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原始林的良药
野生动物从不生病吗?他们不知道疾病为何物吗?唉,我们心知肚明,他们和我们一样也饱受病痛的折磨。好在他们有一些土法子,这些方法对那些体格健壮的动物倒是很有效,对那些身体弱的就无能为力了。
那么动物们是怎么治愈自己的呢?住在林中的人对这些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喏,有日光浴、冷水浴、温泥浴、禁食法、水疗法、呕吐法、通便法、饮食和住所变更法、修养疗法,还有对淤青或伤口进行的舌头按摩法。
那么,制定服药时间和药品剂量的主治医师又是谁呢?只有一位:动物身体的需要。如果服用后身体感觉舒服,就继续大剂量地使用;如果服用后感觉疼痛甚至心烦意乱,就说明药量已经足够了。
动物们就是这样治愈自己的,居住在林区里的人都知道这些方法。每个时代,我们中都会有些智者发现一些动物们的新方法,如果他照这些方法本来的简单名字称呼它们,就会受到人们的嘲笑;但如果他给它们取个考究的拉丁名,那么,他就会被誉为伟大的科学家,受到世人的尊敬。
秋天来到了梅约谷,片片黄叶落在寇戈溪上,仿佛上千艘精灵小船,随着水流向南飘去。树林中到处都能听到坚果“噼噼啪啪”落在地上的声音,对泡泡猪来说,坚果可是数量最充足、又在不断增多的食物。他每天除了忙着填饱肚子,时而又会追逐蝴蝶,用鼻子拱树,跪在地上摇头摆耳,或用正在生长的獠牙刮开地表的草皮。有时他一跃跳出几米远,然后歇一会儿,像个雕像一样,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泡泡猪欣喜于自己使不完的力量,他变得更加强壮了。当最后几片叶子落下时,他的腿骨和下颚已经长成;虽然还有点儿瘦削,但他已然是头巨大的公猪了。上次由黑熊制造的围栏缺口反而为他拓展了更为广阔的活动空间。从此以后,泡泡猪不再是围栏里的居民了:他的活动范围是整个弗吉尼亚。
在满是黑泥的沼泽地里,泡泡猪发现了花生藤的踪迹,将它们拱出来以后,灵敏的鼻子告诉他,“这些可是好东西。”对啊,他模模糊糊地记得,妈妈以前就常吃这种气味的东西。花生藤带给他一种不同于坚果的美妙味道,他尽情地享用,很快就又肥了一圈。不一会儿,他又挖出另一种带有浓烈烧焦气味的老根,泡泡猪嚼都没嚼便认出了它,他把这些老根和其他同类的一并扔到了一边。尽管这些根又大又粗,看似很好吃,但泡泡猪却有着更为安全的“食物指南”。
吃饱后,他溜达到向阳的斜坡上,舒服地打着哼,将笨重的身躯“扑通”一声放倒在落叶上,一副懒散、惬意的模样。
一只冠蓝鸦从泡泡猪头上飞过,冲他叫道,“挖掘工!挖掘工!”一只绿霸鹟②吃掉了落在他耳朵上的苍蝇,还有一只沼泽鼠爬上了他那半埋在落叶中的腿,但泡泡猪仍旧安心地打着酣。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先是低沉的哀嚎和“哇哇呜呜”的嘶叫,接着是一阵尖叫,随后又是一阵呜咽声和喷鼻声,有时低不可闻,有时又清晰可辨,仿佛这种奇怪至极、发了狂的混音就在附近。这声音如此浑厚有力,一定是林中某个庞然大物发出来的。
泡泡猪站了起来,心脏怦怦直跳。呆立了10秒钟后,他仿佛中了魔咒般贴着地面向前爬,鼻子像指示器似的嗅着,耳朵竖起,所有的感官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循着这种奇怪的声音,泡泡猪慢慢退到了富饶的河边洼地上,从狗根草丛的缝隙中,他看到老对手正在那儿掘着地,“嘎扎嘎扎”地咀嚼着、一口接一口地吞咽着那些烧焦了的树根。那些白色的圆形树根带着刺,既刮嗓子,又烧肠胃,黑熊的脸由于痛苦而扭曲着,就像夏天人们焚烧田地后留下的烧焦的木头。
然而黑熊继续挖着、嚼着、呜咽着、号啕着。他又挖出了一块,边哭边嚼,眼泪滚滚而下,满是口水的下颌也像被火烧一样疼。接着又是一块,这头黑色大怪兽仍是挖着、嚼着、呜咽着、号啕着,将一块又一块的树根塞满他啜泣的喉咙。
黑熊疯了吗?绝不是。那是饿了?也不是,地上到处是坚果呐。那他为什么要“自找苦吃”呢?是谁在操控他?泡泡猪想不出答案。黑熊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的行为完全是受着内心某种不可抗力的驱使。我们猜测,仅仅是猜测:或许是因为仅以肉为食的熊,会患上可怕的皮肤病,而以猪肉为食者则会病得更加严重。
这种病发作时皮肤炙热难耐,身体像在承受着无数小火苗的灼烧。我们推测是这样的:烧焦的树根能够缓解这种痛楚,虽然见效慢但却有一定的效果。
泡泡猪毕竟还年轻,这场面让他有点害怕,他困惑地慢慢退出了洼地。虽然这整件事让他大惑不解,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他的敌人也吃树根,而且吃了之后也像他一样难受得大叫。直到泡泡猪走远,黑熊仍在那边大喊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