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避暑山庄遭喝斥
陈万全正坐后院里亭子里纳凉，闭目养神。他自主政江南省以来，过得就是那种吃朝廷、喝朝廷的日子。可他心里也有气，身处江浙边界，天时地理怎能跟江浙比？如今有人盯上了江南省，眼红他靠天靠朝廷吃饭的日子，让他隐约感觉到清闲的日子快完结了。这些天魏伯仁的举动触动了他，一旦让其形成气候，士绅官员的日子必然难过。阻止魏伯仁，他又感到底气不足，最要命的朝廷的态度把握不定，着实让他左右为难。
吴富贵到来，示意丫环退下，小心翼翼地将水倒好。
陈万全敏感地睁开眼问：“你有何事啊？”
吴富贵故意装着没有事情一般，笑了笑回答：“大事是没有，小事倒是不少啊。大人，这魏大人捐银热情不减，衙门各级官员议论纷纷，心事重重，就连衙门正事也殆误不少。此事看来魏大人是铁定了心要办，官员们这几年进项的那点银子都要吐出来，这日子怎么过啊？大人是不是该出面说几句话。”
陈万全听到吴富贵的话，心里有些不悦：“要说的话本官都已经说过了。”
吴富贵有些为难：“只是大家不知捐银之事值不值得。”
陈万全直愣愣地看着吴富贵。吴富贵惶恐地看着陈万全不敢出声。
陈万全坐起身：“难道来了一个小小的副使道，江南省的天就变了不成？本官还是那句老话，你们想想办法吧，动动脑子嘛，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但也千万不要给我捅出搂子事来。”
吴富贵听到陈大人的话，心里已经明白了。
陈万全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池塘里游动的鸭子，深沉地说：“上面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下面有事情不要再让本官操心了。”
陈万全明白，魏伯仁此行目的不可轻视，江南省远离京城，信息不灵，稍有不慎便会铸成大错，所以当下他急切地希望得到朝廷的信息。想到这里，他动笔向亲王们陈述江南省的情形。
江南省的奏报很快到了军机处里，各位亲王和其它军机大臣连忙议事。军机处里烟雾弥漫，呛得不断地有人在咳嗽。
和亲王用折扇拂去跟前的烟雾：“各位都少抽点，快说说你们的想法，事情到了如此地步，总不能让江南省成了高诚、魏伯仁等人的刀下之俎吧。”
安亲王咳嗽了几下，清清嗓子道：“哼哼，如果魏伯仁真的逼得紧，不妨让陈万全他们多少捐一点，以免皇上不高兴。”
武郡王站起身来说：“不行，不能就这样软下来，让人骑在脖子上。”
“武郡王啊，这些日子我见到皇上，皇上也有些急了，要是真的追问起来，陈万全的日子恐怕也不太好过啊。”和亲王有些着急。
武郡王倒是显得比较轻松：“这你放心。魏伯仁毕竟只是个副使道嘛，皇上远离江南省，想急也急不来。这样吧，明日我们几人到皇上那去。”
“我们说什么呢？”安亲王为难。
武郡王拿着奏折：“说什么？就照陈万全的折子上说，江南省真的是遭遇了大灾，连乾隆爷去过的寿阳古城墙都没有挡住洪水。”
“我看也行。”定亲王也表示同意。
既然都是这样的意见，几人决定去避暑山庄向皇帝当面禀报。
避暑山庄的美丽的景致和宜人气候，给了嘉庆短晢的平静和愉悦，这会儿，听说亲王等人来了，也非常高兴，带着亲王等人游园子。
嘉庆非常高兴地欣赏着美景，各位亲王来过此地多次，心里有事，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高诚看在眼里，发出些冷笑。
嘉庆走到亭子里坐下说：“你们几位亲王，大老远赶过来，不只是为了看看朕，看看避暑山庄的风景的吧？”
武郡王说：“皇上，我们几位确是思念皇上心切，特地前来看望皇上。”
“臣无时不在祈求皇上身体康泰。”和亲王也上前说。
安亲王更加显得诚恳：“老臣也是，几日不见皇上便寝食不安，坐不安宁，所以就来了。”
嘉庆哈哈大笑起来。嘉庆看着高诚：“高爱卿，你也是来看朕的吗？”
高诚禀报：“皇上，臣一是来看皇上，二是来禀报江南省赈灾一事。”
亲王们听了一愣。
嘉庆喝了点茶：“说吧，江南省之事怎么样了，魏伯仁给朕带来什么好消息了。”
“皇上，魏伯仁抵江南省之后，即着手进行了捐银赈灾，声势浩大，雷厉风行。目前已经施粥放赈，灾民情绪得到一定的控制。江南省灾情确实存在，况且部份地区受灾比较严重。魏伯仁禀报，江南省官场市井繁华依然如故，经济秩序没有重挫，依靠自身赈灾也是可能的。他提出的捐银实在是无奈之举，然而江南省官吏劣根深厚，有抵触情绪，进展非常缓慢。”
嘉庆愣了一下：“捐银？进展缓慢？有意思。告诉魏伯仁，多年以来，朝廷只是给江南省赈灾银，尚未向他们提出过其它要求。这次国库紧张，要他们自己救灾，也是情理之中嘛。捐银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必须有进展，不能延误。”
高诚见亲王都在，不好意思说话太急，便有些迟疑。
武郡王上前一步：“皇上，江南省巡抚陈万全也上来折子，陈述推进捐银缓慢的原因，臣等以为是事实，不可不重视啊。”
嘉庆有些怀疑：“事实？说来听听。”
武郡王提高嗓门：“皇上，江南省近年来灾情不断，地方一心修造水塘堤坝，加固城墙，成绩卓著，功不可没。然而江南省寿阳一带地处淮河中段，与江苏交界，水网复杂。这些年来，江南省各级官员为了赈灾，更是身心疲惫，倾家荡产，以至捐银在各级官员中认识有些差异。捐银之举缓慢，那也是事出有因，情有所原。魏伯仁所奏市井繁华依旧，恐怕与事实有出入。据江南省所报，魏伯仁只是在江南省省府所在巡查，并没有到过受灾最严重之地，因此他的判断也不十分可靠的。”
嘉庆问：“安亲王，你的看法呢？”
安亲王说：“臣以为江南省之情，陈万全之官员所需之力已尽，各级官员因江南省纳税迟缓，俸银拖欠也是事实。依臣之见，应该责令魏伯仁将受灾实情查清。查证期间，朝廷想法拨出一部分银子赈灾，另外可减免部份税银，不足部份由江南省自筹，让他们渡过眼下的难关。”
嘉庆看看和亲王，示意听他的意见。
和亲王连忙问答：“皇上，臣听说，朝廷所欠江南省各级官员俸银达百万两之巨，由此江南省官员拮拘之状可见，是不是对捐银一事容江南省慢慢缴纳，以免引起地方官员的不满。”
嘉庆转向高诚问道：“高诚啊，你对江南省知之一二，你觉得江南省巡抚的想法怎样啊？”
高诚听到各位王爷的说法，感到江南省之事确实复杂。尽管魏伯仁还没有了解灾情全部，但他触动江南省官场。他实行自救的决心是大的，绝不能在此着关健时间影响他的情绪。不管怎么样，他还是要为魏伯仁撑腰。
“皇上，各位亲王所言有一定道理，正是江南省官吏中多数人的想法。其实江南省之事并非真的如亲王们所言。照和亲王的意思，是朝廷欠了江南省的皇粮。对，这些年是欠了俸银百万两之巨，那是因为江南省欠了朝廷的税银所致。孔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作为一级省府，作为大清的臣子，不先行孝道，尽臣子之责，却首先想到的是自身的利益俸禄，难道还要让朝廷让皇上先去俸养他们，这不是本末倒置吗？自嘉庆元年算起，仅赈灾一项朝廷就减免江南省中央税银三百万两之巨，就这些还不算，江南省至今还欠朝廷二百多万两税银没有缴纳，请问各位王爷，这到底是谁欠谁啊？”高诚说得振振有辞。
各位亲王听罢，自知理亏，不敢再说。
高诚又说道：“魏伯仁捐银自然有些急躁，也是勘灾期间的权宜之计，恐怕还要伤及那些清廉官员，但是他的忠心可鉴。王爷们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可是，朝廷此时不支持魏伯仁的措施，势必会助长江南省每遇灾难，不思救灾伸手要银的坏习惯。”
嘉庆休闲的兴致顿然消失，看着几位亲王，脸色沉下来：“难道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向朕说这些吗？”
亲王们连忙伏地：“臣等愚蠢，臣等有罪。”
嘉庆声色俱厉道：“赈灾和军粮都是大清眼下头等大事。江南省赈灾也要服从此项大局。谁敢把此事耽误了，不管他是谁，朕一定不会轻饶了他。务必让魏伯仁将江南省受灾实情查清，如实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