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康熙年间：习清书者占多数阶段

乾隆十六年闰五月上初九日，诏谕：

庶吉士分习清书，例由翰林院掌院学士分派。惟量其年力，不拘省分。旧时清汉各半。自雍正年间以来，分习清书者渐少，每科尚有十四五员、十七八员不等。[34]

这道谕旨之意：“旧时”，即顺康时期，庶吉士习清汉书的人数各半。上面我们已探讨了顺治年间确知仅六年己丑科、九年壬辰科两科的庶吉士习清汉书者各半。康熙年间是否各科庶吉士习清汉书者各半？

（一）康熙初年：庶吉士全部习清书阶段

《国朝馆选爵里谥法考》记载：康熙三年甲辰科庶吉士，命秘书院学士麻勒吉、章云鹭教习庶吉士。“是科至庚戌俱习清书，癸丑复分习清汉书。”[35]《皇朝词林典故》在康熙三年甲辰科庶吉士题名中也加按语：“是科至庚戌俱习清书，癸丑复分习清汉书。”[36]《养吉斋丛录》也记载：“（康熙）甲辰、丁未、庚戌三科庶吉士皆习清书，癸丑始分习清、汉书。”[37]这就是说，《国朝馆选爵里谥法考》《皇朝词林典故》《养吉斋丛录》等书均认为从康熙三年甲辰科至康熙九年庚戌科的庶吉士全部习清书。

康熙三年五月丙子，谕吏部：

选拔庶常，原以作养人才。今科进士，特加简阅，取中严曾榘、吴元龙……卫既齐等十五员，俱著改庶吉士，教习满书。[38]

康熙六年闰四月癸未，谕吏部：

选拔庶常，原以作养人材。今科进士，特加简阅，取夏沅、张英……王曰温等十二员，著改为庶吉士，教习满书。[39]

康熙九年四月乙卯，谕吏部：

选拔庶常，原以作养人才。今科进士，特加简阅，取中李光地、耿愿鲁……沈独立等二十七员，俱著改为庶吉士，教习满书。[40]

可见，从康熙三年甲辰科至九年庚戌科的庶吉士全部习清书。当然，《国朝馆选爵里谥法考》《皇朝词林典故》所记不全符合实际，有遗漏之处，因这两部书至少忽略了顺治十八年辛丑科庶吉士全部习清书之事。据上文考证，我们推断：可能从顺治十五年戊戌科至康熙九年庚戌科共六科庶吉士全部习清书。

不仅康熙初年庶吉士全部习清书，即使到了康熙中期仍有庶吉士全部习清书之例，如二十七年戊辰科庶吉士。康熙二十七年五月十一日，谕翰林院：

选拔庶常，原以作养人才，今科进士，特加简阅，取范光阳、邱升、吴世焘、沈宗敬、汤右曾……范光宗、高人龙等三十四员，俱著改为庶吉士，并修撰沈廷文、编修查嗣韩、张豫章，分别满汉书教习。[41]

遵照清圣祖这一谕旨，翰林院于康熙二十七年五月十六日：“题庶吉士丘昇等二十五人习满书，范光阳等十二人习汉书。上曰：‘俱著读满书。交与翰林院考试时，令其番清并作汉文可也。’”[42]

康熙二十七年五月十一日壬辰，康熙诏令庶吉士与一甲三名分读清汉书。遵照康熙帝的谕旨，五月十六日丁亥，翰林院将分派习清汉书的名单题报，其中二十五人习清书、十二人习汉书，而康熙却改变主意，令三十四名庶吉士和一甲三名，共三十七人全部习清书。

（二）康熙十二年至康熙中期：由全部习清书向大多数习清书转变阶段

康熙十二年癸丑科又诏令庶吉士分习清汉书。康熙十二年五月己卯，谕翰林院：

选拔庶常，原以作养人材，今科进士，特加简阅，取顾汧、黄士埙……唐四表等三十二员俱著改为庶吉士，并修撰韩菼、编修王鸿绪、徐秉义分别满汉书教习。[43]

表4 康熙十八年（1679）己未科庶吉士习清汉书姓名、人数

虽然庶吉士分习清汉书，但在康熙前期、中期习清书的庶吉士可能仍占大多数。据表4可知，康熙十八年己未科庶吉士习清书的达二十五人，约占这科庶吉士的78%；而习汉书的仅七人，约占这科庶吉士的22%。

表5 康熙二十四年（1685）乙丑科庶吉士习清汉书姓名、人数

据表5可知，康熙二十四年乙丑科庶吉士确知习清书的二十三人，另张明先一人疑习清书，习清书的人数可能达二十四人，约占这科庶吉士的可能达68.5%；确知习汉书的仅十人，另宋如辰一人疑习汉书，习汉书的人数可能是十一人，约占这科庶吉士的可能才31.5%。

《清实录》一般仅记散馆时授职编修、检讨的习清汉书的情况。我们再据《清圣祖实录》记载的散馆时的情况来推测一下康熙前期习清汉书的人数。

康熙十四年七月戊戌，康熙十二年癸丑科散馆，康熙帝谕吏部：

庶吉士董誾等教习已久，今加考试，应分别授职，除韩菼、王鸿绪、徐秉义已授修撰、编修外，满书庶吉士董誾、李叶、顾祖荣、韩竹、韩士修、缪锦宣、龚章、田成玉、丁廷揵、王尹方、王鼎冕、顾汧、徐潮，汉书庶吉士徐倬、黄士埙、马鸣銮、沈印城、颜光猷，俱授翰林院编修、检讨。蒋伊、宫梦仁、张志栋、罗秉伦、曾寅、陆印蕃，俱著以科道用。徐元梦、谢于道、李基和、俞陈琛、周昌，俱著以部属用。[44]

此科散馆，有十三名习清书的授编修、检讨，仅五名习汉书的授编修、检讨；散馆时授职科道、部属的十一人，这十一人不知谁习清书、谁习汉书。虽然从散馆时授职去向不能确定习清汉书的人数，但据康熙十二年癸丑科散馆时授职编修、检讨的习清书者占大半之事实，参照康熙十八年己未科、康熙二十四年乙丑科、康熙二十七年戊辰科三科习清汉书人数，再考虑康熙初年庶吉士全部习清书之情况，我们推测，康熙十二年癸丑科庶吉士应是大半习清书的。

康熙十七年七月辛亥，康熙十五年丙辰科散馆，康熙帝谕吏部：

庶吉士张榕端等教习已久，今加考试，应分别授职。除彭定求、胡会恩、翁叔元已授修撰编修外，清书庶吉士张榕端、李涛、王化鹤、高裔、冯云骕、李应廌、沈涵、沈三曾、杨瑄、王瑞、沈旭初、彭会淇、李振裕、杨作桢、郑际泰、费之逵，汉书庶吉士熊赐瓒、闫世绳、陈锡嘏，俱著授为翰林院编修检讨。许承宣，以科道用。李云龙、高管、卞永宁、徐必遴，俱著以部员用。尔部即遵谕行。[45]

康熙十七年散馆时，仅习清书的李振裕一人是康熙九年庚戌科庶吉士，其余均是康熙十五年丙辰科庶吉士。康熙十五年丙辰科习清书的顾藻、习汉书的方韩在康熙二十年七月散馆时授职翰林官。[46]据以上资料统计，康熙十五年丙辰科有十六名习清书的庶吉士授职编修、检讨，四名习汉书的庶吉士授职为编修、检讨。参照康熙十二年癸丑科庶吉士习清书的人数，同样，我们推测康熙十五年丙辰科庶吉士习清书的占大多数。

康熙三十三年三月戊午，康熙三十年辛未科散馆，康熙帝谕吏部：

选拔庶常，原以教养人材储备任用。张禹玉等教习已久，今加考试，满文不堪者甚多，皆由教习督课不严，庶吉士等肄业不勤所致，不加处分，无以警戒将来。学士傅继祖等已经议处外，其满文粗通者王传、杨中讷、喀尔喀、阿金、杨名时、张瑗、窦克勤、李象元、刘琰、胡润、王者臣、姚弘绪、王奕清、姜承（火+鼎）、徐日晅、文志鲸，并汉书庶吉士张曾庆、藩从律、冉觐祖、戴绂，俱照例授翰林院编修、检讨，仍著用心学习。黄叔琳（注：一甲第三名）满文荒疏，狄亿学满书未久，俱著再教习三年。张翔凤、毛鹖、惠周惕、金潮、张孝时、胡麟征、陈綍、陈汝咸满文甚劣，俱照原甲第以知县用。张禹玉满文全未学习，竟不通晓，著革职。[47]

此次散馆人数是三十一人，其中习清书的多达二十七人，而习汉书的仅四人。除窦克勤、徐日晅、陈綍三人是康熙二十七年戊辰科庶吉士，张禹玉是康熙二十一年壬戌科庶吉士外，其余习清书的二十三人均是康熙三十年辛未科进士，其中二十二名庶吉士，一名一甲进士黄叔琳。康熙三十年辛未科庶吉士与一甲进士共三十六人，其中二十七人参加此次散馆，二十七人中有二十三人是习清书者，四人为习汉书者，因此，可以说，康熙三十年辛未科习清书者仍占绝大多数。

总之，通过以上之分析，可以说从康熙十二年癸丑科至康熙中期，习清书的仍占大多数，甚至二十七年戊辰科庶吉士全部习清书。

（三）康熙后期：习清汉书人数大致各半阶段

康熙后期习清汉书的人数各占多少？

康熙五十一年四月二十日壬申，大学士温达、李光地等：“覆请翰林院所题以庶吉士李钟侨等二十六员读清书，卜俊民等四十员读汉书，请旨一疏。上曰：‘读清书庶吉士少，将本发还，著再添入具奏。’”[48]翰林院拟派康熙五十一年壬辰科庶吉士与一甲三人习清汉书，习清书二十六人、习汉书四十人。这反映不少庶吉士已不愿习清书。但是康熙帝看了这份习清汉书名单之后，强令增添习清书的人数。《清代起居注册·康熙朝》缺这科习清汉书的人数。据《闾邱先生自订年谱》可知这科习清汉书的人数。顾嗣立记载：康熙五十一年四月十三日：“澹宁居引见，钦点翰林院庶吉士。同馆除三鼎甲外，共六十六人……十七日，起居注馆宣旨，命掌院学士揆公、汤公右曾教习庶吉士。派清书三十五人，汉书三十四人，余派得汉书。”[49]

可见，在康熙帝的强压下，增添五十一年壬辰科习清书人数。最终此科习清书的是三十五人、习汉书的为三十四人。这样康熙五十一年壬辰科习清汉书的人数大致持平。

康熙五十七年十月戊午，康熙五十四年乙未科庶吉士散馆，康熙帝谕吏部：

庶吉士白子云等教习已久，今加考试，应分别授职。除徐陶璋、傅王露已经授职外，满书庶吉士杨超曾、凌如焕、陈邦直、胡彦颖、赵城、吴应棻、张鳞甲、吴传觐、杨凤冈、蒋林、汪受祺、侯度、萨纶锡（等十三人），汉书庶吉士怀渊中、曹友夏、陈仪、李天宠、厉煌、成文、张应造、杨克茂、屠洵、冀楝、德龄、沈竹、白子云（等十三人），俱照例授翰林院编修、检讨。潘淳、张鸣钧、徐学柄、王承烈、窦启瑛、德新，著教习三年。庄论书法不堪，著革职。[50]

康熙五十七年十月，三十三人散馆时授职，其中二十六人授职编修、检讨。习清书授职编修、检讨的十三人均是康熙五十四年乙未科庶吉士；习汉书授职编修、检讨的十三人中，除白子云是康熙五十一年壬辰科庶吉士、厉煌、屠洵两人是康熙五十二年癸巳恩科庶吉士外，其余十人是康熙五十四年乙未科庶吉士。可见，康熙五十四年乙未科习清汉书散馆授职翰林的人数相近。据此，我们推测康熙五十四年乙未科庶吉士习清汉书的人数可能各半。

雍正元年十二月丙辰，康熙六十年辛丑科庶吉士散馆，雍正帝谕吏部：

庶吉士邵泰等教习已久，今加考试，应分别授职。满书俞元祺、励宗万、邵泰、钱陈群、谢道承、曹涵、乔世臣、蒋恭棐（等八人），汉书刘嵩龄、吴启昆、姚之骃、王兰生、李光墺、杨廷选、陆奎勋、黄秀、冯谦、唐继祖、唐绍祖、觉罗恩寿、留保（等十三人），俱照例授为翰林院编修、检讨。王克宏、李同声著以部员对品用。杨魁甲、姜任修、李应绶俱著以外官对品用。[51]

雍正元年十二月，二十六人散馆授职，其中二十一人散馆授职编修、检讨。习清书授职编修、检讨的八人均是康熙六十年辛丑科庶吉士；习汉书授职编修、检讨的十三人中，除唐绍祖是康熙四十八年己丑科庶吉士、刘嵩龄是康熙五十二年癸巳恩科庶吉士外，其余十一人是康熙六十年辛丑科庶吉士。可见，康熙六十年辛丑科习清汉书散馆时授职翰林的人数相近。据此，我们推测康熙六十年辛丑科庶吉士习清汉书的人数也可能各半，即使不等，也相差不多。

总之，据康熙五十一年壬辰科习清汉书人数，对康熙五十四年乙未科、六十年辛丑科习清汉书人数比例进行推测，可以说，康熙后期习清书人数不再占大多数，而是分习清汉书的大致各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