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匿名来信（六）
“你若是在讽刺我，大可不必。”
魏西泽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身体不适的他却依旧艰难地起身欲走，他就不信自己活了这么久会输给一个小屁孩儿，况且当时只是他尚且不懂事，才会大意疏忽，败给了那么一个孩子。他起身，扶着椅子站了一会儿，更生气了，这白矢不来扶他反而又在发呆，呆愣愣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一拳把他打醒。
他瞪了一眼那人，便“哼”了一声，拂袖而去了。一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正倚着门的楚序，不知已经站在这里多久了，见他出门，他抬起头，迟疑了半晌才倨傲地冲他点了点头。
“小猫儿为何不肯见我了？”
一句话如当头一棒般让魏西泽呆住，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笑了一下，笑容里满带着化不掉的温柔。
原来是为了早些时候他说的那句话来找他。
“你师兄在屋里，不见见吗？”
楚序摇摇头，声音里有一些疲惫还带着些无奈。
“你都知道了。”
魏西泽欣然点头，刚才还一肚子气的他见到楚序明显心情高涨了许多，脸上的病态也少了一些，他歪头，示意他边走边说。
楚序点头，迈步稍微走在前面，高挑秀雅的身材着上好的丝绸衣裳，绣着青竹花纹的滚边在阳光的照耀下交相辉映。卷卷的棕色头发只用一根竹簪束起，微微眯着的双眼自带微笑表情。
啊，这人在白矢的讲述中竟然是那般模样，说出来属实让人难以相信。
魏西泽走路晃晃悠悠，像是漫步在无尽的棉花上，每走一步都腿软到几近栽倒。
“小猫儿，老白他可是与你讲述了我们的过去？”
他停下来，转头看魏西泽不知不觉间被他落下的一段距离，在他身子再一次向下歪的时候托住他，随后魏西泽便被他背了起来，脚下取而代之的是腾空感。他还是孩童身的时候楚序便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一成不变。
他的过去他们谁也不曾了解，他对此也是闭口不谈，魏西泽觉得私自查人家的身世太不礼貌且无从查找，就连他的具体年龄众人也只知道个模棱两可，模糊的概念，只知道这人一直协助四代灵主，并且忠心耿耿，与灵主自幼便是挚友。
午时的街道总是安安静静的，只有小虫子的鸣叫声和植灵们的哀嚎声。
魏西泽在深山中多年修炼的经历带给他最大的感触就是自己可以跟这些不能自行化形的植灵交流。
“好热啊！”
“渴死了，竟然没人想起来给我们浇水。“
魏西泽扭过头装作没听到的样子，诸如此类的对话他几乎无时无刻都能听到。极无聊又很吵。
快到楚序府上的时候，魏西泽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地让楚序将他放下来以防江野误会，被他果断拒绝，厚薄适中的红唇挂着一抹微笑。
“已经不再是孩子了，不至于如此小气。”
话音未落，两人便进了门，门口黄花雕璃龙纹多宝阁旁的玫瑰椅上坐着的却是穆古，穆古身上披着崭新的大氅，闭着眼睛休息。楚序将魏西泽轻放到另一把椅子上，自己则转身去关门。
博古架旁的缠枝牡丹翠叶熏炉正汩汩地燃着奇香，香味不浓却极安神，没一会儿他的手边便摆满了小吃，魏西泽眨巴眨巴眼睛取下了面具。
刚才没来得及细看他府上的布局，只浅浅的瞥到院子西面几根长长的竹竿下爬满了不知名的花藤，佳木笼葱，一带清流汩汩而出，入了大门的弯折游廊，阶下青色石子遍布，山石点缀好一清雅之所。
身边的穆古一言不发，长发如墨垂落在衣裳上，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穿了雪白锦服，外松内紧恰到好处，刀刻般的深邃脸庞埋在阴影中，气场冰冷，薄薄的唇十分好看的抿着，丰神俊朗之中又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魏西泽嘴里咬着松松软软的糕点，他从前便喜欢品尝各种人间小吃，但身体却总是不允许他吃很多。楚序及时为他添上一壶香茗，便转身自己又去忙了。
他大步走进卧房，小心地将门掩上，屋里水清圆正满头大汗地为床上的男人处理身上的伤，江野还没有醒来，他去找到他的时候，他满身的伤，虚弱得几乎停止呼吸，刚见到他便晕了过去，昏睡到现在还没有丝毫的动静。
见他进来，水清圆向他点了点头，惨白的小脸上浮出一丝笑意，来不及擦汗便又投入到新的忙碌中，楚序没有多问，他沉默着给水清圆擦了擦汗。
江野一脸痛苦，嘴唇都是乌青的，还没有人知道他这几年经历了什么，不过楚序最好奇的不是这个，他好奇的是刚见到他时他身上的“雾门”衣裳，这家伙若是那个组织的人他怎会不知晓，“雾门”的成员他几乎里里外外调查得明明白白，虽然难找，不过还是被他找出来了。
为此他还特地找了棠的人帮忙，废了前前后后两年的功夫。
他蹙起眉头，若他真是那个组织的人，那么暂时，得瞒着魏西泽了，灵修界几乎人尽皆知四代灵主对“雾门”有多么厌烦。
若是有那个组织里人，他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深仇大恨之前，纵是他们多年深切的友谊也无济于事，他很难保证自己到时候能保护得了这个人。
想到这里他推门出去，见到穆古二人的时候，魏西泽正吃得满嘴残渣，眼睛亮亮地望着正一脸不耐烦的穆古，穆古瞪着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抓着糕点的手，紧张得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自己正秉着呼吸。
万一此时魏西泽手上的东西掉落在他雪白的衣衫上，楚序忍笑忍得痛，苦，趴在门边静静地观赏这两个人闹剧一般的“战争”。
魏西泽死脑筋，偏偏就想让他尝尝他觉得“异常好吃”的小点心，也不管那人有着十分严重的洁癖，且不喜欢吃甜食。
他的眼里流转着琉璃般的光芒，目不转睛地盯着穆古，认真地劝导他：“你尝一下真的味道不错，又不会骗你。”
“我不吃甜食.”
试一试又不会死。
魏西泽腹诽道，面上却依旧认真，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欲起身离开的人，又将手往前挪了挪，穆古猛地把腰向后闪，却结结实实地撞在椅背上，没有预料到的是，他愣了愣，低头将魏西泽手上的糕点吃了进去，对，他吃了。
楚序无奈，出声感叹：“穆古早这么识趣也不会僵持这么久。”
穆古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到是魏西泽撇了撇嘴，一脸的哀怨，穆古见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带着道不明的倦态。
“却是味道不错，不过我还是不喜欢吃甜食。”
话虽然说出口不痛不痒，楚序却注意到小猫儿的脸上浮起的笑容，其实魏西泽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小虎牙可爱极了，再加上本就是猫身的他自带一种吸引人的气质，虽然他一直没注意到这一点，但有时看了他的笑容心情的确会好上许多。
也许这就是他的吸引人的地方吧。
楚序径自坐在案几旁边正对着两人，很是细心地给两人换了一壶茶。
“那孩子醒了吗？”
穆古结果茶壶给两人各添了杯茶，白瓷杯里红里透碧的茶水中有几粒细小的茶梗欢快地打着旋儿，他看了眼魏西泽的手叹了口气无奈地拿出手帕来给他擦拭干净。
楚序看着洁癖发作的穆古，心里觉得莫名有爱，表面上却纹丝不动，他用手指摸了摸滚烫的茶壶，手指在触壁的一瞬间条件反射般的蜷缩，壶口冒出的蒸腾热气疯狂地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
“别说些暴露年龄的话！”
魏西泽撇嘴，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来回晃荡的小腿不停掀着穆古的衣摆，俏皮可爱却在下一秒被穆古打回原形。
“你若不多想，我这话便不是暴露年龄。”
“不是我多想，你自己说的嘛！”
“我说的话你可以不听。”
“你这人怎么这样！”
魏西泽抽回手，瞪了他一眼，扭过头撇嘴，翻了个白眼，明显是不想再跟这人说话了的意思。
楚序静静地喝茶，欣赏两个人的“孩童行为”，幼稚又好笑，还带着些抹杀不掉的可爱啊。
魏西泽又偷偷瞪了一眼穆古却被迎面得了个正着，他怒目圆睁，猛地起身想换把椅子坐。刚起身他就暗道不妙，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向前栽去，他忘了自己现在身体还那般虚弱，只顾着生气，猛地站起来脚下不稳。
这可真是倒霉到极点了……
他索性两眼一闭，一道精光闪过，再一看时他已经化为了猫身稳稳落地。
黑猫收起后面的九条尾巴，一脸警惕地环视着周围的情况。
兽身的他感官比人身灵敏，对周围的环境感触自然也不同，加之他对气味敏感，每次化为猫身他都会胆战心惊地度过一小会儿，等到他适应过来这才发现穆古坐的位置，有一幅充满灵气的画放在角落里。
“楚序，那是你的灵器吗？”
他终于明白自己如此胆战心惊的原因了，陌生的器灵就在他周围，虽然画没打开，但他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家伙的实力斐然，可以初步判定不是个恶灵。
“你说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