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底牌

时针刚指向5时30分，赵钱纯打电话给奚若泉，让他火速感到深圳，仔细查看黄瓜农药残留超标问题。

奚若泉向种植基地了解情况后，感到十分蹊跷。便来到乐家连锁超市黄瓜货架前，看到颜色有点发黄，但大小粗细差不多，拿起黄瓜一捏，感到有点松软，再往下面深掏，拿出来后又用力捏，感到两个黄瓜的硬度差别很大。他第一反应就是，部分黄瓜被调包了，立即向公安局报案，要求调取录像取证。

原来，其他租赁商户都照旧给谢光明回扣，唯独惠万家公司不买账，而且销售量最大。明明到手的肥肉，怎么就是放不进嘴里？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听说马上就要抽检商品质量了，他趁停电时间，在市场上买来黄瓜，放到皮包里，偷偷地放到了惠万家公司黄瓜货架上。

录像里铁证如山，谢光明只好低头认错。奚若泉要求他必须在新闻媒体上公开说明情况，赔礼道歉，为惠万家公司挽回影响。否则，就举报他私自收取回扣的事。

谢光明只好按照奚若泉的要求办理。乐家连锁超市撤销了谢光明的职务，任命其他人负责超市柜台租赁工作。并在公司内通报，凡私自收受客户回扣的，按贪污处罚。

赵钱纯听了奚若泉的情况说明后，感觉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可按既定计划操作上市。

赵钱纯思虑了几天，那老太太盼着娶儿媳的神情始终萦绕在心头。会议上，董事会成员脑袋瓜子里算盘珠噼里啪啦响的声音，让她无法释怀，没有人同意买基金的人入股。但秦韬到底怎么想的，她心里也没有底。如果他也不支持她，事情将如何处理？又没有其他办法，便鼓起勇气，和秦韬商议。

赵钱纯说：“上市后，公司的原始股票可上涨几倍，我觉得咱们应该拉买基金的人一把。”

秦韬：“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你看董事会成员那些人，好像从他们身上挖肉一样，他们能同意吗？如果不同意，怎么向股东大会提交报告？”

赵钱纯：“入股，是一块试金石。把人们藏在心里的想法，都晒在了阳光下。他们是绝不可能放弃自己利益的。这点，我看的也十分清楚。只有一个办法……”

赵钱纯说到这里，停下来，看着秦韬半晌没吱声。

秦韬急了：“你发愁，比割我的肉都难受！咱们都结婚了，怎么还藏着掖着！快说，有什么好办法？”

“我，我，我想从咱们的股份中，拿出一部分，让买五十万元基金左右的人，入股咱们公司。让那位盼着娶儿媳妇的老太太，早点抱上孙子。那时，他们毕竟支持过我。咱不能像有的人一样，求他人时叫大爷，他人求自己时，他人叫自己大爷都不搭理。”

秦韬：“你统计了吗？这部分人多少？需要我们拿出多大比例的股份？”

秦韬父亲企业的破产，前妻的离走，使他对金钱改变了看法。他品尝过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滋味，那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无奈，让他从此对穷人产生了怜悯之心。

“我统计了，两千万元左右。保守估计，目前我们公司每股五元以上，和我们四百万股价值差不多。”

“也就是说，上市后，每股按最低增值十倍左右，我们需要牺牲四千万元左右。”秦韬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赵钱纯。

赵钱纯：“对，就这么一笔账。我还是咱们谈合作时那句话，只要咱们把业务做好了，公司做强了，股票增值的空间就会更大。到那时，这四千万元还会挣回来。”

“这道理我理解。不过，无论怎么说，如果把我们的股本转让给了买基金的人，我们还是损失四千万元左右。”秦韬停顿了半晌又说：“和你结合，即使不能为你遮风避雨，至少也不能给你添堵。老婆，我佩服你的格局，支持你的决定！舍得，舍得，也许我们这样的举动，会赢得更多人的信任，赢得更好的口碑，赢得更多的客户！”

“真的！还是你最懂我，还答应的这么痛快！”赵钱纯站起来，紧紧地抱住了秦韬，愈加感到自己婚姻的选择是正确的。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用奋斗解决发展中的问题，才是负责任的正确选择。‘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

赵钱纯召开董事会会议，专题讨论项目资金来源事宜。人们奇怪地发现，今天，赵钱纯内穿白色衬衣，与佩戴的共产党党徽形成强烈的反差，格外夺人眼球。

苏醒这人，脑袋转的比谁都快，看了这一身着装，就猜透了赵钱纯的想法。觉得朱知行没来，他如果不首先发炮，势必减少自己的股份。没等其他人发言，他慢条斯理地说：“咱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咱公司合理合法的挣钱，没有这个义务去帮他们，没有必要给自己找那么多麻烦。共同富裕，是国家层面考虑的事。”说完，他环顾左右，觉得自己倚老卖老，就能左右乾坤，充满暗示性的笑了。

赵钱纯心里如明镜一般，十分清楚每个人的想法。员工和股东的亲属入股，即使有意见，也不便明说。七大姑八大姨的都相互认识，传出去落一个自私的名声，不好听。焦点在于是否可以吸收和他们毫不相干的、买基金的人入股。

人们都清楚各自的想法。苏醒这话，是对着赵钱纯说的，只是没有挑明罢了。

赵钱纯这才真正体会到，在涉及自身利益时，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可以用幺米来衡量，会用明枪暗箭来捍卫个人利益。她更加体会到了自己的决策是多么英明！

话不在多，而在要害和实质。苏醒的话字字见血，很有煽动力，朱笃行随声附和：“苏老年长我们几岁，确实比我们看的透彻，句句在理。”

赵钱纯胸有成竹，她考虑，需尽量让大家把心里的话吐出来。决定以静制动，借此机会，扒开他们的胸膛，看看心肺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便于上市后知人善用。她耐心地听着，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来回穿过。沉默了许久，仍无人发言，她感到如再不发话，这声音可能要左右会议走向，便说：“我们都是从苦日子中熬过来的人，不能忘本！那些工薪阶层的贫困户，才是我们最需要帮助的对象。”

苏醒抬头看了看与会人员，觉得都还夹着尾巴，恨得咬牙切齿。心想，这帮狗日的，既想当婊子，又要立贞节牌坊。就让老子当炮灰，恨不得用钢筋撬开他们的嘴巴。他站起来，咳嗽了两声，用力敲打着桌子，讪笑道：“这种境界，老夫确实自愧不如。但这样的想法，只有我小时候听说过。小时候看电影时，也有类似的场景。但这么多年了，我亲眼目睹，还是第一次，看来确实是孤陋寡闻了。但是，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就业、共同富裕等民生事项，是政府的事情，不是咱一个企业的职责。咱不能狗拿……”他把“耗子”两个字咽到肚子里，感觉失言。侧身看了看赵钱纯，讪讪低头不语了。

赵钱纯听到这里，气从下往上翻，一直顶到脑门。她压住心中的怒火，面不改色，稳如泰山，觉得有必要说清自己的想法。她扫射了会场一眼道：“也不能分的那么清，世界上很多东西不能用金钱来考虑和衡量。没有政府的政策和创造良好的环境，我们企业如何经营？我觉得还是要把蛋糕做大！只有通过上市，才能聚合社会资本，把公司做强做大，把产业做大，才能带动更多的人就业，实现产业报国。”

她说到这里，看到有的依旧麻木不仁，有的不屑一顾，有的窃窃私语，有的仍在低头沉思。她有点激动，道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林则徐说过：‘子孙若如我，留钱做什么，贤而多财，则损其志；子孙不如我，留钱做什么，愚而多财，益增其过。’子孙自有子孙福，张英先生诗云，‘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既然大家这么考虑，那就从我的股份中，拿出一部分，转让给买基金的部分人。”

大家听到这里，仿佛被警棍扪了一下。心想，她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这是真的吗？有的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她怎么自己给自己放血？

看到大家疑惑的样子，赵钱纯站起来，深情地说：“帮助人们共同走上致富之路，是新时代一个企业家应有的担当！吃水不忘挖井人，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才能促进社会和谐发展，祖国大地才能处处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深知，许多人过于自私自利。有的人，为了自己停车方便，竟然把别人的车堵住。你又能怎么样？你还能把他的车提起来，扔到天上去。凡事都需要一个过程，再说多了也没有用处，行动才最有说服力。想着，便拿起一张纸，在上面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态度坚定且坦然，说话掷地有声，鞭笞着那些自私的灵魂。

人们拿过来一看，原来是早已起草完毕的董事会会议决议。决议的内容中，涉及买基金人入股是这样表述的：“从赵钱纯的股份中，拿出一部分，转让给买基金的部分人。”

董事会成员看完后，纷纷签上自己的名字。他们的名字之前，是一个大写的、闪烁着利他主义精神的名字：赵钱纯。钱赚的纯正，用的醇香。

董事会成员签字后，才回过神来，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他们联想到某人说过：“当一个人愿意付出和担当时，才是成长的开始。”

苏醒看后心想，如果早知道她割自己的肉，嘴里就不喷粪了。他后悔自己功利心切，恨不得把刚才说的话收回来。他告诫自己，下次开会时，用封条先把嘴封起来。还叫苏醒呢，可丢死人了，前面该加一个“早”字！

朱笃行恨自己没有孙悟空的本事，早钻到赵钱纯的脑子里看个究竟。怎么上了苏醒这个昔日手下败将的当，简直悔断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