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遇赵家公子
寿阳府的商人赵德伦干漕运多年,他的船队在江南省也是最大的,不仅负责寿阳的货物运输,还经常承接省府衙门的军粮押运任务。作为船家来说,完成运输任务,保证安全,拿到银子,就是他的责职。可赵德伦不同,他们家族让他负责漕运,目的是更好地与官府结缘,有利于家族的发展。
今天和往常一样,在省城运送粮食。他检查了船队之后,让人开始装运粮食。他观察了一会,从船上下来朝码头上走去。
从粮仓送来的粮食,其中有一包粮食破裂,米从马车上流出来。进入码头时,十余名灾民从码头一边冲过来抢粮食,船上的伙计连忙上前阻止,将灾民按到在地,现场有些混乱。
值勤的衙役看到后,连忙上来,将伙计拉开制止,有些灾民跑了,但还是有个别灾民被伙计按住了:“赵爷,这些人怎么办?”
“你们是哪里人?怎么敢抢军粮,难道不知道王法?”赵德伦喝斥道。
一个灾民挣开衙伙计的拉扯,还笑着说道:“我们就是庆安乡下的,我们没有吃的,朝廷也不管我们,我们要饭好些天了,总不能饿死啊?”
其它灾民也一起起哄,眼看又要闹事。
“不会吧,庆安受灾不算太严重啊,难道家里连吃的也没有?再说城里城外都设了粥摊,你们可以上那边,这是军粮,不得抢掠啊。”德伦不信。
“我们就是没有吃的,朝廷不放赈,我们就得饿死。”灾民听了,有些闪烁其词,又喊叫道,“江南省受灾,你们还将粮食运出去,你们是要饿死百姓啊。”
有人跟着起哄。
赵德伦无奈地摇摇头,挥挥手:“放了他们。”
将灾民松开,灾民捧起粮食慌忙跑去,伙计还想追去被赵德伦一把拉住。
“赵爷,这些人看上去不像灾民,就这样放了他们,你的心也太好了。”伙计急了,又对衙役说道,“各位军爷,你们为什么不抓他们?”
衙役说道:“伙计,他们是灾民啊,朝廷不赈灾,人都要饿死,怎能再抓他们?关到衙门也没有饭给他们吃啊。”
赵爷拍拍伙计的肩膀:“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也损失不了多少,缺少的爷会补上的,算了,灾民也是没办法,军爷也有难处。”
不远处,魏伯仁和常冬生看到了这一切。魏伯仁因鲍明山的事情,连忙走了几个衙门,再次检查情况,防止他们趁机作弊。后又来到了鸿兴码头上检查。
这是进出江南省非常重要的漕运码头,这里确实不小,还有许多人在搬运粮食,也有部份灾民被挡在码头一边。魏伯仁知道,巡抚衙门一直有人跟随着自己,保护也罢,监视也罢,他都不管他,仍然我行我素。他亮出令牌后,进入码头里。
江南省受灾,赵德伦这样的商人如此对待灾民,让魏伯仁非常感动,他走上前行礼问道:“请问,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赵德伦上下打量魏伯仁,看面相,眼前的人比较和善,便回答道:“本人姓赵,名德伦,寿阳人,排行老三,是州府糟粮押运。请问先生何许人?”
魏伯仁回礼道:“赵先生好!鄙人姓魏,读书人而已,刚从京城过来,请多多关照。”
赵德伦惊喜:“原来魏先生是皇城脚下的人,定然已是功名在身,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魏某不才,只谋得进士而已。”
赵德伦一听是进士,连忙再次行礼:“原来魏先生是进士,在下无礼,请魏先生海涵。”
“赵先生不必拘礼,魏某虽有功名,但还是一事无成啊。赵先生,既然认识了,能否到店内茶叙?”魏伯仁真诚的邀请。
赵德伦推辞:“不了,我搬完粮食就要起航,随后就要赶回去,家父马上就要过六十大寿。”
魏伯仁诚心地说道:“就一小会儿,不耽误您的行程?请您赏脸。”
赵德伦想了一下,随后便点点头:“好吧。”
码头边的小酒店内,魏伯仁让常冬生在外面等候,叫来的几盆小菜放在桌上,魏伯仁为赵德伦倒酒。
赵德伦不好意思:“这位先生,初次见面,何故如此客气?”
魏伯仁笑笑:“刚才码头一幕我都看到了,灾难无情人有情啊。我魏某人一生好交朋友,就喜欢交您这样的有仁义之心的朋友。”
听到别人如此夸奖,赵德伦显得不好意思:“魏先生过奖了,赵某不是仁义之士,只个普通之人而已。身为糟粮押运,管不了大事,也只能尽点心意了,何劳仁兄挂齿。”
魏伯仁示意喝酒:“请。”
赵德伦一干而尽:“谢谢。”
魏伯仁问道:“赵先生,魏某是初来江南省,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于否?”
赵德伦沉思片刻:“请问。”
魏伯仁神色凝重:“今年江南省受灾严重吗?比起往年又如何?”
赵德伦想了想说:“这怎么说呢?就江南省全省而言,因地处淮河,几乎是年年有灾,灾有大有小。就局部来说,今年的寿阳府,灾情严重些,城周边的确有许多堤坝倒塌,我们那里过去数十年里没有大的灾情。寿阳连绵数十里城墙,托祖上的福,真是固若金汤,可是今年确实有些损失。魏先生,江南省地域广阔,赵某是漕运,走的是东线,淮河两岸灾情不算严重,进入西线灾情会严重些。”
“寿阳堤坝城墙一直是江南省最好的,今年怎么就受灾了?是不是今年洪水是百年一遇,或者五十年一遇啊?”魏伯仁还是不明白。
“沿河堤坝是从明朝永乐年开始修建,周长十余里,还有护城河。可它历经数百年了,也是一个老人了。就我知道,这十多年,官府确实也进行了修缮,但修缮嘛,唉,这老堤坝和城墙遇上大灾之年,难以抵御也是正常的。”
“为什么不好好修缮呢?据说朝廷每年都有赈灾之银下拨,江南省赈灾的银子应该不少啊。”
“怎么不修?修还是修的,这……”赵公子也许觉得自己话已经过多,就不再说下去。
魏伯仁听言更加好奇:“这么说来寿阳的确是富裕之地了。”
“可不是吗?江南省富商三成出自寿阳,寿阳经商之风经历数百年,江南省人就看寿阳了,假如寿阳人办不了的事,在江南省其它地方就难办了。”
魏伯仁看看正在装船的粮食,问:“请问赵先生,这几船粮食运往那里?”
“受巡抚大人令,将粮食运往山东充作军粮,此次一共有十只船。”
“江南省正受灾,缺少粮食,刚才还有灾民在抢粮食,还要承担军粮任务,确实不容易啊。”魏伯仁没有想到,数量是少点,但这巡抚大人还真的是顾全大局,灾难之年不忘筹集军粮。
“虽说寿阳受灾,江南省大多数地方影响不大,朝廷的军粮任务怎可耽误?”
魏伯仁听了,假装无事:“好,好,军务要紧,喝。”
俩人又喝了一会酒,魏伯仁又问道:“赵先生,我没有去过寿阳,不知眼下赈灾情况如何?”
“不好意思,赵谋一直在外面,此番离开寿阳足有一个多月了,听说寿阳受灾,城墙也有损毁,受灾田地也不少。不过就寿阳的实力,赈灾恐怕不会很难吧。”
魏伯仁听了若有所思。赵德伦摆摆手:“谢谢魏先生,赵某不能喝了。”
“怎么了?”
“魏先生,您不必介意,家父有训,在外不能贪酒,不可误事,我监督装粮之后,弟兄们正在等待,我要抓紧出发,失陪了。”
魏伯仁站起身拱手:“那就不留赵先生了,我们后会有期。”
赵德伦行礼:“魏先生如果去寿阳,请到舍下一叙,告辞。”
赵德伦匆匆忙忙地走了。
魏伯仁还在想首赵先生的话,江南省今年的灾情是确实的,只不过灾情之中另有隐情而已。拿最富裕的寿阳来说,前人建造的城防工事,既抵抗了外来之敌,也挡住了天来之水,让一方百姓过着平安富足的生活。然而,年久失修的城墙和堤坝,终有疲惫不堪的时候。正是这次灾难,让一些人又有机会造势,向朝廷要赈灾。最富裕、最坚固的地方也遭到了灾害,是最有说服力的,难怪江南省官吏有此耐心等待朝廷的赈灾银的到来。
常冬生走到魏伯仁跟前:“大人,这人挺有意思,酒帐他已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