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卍
昊天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只一瞬间，无数念头纷至沓来。
他有些后悔，没有坚定地相信老子师兄的判断。
虽然太上老君没有给出明确指示，但老君的预言已经说的很明白。
自己为什么还要犹豫？没有坚定不移地相信这灵明石猴，就是道家破解佛门量劫的突破口？
但现在显然不是后悔的时候。
下一刻，数万条补救措施涌入脑海，但又被自己一一否决。
即便现在立刻派出了人手，短时间也不可能来得及。
综合当下天庭各仙的神通，除了三清，没有人能够在一瞬间抵达那石猴的身前，化解金佛这势在必得的一刀。
问题是，当年鸿钧定下规矩，洪荒圣人，不得随意插手地仙界的纷争。
即便三清有心，也无力。
否则会受到封神榜制约，这也是为什么昊天召开天庭大会，可以坐在三清上方的原因。
所有神仙都怔怔看着昊天镜上传来的那一幕。
因为时间流速的差异，佛像的这一刀劈下的画面显得有些慢。
石猴无辜地坐在地上，左右看看白云，瞅瞅沉默的群山，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那两只几乎占据他半张脸的大眼睛，填满了惊恐与绝望。
……这才是真正的，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啊。
难道，道家就此一蹶不振了吗？
昊天有些悲观地想。
忽然，他的脑海划过一道闪电。
……我怎么就忘了，杨戬的八九玄功可以？
这八九玄功是三界一等一的玄功，身法一息可以飞跃十数万里。
洪荒开辟以来，极少有人完全练成。
除了当年的祖龙之后，便只有玉鼎真人机缘巧合下得了部分口诀，但也只练成了五转，后来将残缺的口诀传给弟子杨戬，没想到这杨戬天赋异禀，另辟蹊径，自己悟出了九转法则。
他疾呼道：“杨戬！杨戬何在！？”
凌霄大殿安静下来，没有人回答，有不少目光朝十二金仙里的玉鼎瞟去。
玉鼎一怔，弟子被自己派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当然不方便说，遂躬身道：
“启奏陛下，我这徒儿……成天不着家啊……”
昊天气的牙疼。
他当然不可能相信玉鼎的鬼话，也对杨戬颇感无奈。
纠结这些没用，昊天想着这些，狠狠瞪了旁边的太白金星一眼。
……开会前你不是都算清楚了？漏了一个你怎么解释？
太白的脸垮了下来。
心里有苦说不出。
这二郎神平时就是个听宣不听调的主，除了授业恩师的话偶尔听听，平时基本找不到人影。
一般朝会，就连陛下您都自动选择忽视……
臣都是，按照惯例啊。
太白想解释两句，忽然瞪大了瞳孔。
昊天镜上，一道流光，以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从远方飞来。
稳稳横亘在金佛面前。
……
……
我这就要死了吗？
修罗冥狱刀从十万里高空缓缓沉降。
速度不快，却透着浑厚的佛力。
仿佛把九重天的重量，全部加注了其中。
漆黑色的刀锋，透出道道金光，透出容抗拒的威严意志，令人忘记了闪躲，不禁生出只能乖乖待在原地，引颈受戮的念头。
道道残缺的月光，从那尊遮天蔽日的金佛背后透出少许。
湛蓝色的星空，好美！
石猴忽然安定下来，坦然面对。
死就死吧，我本来就是一只无牵无挂的猴。
只是有些遗憾，今天才刚刚出生，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那个好心的仙人传给我一套神奇的法术，还没来得及跟其他猴子炫耀呢。
好可惜，我确实连一个朋友还没有呢……
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从他的颊上滑落。
石猴伸手一抹，诧异地心想：“石头，也会流泪么？”
忽然。
天地间“咣”一声巨响。
石猴被吓得一个机灵，再度抬眼时，发现那把恐怖的大刀停顿在了半空。
似是被什么生生挡住了。
石猴揉了揉眼睛，发现那是道人影。
他的体型不及那佛像的十分之一，此刻在石猴的心里，却是那般伟岸英挺。
硬是用手里一把弯弯的红色大弓，抵住了刀势。
是白天遇见的那位仙人来救我了吗？
仙人回过头，石猴看清了他的模样。
眉目依稀相似，却没有那么苍老。
面庞洁白如玉，长长的脸，细细的睫毛，却生着两只圆圆的招风耳
一头乌发披散开来，被激荡的罡风吹得漫天飘扬。
身材很瘦，穿着陈旧却整洁的道袍。
一眼，便是万年。
……
……
在别人眼里，叶天是飞过来的。
对于他自己而言，是乘着一艘慢悠悠的小船荡过来的。
意识到靠了岸，他霍然张开了双眼。
师兄把我带到了哪里？
还是我自己渡了我自己？
哪有什么黎明？
他看到一张巨大的弥勒佛像，笑容满面，春光灿烂。
一边笑，一边用刀向他砍来。
背心涌上一阵冷汗。
这一瞬间，叶天的脑海里划过一个十分贴切的成语：笑里藏刀。
几乎下意识地就从系统里掏出后羿的彤弓，大品天仙诀应运而生，双手举着迎了上去。
刀锋夹裹着恐怖的神佛蛮力，和彤弓碰撞在一起。
一声巨响过后，叶天只觉得双臂酸麻，佛像握刀的手也掉落了几块金漆。
百忙中，他回头看了一眼。
忍不住一阵心神激荡。
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孙悟空！？好激动。
只不过，和印象中有些出入。
当下看起来，就是个毛色脏兮兮，可怜吧唧的猴子。
更像个无助的孩子。
艹！
是谁要杀大圣？
叶天回过头来，脸上浮现出戾气。
我才不管你们佛道相争如何如何。
这是我童年偶像！
谁敢动他？
佛像刀势受挫，巨大的佛头僵硬地一转，似是有些诧异，旋即重新举起手掌，二度挥刀，只是这次速度明显加快，如同巨舟般的黑色镰刀，迸发出更强劲的金芒，肆虐的罡风纵横无忌，凌厉万分。
叶天不及多想，一边托起彤弓，一边凝神看去。
这尊佛像应该不是弥勒的本体，只是分了一道神识在佛像身上，本体坐镇莲台，遥遥控制这佛像行凶。
弥勒本体已经是大罗真仙的境界。
从气息判断，尽管眼前这个弥勒仅仅是个分身，但太乙玄仙的实力是有的！
数息之间，佛像劈了三刀。
叶天挡了三刀，暗自叫苦不迭。
实力差距太甚，今日之敌，是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的首强啊！
现在，他不仅两只胳膊酸痛无比，整个人都有点麻。
所幸射日弓是洪荒十大神器之一，坚韧的很，御了三记刀劈，连个印子都没有。
灵力暗生，八九玄功全力运转。
佛像似乎有点生气，嘎吱嘎吱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
它本就是一尊庙里的雕像，此时随着动作幅度增大，黄铜和石料互相摩擦着，更多的金漆纷纷扬扬掉落。
他举起了双臂，两只巨掌一起握着修罗冥狱刀，高高扬过了头顶。
叶天皱眉之余，也看清了那把刀的全貌。
通体乌黑，把柄比刀勾还要长两倍，刀身上面镌刻着复杂的铭文，隐有符箓的光芒流转，却看不分明。
随着佛像沉重缓慢的动作，黑刀越举越高，金色的光芒越发耀眼。
那是灵力蓄积，威力更恐怖的先兆。
叶天昂起头，眼神眯起，看到了那光芒的中心，透出一个“卍”字形状。
他喃喃自语道：“修罗八宝之一的……”
“修罗冥狱镰刀？”
“哼！我也有。”
收起彤弓，叶天将红云老祖弥留之际，交给他的九九散魄葫芦掏了出来。
……
……
昊天是万万没想到……
在此时此刻。
在这种环境下。
看到了小师叔。
整个神都是傻的。
昊天镜上，那道流光飞快的抵住了落下的刀锋。
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无比清晰。
那眉，那眼，那耳朵。
不是叶天还能有谁？
同一时间，凌霄宝殿数千双目光也在盯着镜面上的情景。
响起无数议论的声音。
“此人是哪一路的神仙！”
“好家伙，真及时！”
“奇怪……这神仙面生的紧……”
昊天从震惊中回过神，嘴角不由自主微微勾起。
不知道为什么，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王母悄声问道：“夫君……”
“莫非，你认得此人？”
昊天回过神，忙干咳两声，正襟危坐。
装作皱眉状：“不……不认得呀。”
“哎呦真不错……”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神仙，嗯……功不可没！功不可没呀！”
“想不到万分危急时刻，我道家气运，由这家伙拯救了！”
王母峨眉扬起，和昊天待在一起多少年了，又是主宰三界阴气的女仙之首，能没察觉到异样？
“陛下，你不对劲……”
“难道，夫君你……竟然撒谎？”
昊天一拍大腿：“真是岂有此理！”
“朕，为什么要撒谎？”
正是万分危急时刻。
眼看要落得回太微玉清宫闭门认错的下场。
忽然殿中有神仙惊呼道：“这家伙到底是谁！？”
“不仅有不知去向的射日弓，还……”
“还有失踪多年九九散魄葫芦！？”
“一件洪荒神器，一件修罗法宝！这这……简直无法理喻！”
昊天心头又是一凛。
他不想太多人知道三界有叶天这么个存在，更不想让其他大能知晓那座道观的秘密。
立马转过头，朝太白眨了眨眼睛。
君臣多少年，这点默契是有的。
太白会意，立马高声道：“陛下，您小心身体。”
“长时间用灵力维持昊天镜，怕是会伤了元神。”
昊天接口道：“爱卿说的没错。”
言语间，直接撤去灵力，将昊天镜收了回来。
众仙正看得起劲，忽然被打断，都有点不满地看着陛下。
昊天一挥袖子：“还看啥看？不知道帮忙啊？”
“李靖听令！命你带三千兵将，速去东胜神洲支援！”
“天庭大会，就先到这，散了吧！”
（卍念“wan”，四声。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