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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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突查庆阳

鲍明山平日里耿直的性格,在官场极为吃不开,在压抑了十余年后,被魏伯仁大人所重视,也想做点事情给上峰看看。这次让他去庆阳查案,他便一改变以往查案习惯做法,实地勘查了三任知府十余年间修缮的堤坝地段,专门找当地百姓了解当年赈灾代工的情况。

庆阳河湾村是淮河进入寿州地界最宽且转弯的河段。庆阳每年的灾情好坏,全以河湾的情况决定。如果河湾地段不出险情,下游大片的农田和村庄就不会受淹。

说起河湾,百姓唉声叹气。为什么?河湾河面宽阔,地势比较平坦。这里十余里的河堤始建于宋朝两丈,致使河湾周边万亩良田多年不受洪灾侵扰。随着时代的变化,河堤也在岁月的中被逐渐侵蚀损毁。到了乾隆时期,在皇帝巡游的时候,地方官员做了一次大的修缮,随后数十年几乎没有再修缮。到了嘉庆年,淮河雨水渐多,河堤加速变化,到了彻底修缮的时候。可是,修缮必须投入大量银子,朝廷每年的拔银,也只是象征性进行用度。

鲍明山看到被水冲垮的堤坝,还是宋元时期的基础,没有近年明显的修缮迹象。他便去河湾村走访百姓。

朱老汉是河湾村最年长的村民,今年已经是八十九岁高龄的人,他清楚记得这些年河段整修的事情。鲍明山以写游记的方式问询他,老汉的疑问便消失,一直从上辈人传闻的明代修缮开始讲到嘉庆年。按朱老汉的说法,这些年庆阳只是些灾情并不严重,多亏了宋代修缮的河堤。最近十多年,发现堤坝已经渗水,地保上报后,县衙确实也组织人夯实过堤坝。不过这些动作只是表面的,并没有好好地加固地基,直接导致今年洪水冲垮部分河段的事情。

“朱大叔,我在省城听说,庆阳每年都是洪灾,为此朝廷拔银子也不少,堤坝怎么还是冲垮了,是不是今年的洪水是百年一遇啊?”鲍明山问道。

“怎么可能,更大的洪水我也看到过。”

“你都参加了修缮堤坝,既然洪水不是太大,堤坝怎么会受损了?”

“后生恐怕没有干过活吧?”朱老汉指指鲍明山轻轻一笑,一定是为这秀才不谙世事而好笑,“说好是三月的工,还画了押订了字据,可做了十天半月就结束了,你说这堤能够修好吗?”

“那工钱怎么算?”

朱老汉这回又是轻轻笑着,可就是不答话。鲍明山见他不肯说,便朝朱老汉老婆看看,老婆婆便插话道:“有做几天给几天工钱的,也有做了没给的。”

鲍明山突然想起,他看到呈报的河堤修缮项目上,确实有赈灾做工有几月或半年不等的民工画押的字据。这么说来,报的是三个月工钱,支付的是半个月。

“朱大叔,往年受到小灾害,官府如何赈灾啊?”鲍明山又问。

朱老汉似乎觉得鲍明山问多的,便生出怀疑的眼神,不敢作答。鲍明山摸出几钱碎银子,只当是茶水钱,准备告辞。老汉突然拉住他的手说:“修缮河堤的事情,衙门里不让说。唉,这受灾没人管啊,只有自个硬挺了。”

离开朱老汉,又去了一户石匠家里。石匠姓贡,也参加过修缮堤坝。去年贡石匠在修缮河堤的时候,脚被压伤之后,至今还是要用拐杖。说到河湾村的修河塘堤坝,贡石匠也是满肚子的话要说,可看到鲍明山是外乡人,只好将话吞了回去。鲍明山让随从拿出盘缠里的一两银子给他治伤,贡石匠夫妻立马跪在地上感谢。

临走时,石匠吞吞吐吐地说,堤坝根本没有挖到实土,深度不足一半,他的脚就是因为河泥堆高,堤坝倒塌所致。

庆阳县令崔文轩早就知道有人来查,便四处安插人员监视来往陌生人员。

当鲍明山出现在庆阳地界时,亮出省府衙门的牌子,他并不知道鲍明山被魏伯仁派了差事,所以在农村里转悠也没有当回事情。然而,这天中午,鲍明山突然出现在县衙门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他与鲍明山有过几次见面,知道他只是书生一个,百无一用,今日来庆阳何干?

“鲍大人,怎么有空来庆阳啊?”

“崔大人,鲍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鲍明山郑重其事地说道,“钦差魏大人派了本官的差事,不来不行啊。”

崔文轩吃了一惊,心想坏事了,没有盯着他,会不会发现什么问题了。他故意装出高兴的样子,拱手说道:“那太好了,鲍大人是江南省人,对庆阳了解,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给庆阳一点面子的吧。”

“自然,自然。”鲍胆生拱拱手还礼。

两人来到客厅坐下,喝茶之后,鲍明山说:“崔大人,鲍某看了庆阳地界各处河塘堤坝,损坏还是比较严重。据说崔县令率先捐银,实为寿阳官吏之楷模,佩服,佩服。不过鲍某要问一声,勘灾之后修缮可有计划?”

崔文轩对鲍明山的话非常谨慎,细细咀嚼了一番,谦虚地说道:“庆阳是穷地方,民风淳朴,官场清明,实非崔某人为楷模啊。这些年庆阳受灾不断,财政不济,河塘年年修年年毁,往后的日子更难过啊,没有银子什么事都办不成啊。”

鲍明山思忖,这些年,庆阳衙门粗略计算,仅虚报劳工天数,便使赈灾银凭空消失数十万两,还有实际使用消耗的材料,不足呈报数的一半。还有救济的银子,这些银子更是惊人。而他们仍然在叫苦,等待朝廷的拔银。想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崔大人,本官奉钦差大人令,明日起,县衙历年赈灾的帐目,本官要逐项看看,希望崔大人通知下属以配合。”

“请放心。庆阳的帐目随时可以查。”

崔文轩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早就心虚起来。以往上峰来赈灾检查,那次都是提前通知了,县衙从进入地界开始,全程陪同,一边勘灾一边核实,做到之处皆由县里安排妥当,不会生出意外。陪同人员好酒好菜伺候着,最后到县衙门象征性翻阅帐册,找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带回知府或者省府,便按时交差,呈报京城。如遇见京城来查,从巡抚衙门衙门起,层层接待,办差人员到了乡村,已经疲惫不堪,巴不得早日回去,赈灾事项就此调查完结了。可这魏伯仁的厉害,催文轩已经领教,不知会出现什么状况?

鲍明山他知道崔县令已经做足准备,不会让他轻易查到破绽,从灾民不敢说灾情的事情就可以明白。然而崔县令想不到的是,对他一场灭顶之灾的事情正在发生。

第二天清晨,他被差役叫醒,也听到衙门外面人声嘈杂。他连忙来到衙门大门处,朝门缝往外一看,数千百姓聚集衙门外。崔县令感到非常吃惊,连忙问差役是怎么回事,大家都不知道。他连忙让人从后门出去打听。不一会差役回来说,百姓说县衙将偿还历年拖欠的救济款,所以一早就来衙门了。

“哪有此事?哪有此事?”崔文轩非常恼火。突然间,他似乎明后过来了,一定是鲍明山在后面捣鬼,只要将呈报救济的具体户数和银子一对,庆阳虚报的赈灾款便显露无异。此刻,看到众多的百姓涌来,怎么办?崔县令头上冒汗了。

就在这时,鲍明山带着人过来,显得有些吃惊的样子,见到崔县令就问:“崔大人,庆阳百姓都在衙门外面,鲍某问了情况,他们收到的救济款似乎与衙门的数据不符,请问这些银子去了哪里?”

这一问,崔文轩半晌说不出话来,心想这次是瞒不过去了。

这时,有百姓过来索要拖欠的银两。崔县令只好狡辩道:“鲍大人,这些百姓不可相信啊,定是受了教匪的鼓惑,本官立马将他们拿下。”

“慢。”鲍明山大喝一声,“崔文轩,本官受钦差之命查案,今日百姓群起状告衙门克扣赈灾救济银两,本官只好将你暂时拘押,送交钦差大人,你有何话到时候跟钦差说吧。差役,将崔大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