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莫高窟
敦煌,顾名思义,敦,大也;煌,盛也。到了敦煌,不去莫高窟,是领悟不到它的大与盛的。而莫高窟,俗称千佛洞,起先的意思是在沙漠高处开凿的石窟,当地也归漠高乡管辖而得名。也有一层意思,后来的石窟都难以超过最早开窟的乐尊和尚,“莫高于此”是也。我们把它留在最后,就好像贪吃的小孩子,总是把最好吃的留作最后一口一样。过了党河的临时淌水河床,经过街市和居民区,向东南方向行驶个把钟头,看见沙山上有一塔状沙丘,进入一片绿洲,靠西岸即是古丝路上的璀璨明珠莫高窟了。
树木多为白杨古树,像一片绿云,恒久地掩蔽着崖壁上的石窟,为干燥的天地,为风干了一样的历史遮阴挡凉。维修过的沉积崖,灰色的崖壁,有几百处洞窟均装置了深色铝合金门窗。进入七层塔门,攀上崖壁上的三层梯台,其间有若干洞窟。无论是高大的泥塑,还是琳琅满目的飞天、佛事壁画,都让人感受到一种神秘力量的震撼。
敦煌是以莫高窟艺术宝库而辉煌于世的。西汉时,丝绸之路就从这小小绿洲经过。到了唐朝,丝路在南北两线格局中又形成了一条北新道,都是必经这里的。人烟稠密,经济繁荣景象可以想见。即使在丝路畅通无阻的时候,由敦煌西去的道路充满艰险的。无边的沙漠,恶劣的气候,经常使旅人丢失性命。西出的和东归的人们,在面对大自然显得无助时,只有依赖神灵,祈求平安。于是,当时流行的佛教便在敦煌逐渐发展起来。佛教,在丝绸茶马之外流动在丝路上,和尚僧人成了丝路旅客的重要部分。玄奘西域取经,成了千古流传的经典,一部神话演义小说《西游记》至今仍是一种大众化的精神消费品。
早在前秦时候,有一个名叫乐尊的和尚来到敦煌,当他经过今天的莫高窟附近时,落日照在三危山上,他似乎看见了神秘的佛光。于是,这位虔诚的佛教徒,便在对面的岩壁上开凿了最早的佛教洞窟。以后,众多佛教信徒继往开来,凿洞塑神,形成了今天莫高窟的洋洋大观。它的全盛时期在唐朝,放置壁画和佛像的洞窟佛龛有上千个。由于流沙侵蚀,至今仍有四百九十多个洞窟。唐宋时代的木制建筑,也不失为珍宝。无名氏诗曰:“雪岭干青汉,云楼架碧空。重开千佛刹,旁出四天宫。”浏览圣地,可以洗涤心灵,希望离开尘世,进入极乐佛国。
北宋时,敦煌被西夏占领,和尚们将宝贵的佛经、文书、诗抄、绢绣等坚壁清野,藏入一个三米见方的小洞窟中,外墙封闭,绘上壁画,一直到一千年后才重见日月。也就在一百年前的一天,莫高窟的住持王道士在雇人清理十六洞窟积沙时,发现了这些宝物。当时是炎热的夏天,王道士雇来抄写经文的杨先生,把桌案放在了凉爽的十六窟甬道里,抄写困了,就用芨芨草秆点火吸旱烟解乏。他常把燃烧剩余的草秆插入墙缝,以便取用。一天,他吸完旱烟后,又把草秆插入墙缝,谁知越插越深,用手一叩,墙壁发出空音。他把此事报告王道士,二人铲去墙皮,显出一个用土块封砌的小门,竟是一座小石窟。这座后来被称作藏经洞的小石窟,清理出的宝物约四万件之丰。可惜陆续被外强内贼洗劫无数,保存至今的已经不多了。敦煌学专家以为,藏经洞说法有三:一是避难说,二是废弃说,三为书库改造说。不管怎么说,越说越是一个千古之谜。
我随了一个外国游客团,挤在一股异域香水的气息中,追逐着导游手中电筒的光亮,看了三个洞。意思到了就行,要欣赏泥塑壁画的细部妙趣,还不如回去仔细阅读那些画册。出门站在河边,望着对面一座座佛塔,哪一座是王道士的塔呢?王某人的是非曲直,任人评说,他对于眼前的艺术瑰宝是功大于过还是过大于功呢?后人可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多少东西是对自己生命的真实感悟,哪些又是佯装正人君子般的为作文而作文的呢?
敦煌莫高窟艺术,在汉晋文化的基础上,吸收了西方佛教文化的营养,其形式被汉文化所接受。它的建筑、彩塑、壁画,营造了一个神奇的佛国天地。它的佛像画、本生故事画、供养人画像、图案画,从艺术品发展角度审视,都达到了一个相对完满的高度。由此而形成的敦煌学说,不是来这里浏览几回、读几本史料可以说明白的。
莫高窟的艺术是凝固的,也是鲜活的。沙崖下的河干涸了,一股清流被输入水渠,悄悄地流泻。而潜流一定是巨大的,丰沛的,不然就不会有我们头顶上蓊郁的绿盖,让阳光丝丝缕缕地漏下来。河岸上的旅游设施仍在施工,它比起崖窟中的一切只能算是粗活。在纪念品市场,我购买了一本敦煌历史文化的书,一盘光碟,一枚藏式三色铜手镯,加上草草的观览印象,算是到此一游的收获。
临别时,站在停车场外的沙地上照张相,背景是原始的崖窟,倒感觉是最好的。洞窟,沙梁,残缺的佛塔,加上几缕柳絮,再也诗意不过了。看见做旅游生意的当地女孩,高挑个头,眉目传情的神色,就觉得是洞窟中的形象活了,在你的眼前游移。水土所致,莫高窟的一切都是和谐的、美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