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腐朽

黑暗的夜色之中，被剥夺生命的痛苦哀嚎和刀剑碰撞的声音连成一片，杀戮的赞歌于北帝国的营地之中高唱，死亡之神的仆从忙碌的东奔西走，收割死于非命的冤魂。

胡斯卡特此时接近绝望，他以乡绅之子的身份费劲心力的加入军队，苦心钻营展示才能，才在领主的手下谋得了一个指挥官的身份，本想着能借此机会建功立业，让自己和家族完成阶级跨越，一举成为贵族。

但是，敌人的两次冲锋磨灭了他心中的希望，一切雄心壮志都在轰鸣的马蹄之中沦为可笑的奢求，那如同钢铁一般强硬的冲锋姿态，洪荒猛兽一样的高大战马，如同噩梦一般降临。

“不许跑！不许跑！坚持下来我们一定能胜利！”

“该死！我叫你们不准跑！”胡斯卡特歇斯底里的大喊着，挥舞长剑斩杀逃跑的士兵。

但很遗憾，仓促之间组织起来的队伍就连完整的编制都没有，更不要说督战的宪兵队了。

孤身一人的他根本无法阻止溃散的蔓延，恐惧就如同最恶毒的瘟疫一般迅速的传播，士兵们望风而逃。

“贵族……”胡斯卡特的眼眸之中逐渐失去了光芒，那些骑士冲锋的场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是许多出身卑微却自强不息之人的悲哀，在这个世界血统决定了许多的东西，不仅是见识知识，格局和人脉这些东西。

那些坚强，勇敢，强壮，聪慧，美貌的品质一样蕴含在那些古老的高贵血脉之中，而贵族往往只需要付出资源就可以通过仪式唤醒那条直属于诸圣王的血统，平民却需要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勉强和他们站在用一条起跑线上。

胡斯卡特无比确定，这些骑着庞大战马，身穿华丽罩袍，打着旗帜，武装到牙齿的骑士们绝对都是各个贵族家庭的成员，他们都拥有着优秀的基因传承。

狄奥多西看着这些溃逃的北帝国士兵，心中有些发紧，他知道这一次的突袭不会再像之前顺利了，能聚集起数百人的队伍，就说明营地之中醒过来的敌军已经接近半数。

“所有人！跟我走！”穷寇莫追，狄奥多西深谙此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生擒那位北帝国的“皇帝”，追杀一二百名溃军于战局的影响不大。

斯克林二世的军帐还是显眼的，营地中央，狄奥多西一眼就看见了最高最大最奢华的那顶帐篷。

他率领三十名铁甲圣骑士以及剩下的七十多名兰茵骑士，朝着斯克林二世的大帐奔去。

此时，斯克林二世军帐前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虽然鲜血之仆实力强悍且感受不到痛苦，但是兰茵王国的士兵们也不差。

他们英勇无畏的向着这群非人的怪物冲去，一如四千年前他们的祖辈那样，使用简陋的武器，拖着瘦小的身躯，为了子孙后代，为了保卫家园，为了种族的延续，义无反顾的冲向强大的“黑暗”生物。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人类的伟大就是无畏的伟大，这真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他们懦弱自私，贪婪腐败，但当他们心中的勇魄被激发，为了家园与信念而战之时，却又能爆发出令神灵都感叹的勇气和信义。

兰茵王国的战士们前赴后继，前方的战友死去下一个又紧接着顶了上来，就像是巨浪拍击岩石一般，连绵不绝的发动着决死冲锋。

鲜血，内脏，残肢断臂，越来越多的兰茵士兵被喊杀声吸引，如同溪流入海一般汇聚，他们无需多做交流，只是看到自己的战友正和敌军作战，便加入到了其中。

为了避免腹背受敌，斯克林二世不得不分出一半的鲜血之仆去应对新的敌人，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些许不安。

他从兰茵士兵的行为之中看到了疯狂，他不理解这些人为什么面对如此恐怖的敌人还敢上前与之搏斗，哪怕冒着生命危险刺出一矛，完全无法保证这一次攻击能起到作用，也仍然选择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是的，他无法理解，四千年过去，即便是希尔卡蒂帝国建立也有八百多年，长期的富贵与奢华已经让很多圣王子孙失去了他们祖先的勇敢，不屈，敢于向强权拔剑相向的精神。

仅剩下的，就只有好大喜功，对祖先功绩的沾沾自喜，躺在功劳簿上任由自己的心灵和肉体腐朽下去，将充满赘肉且虚弱的身体成为富贵的烦恼。

更多的战士加入到了围攻之中，八百多人聚集在一起显得声势浩大，如此悍不畏死的进攻即便是鲜血之仆也顶不住，二百“头”鲜血之仆此时已经只剩下一百三十多“头”可以行动自如。

然而，兰茵军的损失更加惨重，悍不畏死面对几乎没有思想并且力量巨大的敌人之时，往往意味着真的会产生很大的死伤。

地上的鲜血如同潺潺溪流一般悄然的流淌，充满着血腥气息的液体缓缓渗入地下，勇士的无畏之血滋润着这片土地。

“该死！这群酒囊饭袋，到现在还没组织起队伍吗？”斯克林二世看着兰茵军越发狂暴的冲锋姿态，心中已经出现一抹寒意，这种和北帝国军队完全不同的信念让他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狄奥多西已然到了斯克林二世的军帐前方，看着地上横七竖八残缺不全的尸体，心中的愤怒已经濒临顶点，这可都是他麾下的常备军！

同时，一股疑惑也萦绕不散，如此精锐的军队究竟是如何被人杀得如此凄惨的？

然而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多想，挺起染血的双手骑枪，狄奥多西发出一声暴喝：“随我冲！”

炸雷一般的怒吼产生了极大的效果，所有的骑士都摆好了阵型追随在狄奥多西的身后，把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这是什么怪物？”狄奥多西心中发出了和其他战士一样的疑问，战士们虽然无畏，但见到这种和人类有着明显差异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感到奇怪。

狄奥多西思绪一转，胯下的战马赫然已经冲到了敌军面前，他手中的骑枪一挑，上身配合手臂陡然发力，竟然把一名鲜血之仆硬生生的从地上挑起。

“什么鬼东西！这么重！”狄奥多西明显感觉到了些许的吃力，这东西比之前挑起的两名步兵都重，能让他感到吃力，可见重量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