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最后的指令
三名地下党员依托房柱作为隐蔽物，与冲进来的几十名保密局特务发生了激烈的交火。
敌我实力悬殊，三名地下党员虽然凭借精湛的射术击杀了几名来不及躲避的特务，但很快还是落入了下风，遭到了强大火力的压制。
他们本来是有机会逃走的，只是为了给苦崖争取焚烧重要情报的时间，选择留在了这处凶险之地。
宁致远此刻，正站在几十名特务组成的防线之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志一个个中弹倒地，却什么也做不了，心情很是复杂。
他很想将枪口对准身旁的国民党特务，但这样做，除了杀掉几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喽并且导致自己身份暴露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
理性最终还是战胜了感性，压制住了宁致远心中鲁莽的冲动。
很快，三名地下党员全部中弹，倒在了血泊之中，没有一人选择苟且投降。
“你们几个去东边，你们几个去西边，你们几个去北边，剩下的人把守住大门，就是只苍蝇也不准给老子飞出去！
另外，我要强调的是，这里是共党潜伏在滨江市最重要的据点，说不定藏有非常重要的情报，你们一定要仔细地进行搜查，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还有，如果发现共党的话，尽量活捉，不能活捉的，也可以击毙！”
“是！”
唯一的障碍遭到清除，几十名特务，在王科仁的指挥下，开始对中共滨江市委所在的大院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这处市委大院，宁致远以前是来过的，苦崖房间的具体位置他也清楚地知道。
是以，作为搜查人员的宁致远没有丝毫犹豫，一马当先地冲向了苦崖的私人房间。
如果他在撤离时不小心留下了什么重要情报或者痕迹的话，自己可以第一时间帮忙进行销毁或是掩盖。
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宁致远举着枪，以一个战术动作将门撞开后，这才冲进了充满了焦糊味的屋子。
已经销毁完所有情报的苦崖，此时也站起了身来，见房门被人突然撞开，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短枪，与来人面对面地对峙在了一起。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两人都互相认出了对方，苦崖即将扣动扳机的手指最终还是停止住了，他的脸上有着一抹惊讶之色闪过。
见到苦崖的那一刻，宁致远的脑袋里其实也是空白的。
国民党特务们进入市委大院之后，只遇到了三名地下党员的抵抗，宁致远还以为自己的示警起到了作用，苦崖等一众负责人都应该已经撤离了。
谁能想到，他竟然在这间屋子里，以这样的方式，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独立上线，疑惑、愤怒与惋惜瞬间涌上了宁致远的心头。
他不理解，身为中共滨江市委的最高负责人，苦崖为什么不撤退。
苦崖一旦被捕，整个滨江市委都将陷入瘫痪之中。
直到看见苦崖身后仍旧闪烁着些许火光的铁盆，宁致远这才明白了其中的缘故。
为了销毁重要的情报，苦崖选择了自我牺牲，来保证组织的安全，看来，自己的预警还是晚了！
就在宁致远感到懊恼自责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国民党的特务们已经找过来了。
苦崖显然也发现了这一情况，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他的身旁，小声说道:“快，活捉我！”
对于这个指令，宁致远很是犹豫，他不想也实在不愿对自己的同志下手。
苦崖着急地说道:“快点，来不及了，活捉我，对你，对组织都有好处，这是命令！”
宁致远很清楚苦崖这么做的用意，情况紧急，他自知确实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只好一个反手擒拿，打掉了苦崖的枪，将他的双手背了过来，牢牢地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
身为行动指挥者的王科仁一直掌控着搜查行动的全部态势，当他发现唯独宁致远进了屋子之后半天没有什么动静时，王科仁判断宁致远一定是有了什么发现。
于是，他带着一群特务，急匆匆地冲进了房间，然后就看见了眼前的这一幕。
“呵呵，苦崖，竟然是苦崖！”
辨认出被宁致远活捉的人是苦崖的那一刻，王科仁的心情已经不足以用激动二字来形容了。
苦崖这个代号，在中共地下组织的序列里算是等级较高的一个。
在国共合作抗日的那段蜜月期，潜伏在滨江的军统与共产党的地下组织有过许多次合作，王科仁也因此有机会与苦崖打过几回交道。
苦崖具体的职位，他虽然不知道，但抗日时就已经是独自负责行动的指挥人员，现在官职肯定会更高，至少也是中共滨江市委某一部门的主要负责人。
能够活捉这么一条大鱼，也不枉保密局滨江站组织一次声势如此浩大的围捕行动了。
此刻，王科仁看着面色淡定的苦崖，笑着说道:“呵呵，苦崖同志，你我至少也有三年未见过面了吧。
真没想到，我们二人的重逢，竟然是以这样的形式进行的。
你放心，看在你我以往合作共杀日寇的情分上，我王科仁保证，只要你如实交代红党地下组织的情况，我们绝不会伤你半分毫毛。
不仅如此，我还要上报南京为你请功，校官的军衔肯定是跑不了的，美女、汽车还有豪宅，这些也绝对是有的。”
对于王科仁的劝降，苦崖只是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没有答应，也没有刻意地去排斥。
事实上，他装作一幅倾听者的模样，只是为了掩盖自己此刻手上的动作。
他的手指，正在宁致远的手掌上进行着很有节奏的敲打。
只不过，因为苦崖的手被宁致远抓在背后的缘故，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
在接收到苦崖的第一次信号后，宁致远就已经反应了过来，这是摩斯密码，苦崖在向他传递信息。
或者说，他是在向自己下达最后的指令！
一想到苦崖之后可能面临的残酷境遇，宁致远就觉得鼻子有些发酸，想哭但还是忍住了。
为了让苦崖能够顺利地做完这一切，他主动向前走了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同时将他们的手给完全遮挡住了。
苦崖的反应，自然是在王科仁的预料之中，共产党的高级特工如果仅凭三言两语就能劝降的话，保密局滨江站这几年来的工作成绩也就不会如此不堪了。
王科仁朝着自己的心腹手下挥了挥手，示意将苦崖带走，他不放心将这么重要的人交到行动处的人手里。
也是在这一刻，苦崖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双手自然而然地紧握在了一起。
作为一名拥有几十年斗争经验的特工，短短两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苦崖将想表达的信息传递给宁致远了。
剩下的事，就全看宁致远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