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歇斯底里的告别

安诺从梦中惊醒，不小心她就睡着了，是拍门声惊醒了她。她恍惚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今夕何年，身在何地。拍门声粗鲁得要命，她赶紧跳起来，是韩追。她打开房间的灯，一地狼藉，都是婉婉的化妆品，糟糕，她又赶紧关了灯。

楼下的拍门声急促地催着，安诺顾不上收拾，赶紧飞奔下楼，打开门，韩追“呼啦”一下就冲进来，险些摔倒，她赶紧扶住他。瘦小如她，就快撑不住了，她赶紧将韩追拖进客厅的沙发里。

好大的酒气。韩追斜着眼睛看她，似醉非醉，身上湿漉漉的。

“韩总，韩总……我给你拿衣服来换。”安诺“噔噔”地上楼，火速翻找出大毛巾和几件干的衣物。她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韩追，发生了什么事？

待她再下楼，却见韩追把头埋在手臂之间，好似在低低呜咽。安诺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轻轻上前拍着韩追的肩膀：“韩总，你衣服都湿了。”她默默递过毛巾。

韩追动也不动，缩起身体，风从窗户灌进来，又冷又急。安诺赶忙关上窗户，这曾经神采飞扬的男人，到底怎么了，怎么变得这样狼狈不堪，无比令人想去安慰。

安诺见韩追一直不动，只得用大毛巾裹住他，希望他能变得暖和一点儿。她看着韩追睫毛低垂，投下一帘小小的阴影，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的神情，她默默地坐了过去，轻轻抱住韩追。

她无法自控。

就这样，静静地，两个人偎依在沙发里。谁也没说一句话，韩追仿佛睡去了片刻。安诺差点儿有了错觉，好像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消失了：王成约、陈阿姨、婉婉……好像一切的事情都未发生：做保姆、想整容、和婉婉决裂……此刻全世界只剩下一对相爱的人，要是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多好。安诺悄悄靠在韩追熟睡的肩膀上，她闭上眼睛，享受这也许再无可能拥有的时刻。

雨，越来越大，韩追终于在夜里醒来，身上湿湿的很不舒服，头疼得似要裂开。他睁开眼睛，反应了很久，才发现自己已经到家了。客厅的暗灯下，安诺靠着他的肩膀睡得正酣，两只手臂还圈住了他的身体。她总是在他最难受的时候添乱！他皱起眉头，挣开她的怀抱。

安诺醒了，韩追看了看她，拿过沙发上的衣服径直上楼。这是她与他相处的最后一个夜晚，他大概还不知道吧？

一想到离别，安诺不管不顾地冲开韩追房间的门。“砰”的一声，黑暗里她喘着急促的气息站在门口，她心中此时鼓足了勇气。

“你干什么？”韩追坐在床上，不知道这个古怪的女孩儿到底在搞什么鬼。

“韩总，我明天就要走了，我想告诉你，我……我没有怀孕。”黑灯瞎火里她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

“什么？”韩追感觉头要裂开了，她走就走，现在还来做什么无谓的解释，“所以你是要告诉我，那是一个与你同名同姓的人的病历本？”他语气带着嘲讽。

“那……不是我的病历。”她咬着唇，在犹豫是否说出真相。婉婉说得对，韩追怎么会相信她呢？若是说出来，恐怕韩追会觉得她一再说谎，会更加讨厌她吧？

“不是你的？这个房间只有两个女人，我看到一本怀孕的病历，上面写的是你的名字，所以我认为是你的很合理吧？”韩追一想起那个病历，本来就郁结的心不由得更加烦躁起来。

要不是安诺怀孕，他就不会找其他人执行方案；要不是当时安诺怀孕的消息让他措手不及，他也不会匆匆忙忙地由着林部长部署一切，找了三个不知何方的神圣；要不是自己大意，又怎么会被人下了圈套……是，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安诺。他的怒气不知如何发泄，只得在心里迁怒于她。而她，这个把他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现在却还在隐瞒怀孕的事情，这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真的不是。”安诺说不出别的话。

“我不管真假，你要走就走。”他看到门口的黑影一动不动，“怎么？要钱？说吧，要多少？”

韩追捂着酒后还在疼痛的头。这样的女孩儿，到处都是这样的女孩儿，没有什么不一样，她们只要钱。那三个女孩儿，不知道被谁用多少钱收买了，竟然愿意这样整他。

他的冷笑声刺痛了安诺的心，他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地就摧毁她鲜活的心，他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她的不舍吗？

韩追看到那黑影忽地上前，来到他的面前——安诺抱住了他。

“韩总，我真的，不会做任何欺骗你的事情。”她不知道如何才能让韩追相信她。

“是，你真的没怀孕，我也正好要继续找人做这个方案，所以我会选你是不是？”韩追冷冷推开她。这个女孩儿真不简单，她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立马又来演戏，她是有多想出名？

安诺摇头。黑暗里无人看得见她的泪水，雷鸣声轰轰，即将陌路，他还是对她那样冷冰冰。

安诺像偏执狂上身，她只想得到，只想得到，这绝望的最后挣扎。她好想要他一个怀抱，好想要他一个吻。她又疯狂地抱住他，用尽力气。他不知道，她有多么地喜欢他。

“你疯了吗？”韩追震惊地挣脱，挣脱开了，却又被抱住。

“韩总，我不会对你有任何要求。”安诺疯狂地寻找韩追的嘴，她想任性一回。也许未来的生命里，她再也不会和这样的男人有任何交集了。

韩追感觉安诺柔软的唇带着力量压住了他的唇，他奋力反抗的力气似有变弱。这需要人安慰的雨夜里，温香软玉投怀送抱，说不动心是假的。

韩追淡淡地回吻。窗外“轰”的一声雷鸣响彻云端，闪电划破夜空，在房间里一闪。

韩追突然清醒过来，他在干什么？他猛地甩开安诺。

他韩追不想和这样的女人有任何牵扯。

安诺不舍，复又想上前继续拥抱，韩追猛力将她推下床，心里都是嫌弃。

安诺手臂贴在地上，一阵刺痛。她顾不上，只仰头看着床上心爱的男人：“韩总，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不会对你有任何要求。”她竟然为了爱情如此卑微。

“你快给我滚。”韩追觉得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对，连如此低微的女人，也上他这里讨一分便宜。他韩追还不至于如此落魄，即使月美明天就没有了，他也看不上这般低贱的女人。

他冷眼看着地上的女人，黑暗中那个影子软弱地伏在面前，比一条狗还不如。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这样做，我只想告诉你，你太高估你自己了。”韩追高高在上，声音像一把刀剜进安诺的心脏。那嫌弃的语气，即使看不到，也能想象出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她早该料到，却还是不死心地走到这一步。

是的，早该料到。

从见他第一面时他的漠视，从毫无解释地取消承诺，从他那日厌恶的神情……她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了吗？

眼泪夺眶而出，她低低抽泣，听着韩追一刀一刀刺着她的心：“你真该好好看看你的样子，我韩追怎么可能看上你这样的女人？看上你这样呆滞的双眼、塌陷的鼻子、粗糙的皮肤……”韩追哈哈大笑起来，“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月美的总裁，我可是美女的制造者，我可是有着公认最好的审美。你？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女人，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安诺羞愧难当，她满腔的爱，她一颗真心，原来只能让他感到恶心。

“你看看你，趴在那儿像一块抹布……”韩追忽然找到了打击她的快感，“不，你比一块抹布还不如。要不是婉婉带你回家，你在街边我根本不会看你一眼。”

人为什么要有心呢？心好痛，安诺为自己的自取其辱后悔不已。

把自己的真心送到别人脚下践踏，最后支离破碎，是她活该，她恨不得马上去死。

“你滚吧，不然我报警了。”韩追打击得累了，轻蔑地收场。

安诺站起来，她要离开，离开，这一定是个噩梦。

“你不过是仗着我爱你。”安诺咬牙说出这句话，夺门而出。

爱？谁稀罕她的爱！韩追冷笑。从小到大，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个字。

他呼出一口气，终于安静了。终于，他可以安静地躺下了，躲开一切纷扰。他一躺下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