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突击调查
传讯王三之后,魏伯仁觉得王三这人确实是坏,是衙门里真正的无赖,原来状告的事情他一口否认了。这种人本来仗着是衙门的差役,在大街小巷里无作非为,欺压百姓,一旦被郑安惩罚之后,怀恨在心,便不择手段来诬告郑大人,对于这种人本来是不应该理他,但是为了钦差的名声,他才不得不把他叫到客栈里再次询问。魏伯仁是抱着试试看想法,如果询问中得到寿阳的一些问题,对郑安也是一个约束和警示。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之前王三已经被赵崇武安置好,得到了赵家的照顾,此时无论如何都不敢对郑安仍至寿阳有一点的非议,王三知道其中的后果。
王三一口咬定,说是当初因为被开除了,想报复陷害郑安大人。现在已经后悔,承认了错误,任凭钦差处置。对于这样的人,还真的很难追究他的责任。王三身上得不到信息,当初的状告之词也没有记录,那就等于没有诉状和证据。然而,魏伯仁想到了关键的一点,当初王三说到赵家死人有疑惑。如今王三虽然矢口否认,但这疑点肯定是有出处的。经了解,这个人就是仵作何连喜,是他负责赵家死人现场勘察。
魏伯仁想到这里,心里泛起一阵惊喜,隐约觉得其中的利害关系。因为赵家是寿阳的大户,亦是寿阳赈灾修缮的主要承包商,倘若在赵案子里,官府和商家狼狈为奸,证据在手,那么他就掌握了寿阳的主动权,至于捐银、军粮等等一切事宜就能迎刃而解。他一面立即下令传讯何连喜,一面派出常冬生去衙门调用赵家死人的案卷。
何连喜自从赵崇武来过之后,便觉得自己这件事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失误,怪自己太过小心,考虑太多,在案卷里记载着小梅下身出血现象,兴许是这一句便被人怀疑了。所以凡事要慎重、要胆大,既然拿了赵家的银子,就应当为赵家分忧,而不应该又对郑安大人说了模棱两可的话,致使别人猜测其中的疑问。果真是的,如今别人将矛盾指向这起案子的处理上来了,一旦被钦差查出,必然连累郑安及赵家,自己也将是死无葬身之地。好歹他出了主意,二爷已经将墓烧毁,这样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他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干此类蠢事了。
何连喜自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那天早晨去衙门的路上,被两名不认识的便衣拦住,原来是常冬生和小铁脚,说是钦差要问话,他当时心里猛然抽搐了一下,心想糟了,一定是为赵家的事情了。
郑安得到消息,魏伯仁在查赵家案子的时候,调用了案卷。他细细一思量,并没有什么疑问,因为他觉得这种案件很平常,从案卷里不会有什么纰漏的。
刘师爷还是不放心:“大人,既然魏大人查赵家的案子,是不是他听到什么了?会不会对官府不利?”
“不用担心,赵家的案子应当是一起平常的死亡案件,何连喜当初勘察细致,不足为虑,让他们去查吧。”
郑安似乎有底气在,也就没有更多的言辞,来了个以静制动。更由于与赵家的关系,必要的时候应该帮忙。
魏伯仁觉得奇怪。他隐隐约约觉得这里肯定有文章,然而自己的老同学却是那么沉得住气,他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一查到底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魏伯仁见到何连喜后,就直截了当地问赵家死了两人的情况。
何连喜因为赵崇武已经做了手脚,提前预测到会有人找事情,今日果真如此,便不再恐慌,冷静地将案件勘察现场的情况禀报给了魏伯仁。
魏伯仁离京这前是军机处的知事,虽然不懂诉讼案件的调查,但也读过南宋宋慈编撰的《洗冤集录》,多少也听说过各地一些案件的处置。赵家二少奶奶的肺痨之症,众人都知道,不会有什么异议。赵家的丫环小梅之死就显得可疑,且不说好端端的丫环为主人殉葬,两人的感情似乎还不至于到这深度吧?那么为何要自杀?对自杀环节,他已经仔细分析过勘察报告,上吊的尸体,是最典型的特征是机械性窒息,和所有机械性窒息一样,血液不凝,括约肌松弛,大小便失禁,面部由于静脉回流受阻,睑结膜,面部出血,舌骨收到挤压舌头半露。由于发现时间较久,面部首先腐败,发青发黑,颈部由于悬挂的原因,形成不闭合的索沟,伴有擦伤和皮下出血,基本可判断是自缢。可见何连喜的的勘察技术不错,描述也很到位,似乎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何连喜,你对赵家死人现场勘察下了结论,但别人看来,死者小梅的死因多少有些问题?”
“没有,绝对没有,大人,这起案子是赵家自己报官的,现场也保护得很好,勘察仔细,没有问题,小梅就是自杀,没有其它原因。”
何连喜的一口否定,多少让魏伯仁有些遗憾,难道这真的就是王三胡编乱造的?其中的隐情究竟是什么?魏伯仁突然有个想法,假如进行尸体检验,何连喜会是什么表情?
“大人,如果真的不信,就请开棺验尸吧,若有差错,任凭钦差大人处罚。”何连喜信誓旦旦的地说道。
开棺验尸,似乎是个最好的办法,可以解除各种疑问,只是赵家不知道,赵家还没有从失去亲人的悲伤中度过,此时开棺会是什么感受?
魏伯仁将开棺的想法告诉郑安,听听他的想法。
“怎么会有这样的疑问?这都是本府的失职啊。”郑安听到魏伯仁的话,首先便自责起来,“因为是一起平常的死亡案件,本府便没有亲临现场,倘若真的有什么纰漏和差错,本官自当承担责任。”
魏伯仁摆摆手说道:“郑大人言重了,若真的有问题,责任不在大人。本官既然是身负皇命,有人告状,怎能不了了之,必须得弄个明白。望郑大人谅解。”
“既然魏大人这样认为,要开棺检查,本官觉得当通报赵家,做通他们的想法,全力配合调查之。”
魏伯仁听到郑安的表态,心里非常高兴,他到要看看,这寿阳的戏如何演下去。
派人过去通报情况后,赵家为避嫌疑,也同意开棺。然而当衙门组织人前去盘龙山墓地时,出乎意料的事情紧跟着就来了。衙役回话,赵家二少奶奶和小梅的坟墓前日遭到盗窃,棺内器物被偷盗一部分外,其余全部烧毁,尸首也已经成了灰。
魏伯仁得到这一消息,顿时愣住了。这不是明摆着有问题,可就是死无对症了。魏伯仁此时才真的感觉到,寿阳之行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必须静下来,认真考虑下步应该如何走?
过了一天,魏伯仁突然又要查军粮一事,赵德伦被叫来问话。
赵德伦因为去了浙江还没有回来,赵大成便亲自前往知府衙门,面见钦差大人。魏伯仁开口问军粮受到劫匪烧毁一事。
“魏大人,此次兄弟负责漕运军粮到河南,途中遭遇劫匪,军粮和船只全部损毁,幸亏郑安大人果断处置,令我兄弟采购军粮补充,得以将军粮按时运抵剿匪大营。”
“据报,你们所运军粮皆以次物冒充,可有此事?”
“岂有此理,寿阳虽然受灾,可朝廷所派军粮怎敢充假,无论官府还是漕运商家都不敢啊,兄弟在船上都进行过检查,请大人放心,绝无此事。”
魏伯仁仍然不甘心,因为从赵家尸体突然焚烧的事情看,凡是焚烧灭迹的事情,都值得怀疑,因为证据已经消失,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你们赵家船队在河里,劫匪在岸上,出事河段江面宽阔,就是用箭射燃烧,也不至于所有船只和粮食尽毁啊?赵先生,如果全是粮食,燃烧也没有那么快,这是不是不符合常理啊?”魏伯仁问道。
“大人,具体场景我也不清楚,我家兄弟回来之后,定然会向大人作出说明。”
“你兄弟是赵德伦吧?”
“是的,魏大人认识我家兄弟?”
“在省城有过一面之交。”魏伯仁朝赵大成笑笑,“不瞒赵先生,我对令弟印象还是不错的,我觉得他是个做事情的人。”
“魏大人说得极是,我三弟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刚才说的运粮之事,三弟不会说谎的,况且撒谎对官府、对赵家都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