城”，除了记载上述凤凰城的地理位置、边门之外，还有当地的风俗、社会发展等方面的记载。
康熙年间，凤凰城地方民风较为淳朴，所居为满人、汉人，以汉人比例大。“盖自凤凰城至山海关一千数百余里，自山海关至北京六百余里。而民户则关外甚稀疏而关内顿盛，年事则关内颇失稔而关外甚丰登，生产则勿论关内外……风俗则关外朴陋近淳，关内颇似俊秀而亦甚恣肆骄悍。要之勿论关内外，清人少而汉人多。十人之会，则汉人居十之七八，称汉人则为蛮子，称清人则为满洲。”[16]这一时期，居民以农业生产为主，因汉人较多，讲汉语较为普遍。《凤凰城》诗云：“结寨仍残垒，耕田破旧墟。家家散羊马，处处转牛车。羌妇寻泉汲，胡儿带雨锄。时闻华语出，太半汉人居。”[17]而到了乾隆年间，满人的比例超过了汉人，“居民则满多而汉少”[18]。
与康熙年间百废待兴的情形相比，乾隆年间，凤凰城地方的商业发展较为繁荣。“过凤凰山而城屹平地，周围方正，楼离甚缥缈……街坊井井，左右货铺皆华构杰阁，各标揭主卖之名。”《凤凰城》一诗写道：“凤城高百雉，门远小于轮。草店如宫室，茶房总货珍。听言媒象译，停路集貂中。手掬青榆叶，行逢卖餲人。”[19]这展示了当时茶、貂贸易的情况。
凤凰城及其边门，在清朝与朝鲜的往来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光绪年间，曹廷杰在《盛京险要考》一文中，对凤凰城等中朝边境地带的重要国防地位做出了分析：“今凤凰城居高丽之冲，牛庄城为海道之门，柔远通商诚熙朝之盛事，据险扼要，即边域之良图。再，鸭绿一江为高丽分界，其发源处距图们江源不远，对高丽谢山、茂山二城之间。查由谢山西至小辰城再向西行，至该诸尔河，折而西南入平安道（平安道在沈阳东南）。由小辰城向东南行逾岭，入咸镜道北青地方。由茂山东北行至会宁，再向东北，即至稳城，与珲春毗连。沿图们江东南抵海滨，折而西南入咸镜道。由会宁东南逾岭，亦入咸镜道镜城地方，俱有驿路可通。是此处实南扼高丽之咽喉，东截逾图们江入高丽之要道，与旅顺口为登莱、朝鲜水路津要，皆筹沈阳者所当思患而预防也。”[20]民国时期所修的《凤城县志》之序言，亦指出：“凤城远扼东边，夙称重镇。南距三韩，水潆一带。国防有事，实据咽喉。洎乎安奉路成，铁轨中贯。门户之限，进而要冲。岩岩疆土，所关綦重。”[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