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幽幽古道，青青绿桑（07）
（七）
齐桑玉的实习单位安排好之后，带着邵燕生一起回家来见自己的父母。邵燕生开着父亲的车回来，一进村就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黑色的奥迪A4对不熟悉汽车的村民们来说不算太稀罕，稀罕的是这辆车一路碾着黄土拐进了齐建军家住的那条巷子。
“哟，这是建军家那闺女回来了吧？”
“除了她还有谁呢？在BJ念书好几年了，算算早就该工作了吧？”
“开这么好的车回来，肯定是找到好婆家了。”
“没错，看这车牌是济南的。肯定是找了个省城的女婿……”
几个农村妇女凑到一起聊了几句，又被苏长河家的吵闹声吸引了，大家立刻转换了话题，往苏长河家去。
邵燕生在齐桑玉的指挥下把车停在齐桑玉家门口，看见虚掩的锈红色铁大门，笑道：“桑玉，你家的大门好气派啊！”
“好像家里没人？”齐桑玉推门下车，一边进自己的家门一边喊：“爸！娘？奶奶？！”家里果然没有人，只有那只黄白花的细狗“汪汪”的叫着，替主人宣示着领土主权。“都去哪儿了？”齐桑玉皱眉环视着干净整洁的院子，转身出了大门就听见吵闹声从后面斜对门的院子里传来，看看那家门口，她皱眉对邵燕生说：“你在车里等会儿，我去邻居家看看。”
“我先把东西拿进去吧？”厚厚的眼镜片也挡不住邵燕生兴奋地目光，他神采奕奕，目光灼灼，通身上下都散发着毛脚女婿的兴奋。
“不着急，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去就来。”齐桑玉说着，低头小心的踩着沙土路往苏长河家里去。她刚听见，苏长河家吵起来了，自己的爸妈十有八九在那里劝架呢。
齐桑玉一进苏长河家的大门就这点被一只鞋砸到头上，还没缓过神来又差点被气呼呼往外走的苏浩林撞个满怀。幸好她腿脚灵活及时躲开了。
“桑玉？你怎么来了？”苏浩林看见齐桑玉，顿时把一切都忘了，眼里心里只有这个一身新绿色碎花长裙的姑娘。
“你个小混蛋，给我站住！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不救你叔就算了，你还往死里坑他！你个王八羔子……”苏奶奶一边骂着一边追出来，手里拎着另一只鞋。看见门口的齐桑玉后，老太太也愣住了，到嘴边的脏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苏奶奶，我娘在这儿嘛？”齐桑玉对苏奶奶为什么骂苏浩林一点兴趣没有。
“桑玉她娘！快来啊！桑玉她娘……快出来！你快看看是谁回来了！哎呦喂，这孩子可真是俊啊！真好，真好……呵呵呵呵呵……”苏奶奶看见齐桑玉把一切不痛快都抛开，只管笑得合不拢嘴了。
徐灵芝和几个村里的妇女在里面安慰陈兰，听苏奶奶喊自己，忙快步出来，一眼看见自家女儿，也是喜出望外，忙问：“怎么这么快？不是说晚上才能到吗？”
齐桑玉叫了一声“娘”然后上前挽住徐灵芝的手臂，开心的说道：“原本是坐火车的，燕生说下火车后回家还是不方便，所以我们自己开车回来了。”
“这么大老远的，自己开车回来的？”徐灵芝诧异的看了看女儿，“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开车？”
“不是我，是燕生开车。”齐桑玉一边解释着一边给凑过来的婶子大娘们打招呼。
“阿姨，您好。”邵燕生适时地上前来朝徐灵芝微微欠身。
旁边一个妇人惊艳的喊道：“哟，这是桑玉的男朋友吧？长得可真文静！一看就是大才子！”
“是啊，婶子。他叫邵燕生。你们可以叫他小邵。”齐桑玉忙给大家介绍。
“小邵。”苏浩林把挡在跟前的两个人拨拉开来，上前去跟邵燕生打招呼，“你好，我是苏浩林。”
“你就是苏浩林？”邵燕生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男子，目光落在他灰色大背心上的黄土鞋底印子上，心中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他笃定，齐桑玉是绝对看不上这种人的，自己更没必要把这么个人放在眼里。
“唷？听这话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我？桑玉跟你说的？”苏浩林嘿嘿一笑，得意的说道：“我们是发小——就是从光屁股一起长大的。”
齐桑玉拉了邵燕生一把示意他不要跟这种人计较，然后冷笑一声问苏浩林：“苏浩林，你又干什么缺德事儿了？把全村都搅翻了天的本事除了你也没谁了。”
苏浩林嘿嘿一笑，说道：“这回你说错了，我现如今不做坏事了，只除恶扬善。”
齐桑玉鄙夷的哼了一声，拉了母亲的手说：“娘，我们回家吧。”
“苏浩林你这个白眼狼！你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死孩子！”院子里又传来陈兰的叫骂声。
邵燕生诧异的看向徐灵芝，徐灵芝生怕这事儿影响了女儿在男朋友心里的形象，忙说：“那什么……你们大老远的回来一定累坏了吧，我们先回去吧。”
苏奶奶也觉得老脸丢尽了，手里拐棍往地上一戳，朝着齐桑玉摆手：“好了好了，你们快回去吧，别管这一摊子烂事儿了！谁爱死谁死去！”
“苏浩林你……”陈兰手里拿着擀面杖冲出来，狠狠地往苏浩林身上打过去。苏浩林动作敏捷的躲开，陈兰的擀面杖砸在生铁大门上，发出“咣”的声音。
“好了，他二婶，你也别生气了。长河也不是什么大罪，过几天就回来了。你赶紧的去把罚款交上去吧。我们先回了。”徐灵芝对陈兰说完也不等她怎样，拉着女儿又回家去了。
邵燕生在苏浩林面前走过的时候，冷冷一笑。那冷笑声虽然低，但苏浩林听得一清二楚，一股莫名的邪火涌上脑门，他猛然转身瞪着邵燕生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苏奶奶见状，手里的拐棍儿又朝苏浩林身上打过去，并骂道：“你瞧你这熊样儿！你还不服气，我看你下辈子都赶不上人家小邵！”
苏浩林这回没躲，硬生生挨了这一棍子，冷笑道：“不用下辈子，我这辈子就一定要比他强！”
“呸！做梦吧！”陈兰狠狠地啐了苏浩林一口，“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这幅死德行？！”
苏奶奶听了这话立刻转过来责备儿媳妇：“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这是当婶子的人该说的话吗？大壮是比不上那些大城市里的读书人，可他也不比别人差多少！他现在也是老板了！”
“当老板了又怎么样？他给过你一分钱吗？还不是借着别人的钱开公司，耍着别人的威风！”陈兰不服气的反驳。
“是呀！你们辛辛苦苦的把他拉拔大了，他不想着怎么报恩，却把他叔往局子里推！你说这孩子的心眼儿是怎么长得……”
“闪开！”苏浩林实在不愿夹在一群老娘们儿中间听这些废话，抬手推开挡在面前唠唠叨叨的某个大娘大步流星的走了。
“唉唉！你这死小子推我干什么？”那位大娘一个趔趄之后忙扶住了身后的土墙，站稳之后不满的说道：“这个大壮真是不像话！长得这么人模狗样的，一见人事儿都不办呢！我这么大年纪了经得住你推么？真是的！”
“嫂子你算是说了一句明白话！”陈兰指着苏浩林的背影咬牙骂道：“这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