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上、下)(中国断代史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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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大起义的爆发

人祸、天灾,造成了元末的经济残破,民不聊生,但元朝统治者却仍然醉生梦死地过着奢侈淫逸的生活,于是民怨沸腾,民谣四起。当时,人们往往借用一些自然现象,编造出短小生动的民谣来表达自己的政治理想。如河北有童谣云:“塔儿黑,北人作主南是客;塔儿红,朱衣人作主人公。”在河南有民谣:“天雨线,民起怨;中原地,事必变。”淮楚地区有童谣:“富汉莫起楼,穷汉莫起屋;但看羊儿年,便是吴家国。”(1)这些民谣,很明显是反对元朝统治的,它符合当时广大人民的愿望,所以一经出现,就不胫而走,传遍各地,鼓动人心。浙江温州和台州地区的人民,由于受不了地主阶级和元朝统治者的残酷压迫和剥削,直接在村边竖起造反的大旗,旗上写着:“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2)人心思反,已经成为全国人民的一个共同愿望。“山雨欲来风满楼”,各地的小股农民暴动,揭开了元末农民大起义的序幕。

一、大起义的前奏——赵丑厮、郭菩萨和棒胡、彭和尚等的起义

泰定二年(1325年)河南息州民赵丑厮、郭菩萨倡言“弥勒佛当有天下”,号召人民起义,被元政府逮捕处死(3)

至元三年(1337年)广州增城县民朱光卿起义,“其党石昆山、钟大明率众从之”。他们建立大金国,年号赤符。同时,“惠州归善县民聂秀卿、谭景山等造军器,拜戴甲为定光佛”,与朱光卿相结合,声势更为盛大(4)

同年,河南陈州(淮阳)棒胡起义于汝宁信阳州,率众攻占归德鹿邑,屯营于杏冈。棒胡原名闰儿,以善使棒闻名,起义时烧香聚众,制弥勒佛小旗,建年号,自称“李老君太子”(5)

至元四年(1338年),袁州(今江西宜春)僧彭莹玉(一称彭和尚)和他的徒弟周子旺率众五千余人起义,“背、心皆书佛字”(6)

至元五年开封杞县人范孟起义,假传皇帝圣旨,杀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月禄帖木儿等(7)

至正六年(1346年)有骑“贼”四十人,阻扼李开务之闸河,邀截漕舟三百艘,使得元朝由南往北每年运粮几百万石的漕运受到阻塞(8)

至正七年,江阴、通、泰、镇江、真州等沿江一带郡县的人民不断起义,集庆花山的起义军三十六人,乘战船往来于江上,“官军万人不能进讨,反为所败”(9)

同时,各地少数民族人民也不断举行起义。至正八年,辽东女真族人锁火奴以及辽阳兀颜拨鲁欢,都自称是大金的子孙,起来反抗元朝的统治。

元顺帝时,广西和湖广地区的瑶族人民不断起义。至正三年(1343年),元朝政府镇压了道州、贺州的瑶人起义,杀害了他们的首领唐大二和蒋仁五,但其部属蒋丙依然坚持斗争,“自号顺天王,攻破连、桂二州”(10)

这些起义,虽然为时不久,都被元朝政府所镇压,但却揭开了元末农民大起义的序幕。起义者提出的弥勒佛降生救世的号召深入人心,他们英勇斗争的精神鼓舞着人们前仆后继。农民起义此伏彼起,继续不断地打击着元朝的反动统治,而且声势越来越大,最后终于爆发了元末农民大起义。

二、韩山童、刘福通领导的红巾军和龙凤政权的建立

韩山童是红巾军的早期倡导人和组织者。韩山童的祖先原是栾城人,他的祖父是白莲教徒,因为传播白莲教的教义而被元朝政府以“烧香惑众”的罪名,谪徙永年(今河北永年)。元朝末期,韩山童继承祖父的事业,继续宣传“天下当大乱,弥勒佛下生,明王出世”。当时,处在水深火热中的广大劳动人民亟盼得到解救,因此,河南、江、淮间的人民对韩山童的宣传“多信之”(11)

当时韩山童等奉的是弥勒佛,因此就叫做弥勒教或白莲教。因宣传“明王出世”,又叫做“明教”。明教渊源于唐代传入中国的摩尼教,是波斯人摩尼所创,它是掺和了基督教、祆教、佛教而成的。其主要教义为二宗三际,认为世界上有两种不同力量叫明、暗两宗。明是善,暗是恶,两者互相斗争,经过初际、中际、后际三个阶段。初际时,明、暗两宗形成对立状态。中际时,暗的势力扩大,压迫明的势力。这时明王出世,经过斗争,把暗的恶势力赶走。后际时,明暗各复本位。明教传入中国后,又和在民间流传的弥勒教、白莲教相混合。弥勒教和白莲教都属佛教的净土宗。据佛教传说,释迦牟尼灭度后,世界变坏了,要等到弥勒佛出世时,世界才会变得美好起来。白莲教供奉的是阿弥陀佛,因其仪式和戒条跟弥勒教相近,所以后来在民间流传时也就混合在一起了。

明教和弥勒教都不满现状,主张改变现状,都相信和期待着未来的美好世界。因此,“弥勒下生,明王出世”就成为鼓动和组织群众起义的有力号召。

至正十一年(1351年)河南归德知府观音奴向元朝中央政府报告说:“今河决白茅,日徙而北,失其故道,当疏塞以为地利。”(12)当时中书省右丞相脱脱正因变更钞法失败,物价腾贵,就想以治河来挽回他的声誉,对元顺帝说:“皇帝方忧下民,为大臣者职当分忧。然事有难为,犹疾有难治,自古河患即难治之疾也,今我必欲去其疾。”(13)于是他派工部尚书成遵前去勘察,成遵回来说:“工不可兴,浩大难成。且现今南阳、安丰盗贼成群,万一与挑河人夫相挺而杂起,此大乱之机,非细事也。”(14)其他许多官僚也纷纷反对,脱脱不听,贬成遵为长芦盐运使,擢升贾鲁为工部尚书兼河防使,总治河防。就于这年四月,“发汴梁、大名十三路民十五万”前去兴工。为了防备挑河夫的动乱,又调派了庐州等地的二万军队去监视。准备挖掘自黄陵冈南达白茅和自黄陵冈西至阳青村的河道,使黄河东流复故道(15)。正在筹划起义的韩山童等人听到了这个消息,十分高兴。原来,元朝政府怕人民聚众闹事,一再申令严禁集会,现在元朝政府自己把一二十万人民聚集到挑河工地上,正是宣传鼓动起义的大好时机。当时在黄河南北一直流传着一首民谣:“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16)于是韩山童等人就因势利导,凿了个一只眼的石人,并把那首民谣略作改动,刻在石人的背上:“莫道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预埋到黄陵冈要挖的河道里。元朝的治河官吏不管河工的死活,克扣河工的“食钱”,“河夫多怨”。正在这时,河工在黄陵冈上掘出了一只眼的石人,看到在它背上刻着的两句话和当时在社会上流传着的民谣相符合,大家感到十分惊诧,就纷纷计谋造反。(17)

韩山童和他的同道颍州(今安徽阜阳)人刘福通及杜遵道、罗文素、盛文郁等聚集了三千人在颍州颍上县白鹿庄密谋起义,为了便于更加广泛地动员群众,他们就宣称“山童,宋徽宗八世孙,当主中国”(18),并说刘福通是宋朝大将刘光世的后代,当辅佐旧主恢复大业。于是大家共同推戴韩山童为明王,“乃杀白马黑牛,誓告天地,谋起兵,以红巾为号”(19),由于不慎泄漏了消息,韩山童被捕杀,其妻杨氏带着儿子林儿逃到武安山中。刘福通聚集部分起义群众组织农民起义军,并出敌不意,于这年五月迅速攻占了颍州,占领了元朝屯粮地点朱皋(镇名,今属河南固始县),获得了大批粮食,散发给贫苦人民,壮大了起义队伍。接着攻下了罗山、上蔡、真阳、确山。到九月又攻下了汝宁府和光、息等县。起义军发展迅速,贫者踊跃参加,“众至十余万,元兵不能御”(20)

起义军因“以红巾为识”,所以称为“红巾军”,简称“红军”;又因他们烧香礼拜弥勒佛,所以也称“香军”。当时有人写诗嘲讽元朝政府说:“丞相造假钞,舍人做强盗,贾鲁要开河,搅得天下闹。”(21)民间还流传着一首醉太平小令:“堂堂大元,奸佞专权,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巾万千。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怨。人吃人,钞买钞,何曾见!贼做官,官做贼,混贤愚,哀哉可怜!”(22)生动地刻画了元朝政治的腐败和广大劳动人民的怨愤情绪,揭示了大起义爆发的根源。

元朝政府听到红巾军起事的消息,立即派枢密院同知赫厮秃赤领阿速军六千会合汉军去镇压。阿速军是色目人所组成的军队,“素号精悍,善骑射”。赫厮与河南行省徐左丞一起进兵,这两个带兵将领,“但以酒色为务,军士但以剽掠为务”,根本不作战斗部署。赫厮看见红巾军阵势壮大,扬起马鞭连声高喊:“阿卜!阿卜!(走!走!)”“于是所部皆走”。成为淮上人们的一种笑谈(23)。阿速军不战而溃,后来赫厮死于上蔡。元朝政府另派巩卜班平章为将,领侍卫汉军会同爱马鞑靼军共数万众,进抵汝宁,屯扎在沙河岸。巩卜班也和赫厮一样,“日夜沉溺酒色,醉卧不醒”。起义军于夜间袭击其营,元军乱作一团,主将也找不到了。第二天在战场上查阅死人时,才找到了巩卜班的尸体。主将死掉了,几万人的部队溃退数百里到项城县屯扎。元朝政府遭到了两次失败之后,就命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代为总兵,率精兵三十余万,满载军需物资,气焰嚣张地杀奔红巾军,但当接近红巾军时,就不敢继续前进了,和他的前任一样,驻扎在汝宁沙河岸,两月不敢出战。一夕,军中夜惊,自相扰乱,也先以为起义军杀进营寨来了,就尽弃军资器械,粮运车辆山积,仅收散兵万人,一直逃到开封城下(24)。可见元朝军队的腐败与无能。

刘福通的农民起义军几次打退了元朝军队的进攻,队伍得到了壮大,立足点稳固下来。至正十五年(1355年)二月,刘福通在砀山夹河找到了韩林儿,把他迎来亳州(今安徽亳州),立为皇帝,号小明王,国号大宋,建元龙凤。以林儿母杨氏为皇太后,杜遵道、盛文郁为丞相,刘福通、罗文素为平章政事,刘福通的弟弟刘六知枢密院事。于是和元朝相对立的农民政权比较完备地建立起来了(25)

三、彭莹玉、徐寿辉领导的蕲黄红巾军和天完政权的建立

1.天完政权的建立和“摧富益贫”口号的提出

在刘福通领导的汝、颍红巾军起义的影响下,原在袁州发动过起义的彭莹玉,于至正十一年(1351年)八月又与徐寿辉、邹普胜于蕲州起义。彭莹玉原是袁州“庄民家子”,本不姓彭,自幼出家,即从其寺僧之姓。后因其家乡民“皆患疾疫”,彭莹玉以清泉水为人治之,“疾者皆愈,以故袁民翕然事之如神”。袁州起义失败,他逃避到淮西,“淮民争庇之”(26)。徐寿辉,一名贞一,蕲州罗田县人,是一个布贩。邹普胜,黄州麻城人,是一个铁工。彭莹玉在袁州起义失败后,继续宣传“弥勒佛下生,当为世主”的造反舆论。蕲州起义中,他们共推徐寿辉为主,以红巾为号(27),起义后的第二月(九月),就占领了蕲水县及黄州路。十月,徐寿辉以蕲水为都称帝,国号天完,建元治平,以邹普胜为太师。当时南方人民在元朝政府和地主阶级压迫剥削下,“皆相为乱”(28)“江南诸郡盗贼充斥”(29)。所以徐寿辉起义军所到之处,都得到人民的拥护,发展迅速。起义后不到半年,至正十二年(1352年)正月,就攻占了湖广行省的首府武昌,接着起义军分几路向外扩展。向今江西、安徽、浙江方向发展的,先后攻下了江州、南康、袁州、饶州以及徽州,直至安吉、杭州等地。向湖南方向发展的,先后攻下了常德、潭州和宝庆等地。向湖北西部发展的,先后攻下了沔阳、中兴、荆门及襄阳等地。起义军所到之处,元朝“官军多疲懦不能拒”,狼狈溃逃,而广大贫苦农民则纷纷参加起义军。如至正十二年三月,徐寿辉部项普略的起义军到达江西饶州地区时,数日之间就有几万人参加起义军,“皆短衣草履,齿木为耙,削竹为枪,截绯帛为巾襦,弥野皆赤”(30),声势十分壮盛。起义军纪律严明,至正十二年七月,攻下杭州时,“不杀不淫”,也不强制人民去当兵,只是把“投降者注姓名于簿”,但对元朝政府搜刮得来的府库财物,则加以没收,“悉辇以去”,深受杭州人民的拥护。而元朝的官员,当起义军进城时狼狈逃窜,等起义军退走时,则又耀武扬威地进入杭州,“举火焚城,残荡殆尽”(31)

徐寿辉所领导的红巾军,还推行了剥夺富家、救济贫民的政策。至正十二年(1352年),江西宜黄一路涂佑所率的义军进入福建,和邵武建宁应必达所率的一支起义军共同攻占了邵武。他们提出了“摧富益贫”的口号,号召人民起来造反。他们没收地主阶级的财物来救济贫民,有的地主逃跑了,起义军就跟踪到山谷中去搜索,“无获免者”。这一“摧富益贫”的政策受到贫苦人民的热烈拥护,“皆群起趋之,旬日之间聚众数万”(32)

2.地主武装的猖獗

面对着农民起义军“杀掠巨室”的威胁,地主阶级自然不会放弃自己的阶级利益,他们要作拼死的挣扎,不少地主分子纷纷组织地主武装来反抗农民起义军。在江西,“故家悉为义旅”(33),他们怀着地主阶级的复仇心理,凶狠地袭击农民军。至正十二年(1352年)闰三月,徐寿辉的部将陈普文占领了吉安路,赶跑了元军,而地主罗明远却在本地组织武装又攻陷了吉安。建昌的地主戴良也于至正十二年五月,攻陷了已为农民军占领的建昌。湖广地区的地主武装也十分猖獗,徐寿辉部的起义军将领俞君正于至正十二年八月攻下了荆门州,杀其知州聂炳。九月又打败了元朝的四川行省咬住的军队,攻下了中兴路(今湖北荆州市),逼得咬住逃奔松滋。但这样一个屡败元朝官军的农民军将领,却被中兴地主范忠组织的反动武装所打败,中兴路再次陷入敌人之手。徽州地区的地主武装协助元朝政府镇压农民军也十分卖力。如徽州地主汪同、程国胜、俞茂等就是其中显著的例子。钱谦益在其《回金正希馆丈书》中,对当时农民军的发展形势和地主武装的反动活动曾有概括的叙述,他说:“蕲黄之贼,既陷江州,旋略南康、鄱阳,即由婺源犯休宁,一夕而陷徽州。由是而陷昱岭关,破杭州,蔓延吴兴、延陵,江南之涂炭自此始。当时克复徽、杭,杀妖彭、项奴儿诸盗魁,遏楚贼方张之势,虽董抟霄、三旦八辈督师剿御,而汪同、程国胜、俞茂结集民兵,誓死血战,恢复城栅,其功尚多。”(34)

元朝政府认识到地主武装可用,因此,竭力扩充所谓的“民兵”或“义兵”。至正十四年(1354年)二月“诏河南、淮南两省并立义兵万户府”(35)。第二年二月,又“立淮东等处宣慰使司都元帅府于天长县,统濠泗义兵万户府并洪泽等处义兵。听富民愿出丁壮义兵五千名者为万户,五百名者为千户,一百名者为百户”(36)。这些地主武装在当时成为农民军的死敌,而对元朝政府来说,在官军不堪一击的情况下,它们又成为其延命的强心剂。

3.元朝对蕲黄红巾军的围剿

在元末农民大起义的初期阶段,徐寿辉等人所领导的蕲黄红巾军,起了极为重大的作用,他们发展得快,声势盛大。因此,当时元朝的军事部署把重点放在对付蕲黄红巾军上。至正十二年(1352年)闰三月,元朝政府命四川行省平章咬住率兵东向进攻荆襄,命江西行省左丞相亦怜真班率兵守住江东西关隘,并以江西行省左丞兀忽失和江浙行省右丞老老和星吉、不颜帖木儿专攻饶、信,而由浙东宣慰使恩宁普守芜湖。对蕲黄红巾军形成了围剿的态势。这些部队在元朝的军队中是比较能够作战的,大多由招募“民兵”而组成。如答失八都鲁于至正十二年(1352年)进攻荆门时,“招募襄阳官吏及土豪避兵者,得义丁二万,编排部伍”(37)。以后,他就是凭借这支队伍起家而成为到处镇压农民起义军的刽子手。其他如卜颜帖木儿,“募壮健为兵,得骁勇士三千人”(38)。月鲁帖木儿也是“招募民兵数千人”(39)而起家的。

徐寿辉领导的红巾军于至正十一年(1351年)八月起义后,开始时进展比较顺利,但后来由于遇到上述地主武装和元朝军队的抵抗,双方就形成剧烈的争夺战,在湖广、江西、江浙省的一些战略要地,如岳州、武昌、汉阳、江州、饶州、徽州以及杭州等地,都进行了反复的争夺,打得十分激烈。起义军重要首领彭莹玉和项普略在战斗中英勇牺牲。到至正十三年(1353年)五月,元军由信州和徽州两路进军攻陷了饶州后,就逐渐地向天完政权的根据地蕲水逼近。六月,答失八都鲁攻陷了蕲水西北方向的安陆。七月,湖广行省参知政事阿鲁辉攻陷了武昌及汉阳。十一月,江西左丞火尔赤攻陷了蕲水正南方向的瑞州。而蕲水正北方的安庆原来就由元军驻扎着。元军从四面向农民军合围,终于在至正十三年十二月攻陷了蕲水。起义军遭到重大损失后,退避到沔阳湖和蕲春山中,坚持斗争。

4.蕲黄红巾军的再起和迁都汉阳

元军对蕲黄红巾军的围剿,到至正十三年(1353年)十二月攻陷蕲水为顶点,以后元军没能组织更大的军事力量来对付他们。这是因为,当时在高邮的张士诚于至正十四年正月自称诚王,国号大周;而汝颍红巾军也于同年五月进围庐州。这两处起义部队的行动,支援了蕲黄红巾军,使元朝政府不得不把注意力转向两淮地区。元朝政府于至正十四年二月,命湖广行省平章政事苟儿为淮南行省平章政事,“以兵攻高邮”(40)。又把答失八都鲁、阿儿灰等部军队调来汝宁和庐州。至正十四年十二月,张士诚于高邮城下大败元军。徐寿辉领导的蕲黄红巾军在这一胜利形势的鼓舞下,再次兴起,大举出击。至正十五年正月,徐寿辉部将倪文俊又攻下了沔阳,三月攻下襄阳,五月攻下中兴路,七月攻下武昌、汉阳,十一月攻下饶州路等。十六年正月,倪文俊建都于汉阳,迎徐寿辉据之。以后又连续攻下了澧州、衡州、岳州等地。到至正十七年时,又进而攻下了峡州及巴蜀诸郡。天完政权重新壮大了起来,在中央设有丞相、平章等官,以倪文俊为丞相,并设有中书省及六部。在军制方面,设统军元帅府管理军队。在地方建置上则设有行省,如陇蜀行省等(41)

四、李二、赵均用、彭大红巾军的起义

刘福通所领导的红巾军起义以后,江淮一带的农民也积极响应,纷纷起义。其中以李二、赵均用和彭大等人领导的一支声势较大。李二是邳州(今江苏邳州)人,“值岁饥,其家惟有芝麻一仓,尽以赈人”,因此人们就叫他芝麻李。他目睹元朝政府的残暴统治,就和邻人赵均用说:“朝廷妄兴土木,百姓贫苦无告,吾闻颍上香军起,官军无如之何。当此之时,有真男子,取富贵之秋也。”赵均用说,要举大事就应该把城南的彭大找来,此人“勇悍有胆略”。于是赵均用就约彭大引见李二。经过这样的串连,共得八人,歃血为盟,于至正十一年(1351年)八月十日扮作挑河夫,日夜赶路,奔向徐州去发动起义。夜间,四人混进徐州城里,四人留在城外。到四更,城内四人点火四堆,城外四人也点火四堆,然后会合到一处,城内城外互相呐喊响应,城中大乱,城内四人乘乱夺得守门元军的兵器乱杀,城外四人乘机进城,同声叫杀,乱了一夜,到天明,他们树起大旗募人为军,人们纷纷参加,“从之者亦百余万”(42)

同时起义的还有布王三,号“北琐红军”,占领了唐、邓、南阳、嵩、汝、河南府。孟海马,号“南琐红军”占领了均、房、襄阳、荆门、归、峡等州(43)

至正十二年(1352年)春,郭子兴也“集少年数千人”起义,“袭据濠州”。后来朱元璋参加了这支起义军(44)

元朝的地方官把这些红巾军的起义情况上报到中书省,中书省的官吏把报告加写了标题“谋反事”。中书省右丞相脱脱把它改写成“河南汉人谋反事”(45),把河南的汉人都说成是起义军。这反映了脱脱这个蒙古贵族怀着对广大汉族人民的仇恨心理;又表明他的愚蠢。脱脱是一个阴险毒辣权势欲极盛的家伙。顺帝至元时,他的伯父伯颜任中书右丞相,脱脱和其父马札儿台合谋攻击伯颜,逼得伯颜在走投无路中自杀。顺帝就任马札儿台为丞相,命脱脱为知枢密院事。但脱脱仍嫌权力不大,于是又逼着他的父亲“移疾辞相位”(46)。这样,脱脱遂于至正元年(1341年)任中书右丞相录军国重事。他当权后,一味粉饰太平,至正三年,脱脱向顺帝说:“陛下自临御以来,天下无事,宜留心圣学。”(47)而当红巾军到处起事以后,他又“讳言中原兵乱”,被他的政敌哈麻在顺帝面前揭穿真相,于是顺帝就召脱脱怒责之曰:“汝尝言天下太平无事,今红巾军半宇内,丞相以何策待之?”脱脱汗流浃背。“未几,自请督军下徐州。”(48)

脱脱知道元朝的官军不足用,他接受了淮东元帅逯善之和豪民王宣的建议,募“城墅勇惯捷者”及盐丁,“各得三万人,皆黄衣黄帽,号曰黄军”(49),和其他的元朝官军一起向徐州进发。在此之前,元朝政府已派兵包围了徐州。脱脱怕功劳被人抢走,先下命令叫进攻徐州的元军作准备,等他到徐州后再进攻。至正十二年(1352年)九月,脱脱攻陷了徐州,芝麻李被俘牺牲。彭大、赵均用率其余起义军退到濠州与郭子兴农民军相合(50)。于是脱脱就意气洋洋地立了“徐州平寇碑”(51),自我夸耀一番,但内心却十分恐惧,怕外出期间遭到政敌的暗算,因此,徐州一打下,就急忙派人到朝廷“阴构朝旨令班师,使者六七返,帝始令月怯察儿代之”(52)。脱脱这次动用了数十万元军,结果却“仅复一城”,而且“不日而旋失”(53)。当时李二等领导的红巾军虽然受到挫折,但其他各支起义军却如火如荼地发展着。

五、张士诚和方国珍的起义

除上面所说的红巾军的起义以外,当时还有不属于红巾军系统的,如至正八年(1348年)方国珍起义和至正十三年张士诚的起义。

1.张士诚起义建立大周政权

张士诚,小字九四,江苏泰州白驹场亭人。有弟三人,“并以操舟运盐为业”。他们贩盐卖给富家,往往遭到侮辱,有的买了盐不给钱。“士诚不胜愤”,遂于至正十三年(1353年)正月,与其弟士义、士德、士信以及李伯升等十八人起事,“灭诸富家,纵火焚其居”,并到附近的盐场招人起兵。遇到地主武装刘子仁的袭击,“士义中矢死”。这时“盐丁方苦重役”,听了张士诚的动员,大家都表示愿意起义,一致推他为主。他们打跑了刘子仁的地主武装。盐丁和贫苦人民前来参加起义军的越来越多,很快发展成为万余人的队伍。同年二月攻下了泰州,接着攻下了兴化,五月攻下了高邮。到第二年正月,张士诚自称诚王,国号大周,建元天祐。六月,张士诚率兵进攻扬州,打败了达识帖睦迩的元军(54)。高邮原属河南江北行省扬州路管辖,后来因为汝颍、蕲黄红巾军在两淮起义,元朝政府为了加强两淮地区的统治,“析河南地,立淮南江北行省于扬州”(55)。张士诚占领高邮后,“遂连兴化,接德胜湖,舟舰四塞,蔓延入宝应县”(56)。南北运道梗塞,这使仰赖江南财赋供应的元朝政府十分恐慌。当张士诚刚起事攻下泰州时,元朝淮南行省就派遣军队去镇压;镇压不得手,就派高邮知府李齐去招降。张士诚杀了李齐和参知政事赵琏,拒绝投降。

至正十四年(1354年)九月,元朝政府派遣中书右丞相脱脱总制各路军马前来镇压,甚至连“西域、西番皆发兵来助。旌旗累千里,金鼓震野,出师之盛,未有过之者”(57)。同时,南方的不少地主武装也积极地参加了这次围剿。如浙东地主戴国彬当脱脱攻高邮时,就“率子弟,携义旅,不惮海运,从事金革。舳舻之供,鞬槖之需,皆所自给”(58)。浙西的地主武装也日夜聚集出动,“近报大军屯六合,义兵日日点行频”(59)。张士诚部起义军面对强敌,毫不气馁,英勇抗击,固守高邮城,使得元军顿兵坚城之下,一筹莫展。为了敷衍元顺帝,脱脱接受了部将董抟霄的建议,“先攻其易”,于是分兵攻陷了天长、六合,但高邮却仍岿然不动。这时,脱脱的政敌哈麻正与顺帝的母舅老的沙、顺帝之弟巴郎太子以及哈麻的妹婿秃鲁帖木儿等相勾结,用导其淫乐的方式向顺帝献媚,取得顺帝的欢心,并在顺帝面前不断攻击脱脱。至正十四年十二月,元顺帝就以“老师费财,已逾三月,坐视寇盗,恬不为意”(60)的罪名,削夺了脱脱的官爵和兵权。哈麻怕脱脱不奉行诏旨,因此他在发出诏旨之前,就要朝中诸大臣领军从征者之家,阴遣人先来军中,告诉他们说:“诏书且至,不即散者当族诛。”所以诏书一到军中,“大军百万,一时四散”,“其散而无所附者,多从红军”(61)。张士诚的起义军乘势奋击,大败元军。

高邮战役在元末农民战争史中是一次重要的战役,从此以后“元兵不复振矣”(62),而农民起义军则推向一个新的高潮。在北方,刘福通领导的红巾军拥立韩林儿为帝,分兵三路,进行北伐。在南方,徐寿辉领导的红巾军则立即组织反攻,很快地重新攻占了湖广、江西等大部地区。而朱元璋和张士诚则先后渡江占领了浙东、浙西的大片土地。

2.方国珍的起义和降元

方国珍,浙江台州黄岩人。“黄岩风俗,贵贱等分甚严,若农家种富室之田,名曰佃户,见田主不敢施揖,伺其过而复行”。方国珍的父亲是一个佃户,方国珍看不惯他父亲对田主的那种恭敬的样子,就问他父亲:“田主亦人,尔何恭如此!”至正八年(1348年),方国珍在周围造反情绪的影响下,遂与兄国璋、弟国瑛、国珉聚众数千人起义(63)。他们夺得了元朝政府的运粮船只,于浙江沿海活动,阻断了元朝漕粮北运的海道。元朝政府即派江浙行省参政朵儿只班率舟师前去镇压。方国珍于福州五虎门海面打败了元军,俘获了朵儿只班。但方国珍造反意志很不坚定,竟通过朵儿只班和元朝疏通,接受了元朝政府的招降,受任庆元定海尉。其后“数降数叛”。“元既失江淮,资国珍舟以通海运,重以官爵羁縻之”,方国珍一度升任江浙行省左丞相,据有庆元、温、台之地。为此,他“岁岁治海舟”,为元运粮“十余万石于京师”。当时有个叫张子善的,劝方国珍“以师溯江窥江东,北略青、徐、辽海。国珍曰:吾始志不及此。谢之去”(64)。可见方国珍根本就没有什么抱负。

六、韩林儿、刘福通红巾军的北伐

韩林儿和刘福通于至正十五年(1355年)在亳州建立宋政权以后,当时分散在中原各地的红巾军大都接受其领导,因这些首领多是韩山童传教时的“门弟子”(65)。当时在滁阳地区的郭子兴部红巾军,也接受龙凤政权的领导。于是刘福通就积极向元朝统治地区进军。

这时元朝政府除了原有的几支主要部队而外,又增添了几股地主反动武装,尤其是察罕帖木儿成为地主武装中最凶悍的一支。

察罕帖木儿原是维吾尔人,其曾祖阔阔台投靠蒙古贵族当军官,于元朝初年跟随元军到河南。后来,他的祖父和父亲就在河南定居下来,遂为颍州沈丘(今安徽临泉)人。察罕家庭受汉化较深,察罕从小就喜好汉学,曾经参加进士考试。他看到红巾军不断攻占江淮郡县,而“朝廷征兵致讨,卒无成功”,于是怀着地主阶级对农民军的仇恨心理,至正十二年(1352年)于其家乡组织了一支地主武装,“沈丘之子弟从者数百人”。他与沈丘罗山典史李思齐合兵,袭破罗山。元朝政府就授察罕为汝宁府达鲁花赤,李思齐为知府,察罕的势力骤然增强,所谓“义士俱将兵来会,得万人,自成一军,屯沈丘”(66)。这一支地主武装和元朝其他的几支部队,成了龙凤政权的死敌,对中原地区的红巾军起了极大的破坏作用。

至正十五年(1355年)六月,刘福通率军大败河南行省平章答失八都鲁的部队,迫使答失八都鲁“收散卒,团结屯种”于中牟。九月,起义军跟踪追击到中牟,又给答失八都鲁以狠狠的打击,答失八都鲁与孛罗帖木儿抱头鼠窜,父子失散(67)。这一年,农民起义军连续攻下了开封以南的邓、许、嵩等郡县。察罕帖木儿扼守虎牢,防起义军过河。但起义军转到盟津北渡,“河北震动”(68)。这年十二月,元朝政府“调兵进讨”,加强了答失八都鲁的军事力量;而刘福通在两次获胜的骄傲情绪支配下,放松了警惕,结果为答失八都鲁所败,被迫撤出亳州(今安徽亳州)退到安丰(今安徽寿县)。在安丰,农民军整顿了队伍,“未几,兵复盛,遣其党分道略地”(69)。李武、崔德所部起义军西向进军,一路上风驰电掣,至正十六年九月攻破了军事重镇潼关,杀了参知政事述律杰。张翥在他的《蜕庵集》中有一首《潼关失守哭参政述律杰存道》的诗:“十月三日天地昏,将军拒战死辕门;火飞华岳三关破,血浸秦川万马奔。”(70)可见当时农民军向元朝统治区进军的英武姿态。至正十七年(1357年)初,刘福通派遣毛贵率领一支农民军向山东进军。毛贵进军神速,二月攻下了胶州,三月攻下了莱州、益都和滨州(今山东滨州)。

至正十七年六月,刘福通自率大军进攻汴梁(河南开封),并分军三路北伐:中路由关先生、破头潘、冯长舅、沙刘二以及王士诚等率领攻向晋、冀;西路由白不信、大刀敖和李喜喜率领攻向关中;东路由毛贵向北进攻,直指大都。他们在军旗上写着:“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71)表达了农民起义军气壮山河、誓必推翻元朝统治的决心。

至正十八年(1358年)五月,刘福通攻下汴梁,迎来韩林儿,以此为都,以便指挥各支起义军。当时“巴蜀、荆楚、江淮、齐鲁、辽海,西至甘肃,所在兵起,势相联结”(72),形成了农民战争的新高潮。

毛贵在山东,根据当时的社会情况,采取了一些适宜的政治和经济措施。他在攻下济南后,“立宾兴院,选用元故官姬宗周等分守诸路。又于莱州立屯田三百六十所,每屯相距三十里,造挽运大车百辆,凡官民田十取其二”(73)。这样,山东的起义军就有了一个比较巩固的根据地;同时,在战争岁月中能注意农业生产,使得人民的衣食有赖;又造车运送粮储,减轻人民的负担。所以深受山东人民的拥护。毛贵从山东出发,向北进军,“数败元兵”。至正十八年(1358年)三月,其军到南皮,杀了正要去上任的河南行省右丞董抟霄。这个曾于徽杭地区杀害农民起义军领袖彭莹玉,以后又跟随脱脱围剿高邮农民军的刽子手,终于受到了农民军的制裁。接着,毛贵又马不停蹄地一直打到漷州、枣林和柳林,直逼大都,大败元军,杀枢密副使达国珍,“京师人心大骇”。元朝的官僚就像一群丧家之犬,惶惶然不知所措,有的劝皇帝北逃,有的主张迁都到关陕去,“众议纷然”。但农民起义军由于长途奔袭,连续作战,军士过于疲劳,又没有后续部队,难以乘胜再进,而元朝在大都周围部署有较强的兵力,后来农民军在柳林遭到了刘哈剌不花所率元军的袭击,损失较重,毛贵就率军退回到济南(74)

关先生、破头潘率领的中路红巾军,进展也很迅速。他们在攻占怀庆以后,派偏师出击绛州,牵制元军,主力部队则直指沁州。至正十八年(1358年)四月攻下了辽州(今山西昔阳),接着又攻下了冀宁路(治所在今山西太原)。九月进攻保定,为元军所阻,遂转而攻下了大同、兴和等地,“烽火数千里”,起义军纵马驰骋于塞外诸郡,横扫元朝的反动统治(75)。到十二月,就攻下了元朝的上都,“焚宫阙,留七日,转略往辽阳,遂入高丽”(76)。起义军首领严令部队遵守军纪,毋得扰民,并号召高丽人民与起义军合作。

白不信、大刀敖、李喜喜所率领的西路军,以李武、崔德所部红巾军为先头部队,于至正十七年(1357年)二月攻下了商州。白不信等所统率的主力部队,于这年的十月攻下了兴元,接着又攻占了巩昌,由李喜喜防守,白不信又向凤翔进军。后来由于遭到察罕帖木儿与李思齐等元军的袭击,白不信和李喜喜都转入四川(77)

龙凤政权三路北伐大军给元朝的统治以沉重的打击,在元朝统治摇摇欲坠的情况下,不少地方大吏纷纷投降红巾军。至正十七年,镇守黄河义兵万户田丰投降毛贵,归德知府林茂和万户时公权也投降了红巾军。至正十八年驻军于怀庆路的元湖广行省参知政事周全,率领军民渡河到汴梁,投降刘福通。在战斗中,很多支元朝劲旅也被农民军所消灭。刘福通于雷泽、濮州予答失八都鲁等元军以毁灭性打击,使他“力不能支”,“忧愤死”(78)。当时元朝政府所以还能支撑下去,主要是依赖了一批地主武装,尤其是察罕帖木儿一支。

至正十八年,元顺帝任命察罕帖木儿为陕西行省平章政事,兼同知河南行枢密院事。令其“守御关陕、晋、冀,抚镇汉、沔、荆、襄,便宜行阃外事”。元朝政府把当时起义军最为活跃的地方都交给了他,而察罕帖木儿这个死心塌地为元朝统治效劳的地主分子,也“以平定四方为己责”。他把军队分驻于关陕、荆襄、河洛等地,而以重兵扼屯太行。当关先生、破头潘的中路红巾军进入山西以后,察罕又“分兵屯泽州,塞碗子城,屯上党,塞吾儿谷。屯并州,塞井陉口,以杜太行诸道”,使得起义军数次想越过太行而未遂。因此,中路军虽然转战数千里,攻下了不少塞外重镇,但却没有能够接近作为元朝统治中心的大都地区,只是在它的外围周旋。至正十九年(1359年),当中路红巾军的力量在长途流动作战中遭到削弱,西路军因察罕等逼迫而转移到四川以后,察罕又准备攻打汴梁。这年五月,他以大军屯虎牢,先出兵汴梁南面的归、亳等地,防止汝、颍方面的红巾军。同时在汴梁东面水陆并进,占据黄陵渡,防止山东方面的红巾军。而后征调陕西元军出函谷关,过虎牢,山西方面的元军出太行,过黄河。这两路元军都会集到汴梁城下,形成对起义军的包围。刘福通率红巾军英勇出战,但由于元军人多势众,没有能够击败元军,突破包围。起义军坚持战斗,“婴城守百余日”。是年八月,城内粮食已尽,刘福通保护韩林儿从汴梁东门突围,退到安丰(今安徽寿县)(79)

龙凤政权自汴梁失陷后,战事急剧逆转。这时农民起义军内部又不断火并,正当元军进攻汴梁时,山东毛贵为赵均用所杀,毛贵的部下续继祖“自辽阳入益都,杀均用”。东路农民军由于内部“自相仇杀”而严重削弱了力量(80)。中路军和西路军则在长期流动作战中力量受到极大的消耗,最后都被元军所消灭。察罕帖木儿自攻陷汴梁后,乃“谋大举以复山东”,于至正二十一年(1361年)六月总兵攻山东,到八月,山东郡县多为元军所攻陷,在东平、济宁的田丰、王士诚等人也都投降了察罕帖木儿,只有益都仍然掌握在农民军陈猱头手中,“与福通遥为声援”(81)。陈猱头秘密策动田丰、王士诚,乘察罕帖木儿前来巡视兵营时刺杀了察罕(82)。元朝政府就于军中任察罕帖木儿的养子扩廓帖木儿为太尉、中书平章政事并知枢密院事,如察罕官。扩廓帖木儿本姓王,小字保保,系察罕之甥,察罕养为子,元顺帝赐名扩廓帖木儿。扩廓承袭了察罕的职位以后,于至正二十二年六月“复围益都”。元军“攻城益急”,而农民军的“城守益固”。陈猱头向安丰的刘福通告急,九月,刘福通率兵赴援,被元军阻于火星埠,败还。陈猱头坚守孤城历时五月,直到十一月,才被元军掘地道攻入,陈猱头、田丰、王士诚等皆被杀(83)。至此,山东的农民起义军也被元军所镇压。龙凤政权的屏藩都被撤除了,所占地区越来越小。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张士诚派其部将吕珍攻安丰,韩林儿向朱元璋告急,等到朱元璋的援兵赶到时,吕珍已破城杀刘福通,韩林儿被朱元璋接走安置在滁州(今安徽滁州)。韩林儿和刘福通所建立的宋龙凤政权,到此,实际上已经结束。至正二十六年,朱元璋派廖永忠迎接韩林儿来南京,途中于瓜步覆舟沉江死(84)

龙凤政权失败的原因。汝、颍红军,从至正十一年(1351年)于颍州起义到至正二十三年刘福通牺牲,历时十三年,大小数百战,历经安徽、山东、山西、河南、河北、陕西、四川、宁夏、甘肃、内蒙古、辽宁等十多个省区。最后虽然失败了,但他们给元朝统治者和蒙汉地主阶级以沉重的打击,从根本上动摇了元朝的统治。他们为南方农民军的发展创造了条件。《明史·韩林儿传赞》说得十分贴切:“林儿横据中原,纵兵蹂躏,蔽遮江、淮十有余年。太祖(朱元璋)得以从容缔造者,藉其力焉。”

龙凤政权之所以失败,从农民起义军本身来说,首先是由于农民阶级的散漫性,组织性不强。这充分表现在其北伐活动中。刘福通派出三路北伐大军,事先既没有缜密的计划,出师以后又互不配合,各管各的,终于被敌人分割包围,各个击破。这支起义军在战略上没有建立可靠的根据地,也是其致命的弱点。“兵虽盛,威令不行。数攻下城邑,元兵亦数从其后复之,不能守。”这种情况最明显反映在中路军和西路军身上,他们长期流动作战,既得不到物资供应,又得不到休整,其结果只好“东西转战”,“多走死”(85)。毛贵在山东比其他几支红巾军的情况要好些,他在山东经营了三年,有了比较巩固的地盘,但却发生了内讧,互相仇杀,给了敌人以可乘之机。地主武装的强悍,也是造成龙凤政权覆灭的重要原因。元朝军队虽已十分腐朽,但各个地主武装集团却极为凶恶。韩林儿、刘福通红巾军,主要是受察罕帖木儿这一地主武装集团的袭击而覆灭的。


(1) 《元史》卷51《五行志》。

(2) 黄溥:《闲中今古录摘抄》。

(3) 《元史》卷29《泰定帝纪》。

(4) 《元史》卷39《顺帝纪》。

(5) 《元史》卷39《顺帝纪》,卷138《许有壬传》;权衡:《庚申外史》卷上。

(6) 权衡:《庚申外史》卷上;《元史》卷39《顺帝纪》。

(7) 《元史》卷40《顺帝纪》。

(8) 《元史》卷41《顺帝纪》。

(9) 《元史》卷41《顺帝纪》。

(10) 《元史》卷41《顺帝纪》。

(11) 高岱:《鸿猷录》卷2《宋事始末》;《明史》卷122《韩林儿传》。

(12) 权衡:《庚申外史》卷上。

(13) 《元史》卷138《脱脱传》。

(14) 权衡:《庚申外史》卷上。

(15) 《元史》卷42《顺帝纪》。

(16) 《元史》卷66《河渠志》。

(17) 叶子奇:《草木子》卷3《克谨篇》。

(18) 《明史》卷122《韩林儿传》。

(19) 《明史》卷122《韩林儿传》。

(20) 《明史》卷122《韩林儿传》。

(21) 叶子奇:《草木子》卷4《谈薮篇》。

(22) 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23《醉太平小令》。

(23) 权衡:《庚申外史》卷上。

(24) 权衡:《庚申外史》卷上。

(25) 《明史》卷122《韩林儿传》;《元史》卷44《顺帝纪》

(26) 权衡:《庚申外史》卷上。

(27) 权衡:《庚申外史》卷上。

(28) 《元史》卷145《亦怜真班传》。

(29) 《元史》卷144《月鲁帖木儿传》。

(30) 《元史》卷195《魏中立传》。

(31) 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28《刑赏失宜》。

(32) 嘉靖《邵武府志》卷2《城池》。

(33) 解缙:《解学士全集》卷7《万安赖氏源流记》。

(34) 钱谦益:《牧斋初学集》卷80。

(35) 《元史》卷43《顺帝纪》。

(36) 《元史》卷44《顺帝纪》。

(37) 《元史》卷142《答失八都鲁传》。

(38) 《元史》卷144《卜颜帖木儿传》。

(39) 《元史》卷144《月鲁帖木儿传》。

(40) 钱谦益:《国初群雄事略》卷7《周张士诚》。

(41) 见《文物》1975年第9期《元末农民政权几方铜印的初步研究》。

(42) 权衡:《庚申外史》卷上;《国初群雄事略》引用时写为“十余万”。

(43) 权衡:《庚申外史》卷上。

(44) 《明史》卷122《郭子兴传》。

(45) 权衡:《庚申外史》卷上。

(46) 《元史》卷138《脱脱传》。

(47) 《元史》卷138《脱脱传》。

(48) 权衡:《庚申外史》卷上。

(49) 权衡:《庚申外史》卷上。

(50) 权衡:《庚申外史》卷上;《明史》卷122《郭子兴传》。

(51) 《元史》卷138《脱脱传》。

(52) 权衡:《庚申外史》卷上。

(53) 钱谦益:《国初群雄事略》卷7《周张士诚》。

(54) 钱谦益:《国初群雄事略》卷7《周张士诚》;《明史》卷123《张士诚传》;吴宽:《平吴录》。

(55) 《元史》卷194《赵琏传》。

(56) 《元史》卷194《李齐传》。

(57) 《元史》卷138《脱脱传》。

(58) 李士赡:《经济文集》卷5。

(59) 顾瑛:《玉山璞稿·至正甲午十一月二十七日雾中作》。

(60) 《元史》卷43《顺帝纪》。

(61) 权衡:《庚申外史》卷上。

(62) 钱谦益:《国初群雄事略》卷7《周张士诚》。

(63) 黄溥:《闲中古今录摘抄》;《明史》卷123《方国珍传》。

(64) 《明史》卷123《方国珍传》。

(65) 钱谦益:《国初群雄事略》卷1《宋小明王》。

(66) 权衡:《庚申外史》卷上;《元史》卷141《察罕帖木儿传》。

(67) 《元史》卷142《答失八都鲁传》。

(68) 《元史》卷141《察罕帖木儿传》。

(69) 《明史》卷122《韩林儿传》。

(70) 钱谦益:《国初群雄事略》卷1《宋小明王》。

(71) 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27《旗联》。

(72) 《元史》卷141《察罕帖木儿传》。

(73) 《明史》卷122《韩林儿传》。

(74) 《元史》卷188《刘哈刺不花传》。

(75) 陆深:《平胡录》。

(76) 《元史》卷45《顺帝纪》。

(77) 《元史》卷45;《鸿猷录》卷2《宋事始末》。

(78) 《元史》卷142《答失八都鲁传》。

(79) 《元史》卷141《察罕帖木儿传》;《明史》卷122《韩林儿传》。

(80) 钱谦益:《国初群雄事略》卷1《宋小明王》。

(81) 《明史》卷122《韩林儿传》。

(82) 《元史》卷141《察罕帖木儿传》。

(83) 《元史》卷141《察罕帖木儿传》,卷46《顺帝纪》;《明史》卷124《扩廓帖木儿传》。

(84) 《明史》卷122《韩林儿传》。

(85) 《明史》卷122《韩林儿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