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礼物
西北的情人节，是个热闹的节日。
街道还有未融化的雪，卖花姑娘们已经提着自己的花出来招揽生意。正好是正月十五，广场上还会放烟花。每个年轻人的脸上都透露着朝气，他们为自己心爱的姑娘准备了与重不同的礼物。
林也不例外，该送远什么好呢？
林上高中，身上没有很多的钱，但林也同样犹豫着，他和远到底算是什么呢？朋友？同学？或只是一起读书的伴侣。自从上次和远在月牙庙前分手，就一直没有来往。过年的时候，林接过一个远的电话，林在家人面前不好说什么，也就简单地聊了几句，然后匆匆挂掉。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怎么样才能叫远出来呢？要不要送她礼物，林矛盾的时候却不知不觉走进一家卖装饰品的店铺。说是装饰品店，却有一顶好看的冬帽，紫色的，靠帽檐边带有蝴蝶结的那种，林喜欢上了它，决定买下来。
“请问，这顶帽子多少钱？”林问柜台里的售货员。
“一百八。”售货员忙着计算自己的帐本。
“一百八？”林傻了眼，自己怎么能买得起，摸摸身上的五十块钱，不知所措。
再怎么便宜也不会是五十元能买得到，林暗自失落，该怎么样才能得到这顶帽子呢？林想起了自己的储蓄罐，这时候应该派上用场了。
在储蓄方面，林有点女孩子气，喜欢把平时不用的零钱积攒下来，攒了十几年的零用钱，现在终于可以为情窦初开奉献一次。
帽子是买上了，该怎样找一个合适的理由约远出来，这似乎比买一顶帽子更难。
林站在远家的大门前开始犹豫。打电话，直接去，或是找朋友帮忙。也许远会出现吧，因为广场要放烟花的，也许远会出来，也许……
林将包装精致的盒子，紧紧地抱在胸口。这可是自己十几年来的心血哦，为了远，他要把他的全部真诚给予所谓的朋友，远。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巷子里的风刺骨的寒冷。林冷的受不了，就在原地跳来跳去，但林的内心是火热的，他在乎远，远，自己所谓的朋友。
远，现在到底在做什么？是否也同样寂寞地等待着他的电话，林总是这样想。
远！远出现了！那是她，林可以确信那的确是远，她走路的姿势和她喜欢穿的黑色牛仔上衣！
上次和远分开，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好遥远，又仿佛就在眼前。由于放寒假，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何况林跟着父母回老家过年，就是在老家的时候，远给林来了电话，这足以使林惊喜、疯狂。他每天都思念着这位朋友，远，现在就要走到她的面前了，林竟然开始不知所措。
朦胧的路灯下，林逐渐安静下来。
“远，….”林轻声叫。
“林！是你？”远有些不可思议，“你什么时候来的，冷吗？”
忽然远关心起林，让他们都有些难为情，于是两人沉默了片刻。他们就站在远家的大门外面，冬天的雪还没有完全化掉，路灯朦胧而温润。
“远，我……..祝你情人节快乐！”林语言苍白。
“哦，谢谢”远忽然间客气起来。
“这是送你的礼物。”林用双手接给远，“希望你能够喜欢。”
“这是我的第一个情人节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我肯定喜欢！”远有些意外。
“林，我也有礼物送给你！”远笑着说，而林更是意外。
“你等一等……”远跑进了大门，会是什么样的礼物呢？
是的，会是什么样的礼物，那会是怎么样的纯洁，那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片赤诚的心。其实现在，礼物，已经不再重要，不是吗？
“林，回家以后再看好吗？”远笑着说。
“好……”林笨拙地说。
林几乎是跑着回家的，一路狂叫。
那是一副拼图，是卡通的一对天使，林用了整整一个月把他们拼好，然后挂在床头。
周末，又是周末。已经开始了一个新的学期，每天，林都准时的在学校门口等远，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年轻，而他们依然年轻。
“远，准备以后上什么样的大学？”林说。
“你呢？”远反问。
“我先问你的，你怎么耍赖？”林笑。
“没有啊，想先知道你的想法。”远说，“看看能对我有什么参考。”
“我想去念中文，写自己的东西，唱自己的歌。”林说。
“固然好，可却没有定数，因为计划不如变化。”远淡淡地看着路边骑车的孩子说。
“远，你好像比我成熟一样，说话具有哲学意义哦。”林笑。
“随你怎么说，本来嘛，谁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是什么样子呢？”远低头。
是的，因为年轻，谁又知道自己的明天是什么样子呢？太多的梦想，太多的失望，可谁又能抵挡住诱惑不去开始？
林和远，高中年代，那小小的县城，和县城里那座不知年代的烽火台、古城墙，黄土堆积的城墙上，长满野草。
林是喜欢来这座城墙上的，那是一段历史的记忆。当有一天，自己也会老去，而依然年轻的依旧只是这空白的时间，仅此而已。
“远，我们一起去爬山吧。”林打电话给远。
“好啊！去那里爬山？”远兴奋地问。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林顽皮地说。
“请你好好给我说哦！别兜圈子…”远带着命令。
“远，你站在你的卧室窗口往外看。”林好像就在远的身边一样，这么熟悉。
“哦！我看到了，你是说那座有古城的山吗？”远笑。“虽然就在我的窗外，我却没有留意过，你倒帮了我的忙哦！”
“远，穿上球鞋，我们去爬你不曾留意的山，好吗？”林对远说。
“好啊！”远放下电话，就冲出卧室开始换鞋。
山上，没有很大的风。初春的太阳将人晒的懒洋洋，他们额头渗出密密的汗珠，并排坐在山顶，可以俯视全县城。
“远，还记得渔夫的故事吗？”林小心地问。
“记得。”远没有思索。
“那么………我可以做你的渔夫吗？”林忽然鼓足勇气去问。
“你希望我是鱼呢？还是希望我是那个女子？”远笑。
“我希望你什么都是”林激动。
“呵呵，什么都是？”远没有迟疑地接着说，“林，我们恋爱吧！”
林一时没有回神过来，等想明白之后，他几乎是一跃而起，大声叫喊，“啊……哦……呀……哈哈……我们恋爱了！”
远看见林这样，红了脸，说：“你不害臊……”。
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初春，阳光，和年轻人的恋爱，西北的黄土高原上，一对幼小而灵动的爱的种子就这样破土而出，没有任何征兆。
或许，他的礼物是世间最廉价的东西，却是他能拿得出手最好的礼物，也是他人生第一次送别人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