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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花:香了空间,芬芳了自己

与其踏遍春风十里,不如静守一朵花开

每年到了春天,无论工作多忙,总要追赶一场又一场花事。迎春花、樱花、桃花、梨花……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开了。

花开时节,我和先生习惯去郊外看花散步,感受春天温暖的气息。有时,我会带上一本书,在花下闻香看书,而他静静地对着花发呆,一下午很快就溜走了。

回家的时候,折几株桃花,采几朵野花,这些小花能伴我度过整整一周的时间。期间,不管花朵枯荣,写作累了的时候、构思的时候,以及喝茶的时候,总会对着小花发呆。这一刻,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切似乎都消失了。

春天对于不少人来讲,到底是热烈多过沉静。摆姿势、拍照留念、发朋友圈……少了哪一个环节,这个春天似乎都不完整。春天,是朋友圈、微博等自媒体晒花的季节,也是一个人可以炫耀自己有大把好时光的时节。粉白的脸蛋儿贴着花,人比花都娇了。

我也见过这样的照片,有的女士为了把自己拍得美,不得不为了配合花朵,采用半蹲的姿势;有的桃树枯小仅有几株,愣是被人拍出了十里桃林的景色;还有的极不文明,站在公园里的樱花树上,彰显自己一览众人小的气势……

每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总是感叹,到底是人看花,还是花弄人。朋友说,所有的物,都是为人所用,要时时记得不要人去侍物呀!

我对这句话十分赞同,所以我的春天一直都是安静的。静静地读书,静静地让花陪着写作,静静地对着花发呆……我踏遍春风十里去追一场花事,总归不过是为了让最美的生命在自己身边绽放。

张岱说:“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其实,有的人为了显示自己有癖好,会故意展示出一种生活姿态给我们看。所以有时候,我们必须自问,我们爱花、爱茶、爱养壶插花,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

是花来供养我们的精神,还是我们为了它,扭曲了自己?

这个世界是功利的,许多人每天为了生活而奔忙,一直追求有用有利的东西。而我们在“无用”的东西上浪费时间,不过是为了平衡紧张的生活,让我们用心去感受自己的精神被放慢的感觉,并因为喜欢这件事,从中感受到快乐。

什么是真正的深情?在我看来,便是借物供养自己,让生活富有情意,并且对当下的生活极为郑重。

苏东坡喜欢海棠,为此写下了一首关于海棠的诗:“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花开的时候,他说“每岁开时,必为置酒”。

每一次花开,他为此置酒吟诗,然后来欣赏它。他的性情显露是真挚的,是属于自己的,不是展现给他人看的。

春天,这个盛大的花开季节,有些人成了春天匆匆的过客,有些人成了春天的陪衬,有多少人真真正正地成为春天的主人呢?

如果每个人做任何事,都抱着一定的目的,一定会过得特别累。而天地万物育花,谁说不是为了调节生活的苦与累呢?

你的快乐属于你自己,就算可以分享到朋友圈,他人也未必能够感受到。与其如此,不如,静守快乐本身,供养自己的精神。

自前年开始,每隔一段时间,我便会去花市买几朵花回家。因为先生说:“家里多了花,整个空间都变得不一样了,我特别喜欢待在家里。”

谁说不是呢?为了把花插得有层次,我们商量了又商量,研究了又研究,讨论的过程,那份你侬我侬的小情感,让我想到了李清照的“赌书泼茶”。

有时,不必羡慕书中的爱情,这份羡慕会让你的心一直向外张着,总是渴望外界的反馈。有时,多体会一下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回归到自己的本心,你会发现原来你也能活成别人羡慕的样子。

这很像春天去赶一场又一场花事,无论你浏览过多少花,拍过多少照片,真正能静下心来欣赏的,仅有那么几朵。慢慢你会觉得,当你能静下心来时,你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原来自己跟自己在一起。

这时,什么分享,什么拍照,一切都不重要了。所以有时候,我们需要一朵含苞待放的花,不着急地等着它开,把更多的时间留给深情,留给自己。

野花入家,一日便足矣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花有了高低贵贱之分。

事实上,世间万物,每一样都被区分了高低贵贱。一本书、一盏茶、一炷香、一副箸……甚至人,也被分出了好坏和高低。

喜欢的人,就算有小偷小摸的不良行为也是好的;不喜欢的人,纵然是家财万贯的大善人,也是不好的。

人和动物之间的区别也在于此。我们可以以情感、喜好、价格、价值,来评定任何事、物和人。而花,就在这样的区别中,被分了高低贵贱,有的成了书桌上的清供,有的永远留在了乡间田野、公园夹道中。

有一天在朋友圈里闲逛,无意中被一张图片打动。那是一张以菜花、油麦菜、茼蒿、紫苏等蔬菜为主题的插花作品。当日常事物变成艺术,它们完全变了意义。这张照片给我触动很大,它使我明白很多事物因为角度不同,呈现的状态也不会相同。

从那时起,我开始关注那些不被发现的事物。然后发现,原来棉花、麦子、秋葵杆、干树枝……无一不是艺术品。

有了这个重大发现,我的生活一下子快乐了很多。无论什么东西,我都要放到花瓶里去摆弄,给生活一点创意。当我把这些“作品”放到朋友圈时,朋友评论说:“太丑了。”

有的朋友说:“没有钱吗?我可以送你一家花店的VIP包月。”

还有的朋友说:“野花开不久,不值得你花心思。”

我把这些评论读给先生听,他也不搭理,继续摆弄着采来的野花,把它们插在另一只花瓶里。看他专注的样子,已经给这些评论做出了最好的回答。

好看不好看、时间保持得是否长久不重要,重要的是能静下心来,开心地投入到一件事情中。朋友只看到了插花后的作品呈现,却不知道这一束束花背后的热情。

每天下午写作累了,我就去公园里走一走。那时,公园里有不少带孩子的老人,他们教孩子认花园里花的品种,带孩子在健身器材处荡秋千,或者任由孩子自由洒脱地玩。而我每次去公园,只盯着无人注意的野花看。

那些野花明明就在脚边,却仿佛被岁月藏了起来,无人关注,连公园里的孩子都不喜欢了。我小的时候,最喜欢春天和夏天,因为路边会疯了似的生长大片各种各样的野花。喇叭花、打碗花、野菊花、野雏菊……我把它们编成花环戴在头上,有时别到衣服上,还有时就干脆躺在花海里睡上一觉……

有一天,我扎了一把特别好看的花束,想要送给妈妈。我跑了很远的路,来到妈妈工作的田地里,激动地说:“送给您。”

我以为她会夸奖我懂事,或者是一个有孝心的孩子。没想到,妈妈看我跑得满头大汗,又看到我摔了一跤后来不及拍掉的尘土,气呼呼地骂我永远学不会稳重。在妈妈一阵拍打尘土中,那一束花不知什么时候从手中脱落了,它干巴巴地躺在地上,如同我的心情。

从那时起,我变得不再矫情,对父母的爱也喜欢藏在心里。当我看到身边的朋友给父母买衣服、买首饰、带他们旅行时,我就觉得很矫情。我做不到,至今我仍没有送给父母过什么,因为我知道,他们一定会骂我乱花钱,骂我不懂他们的心思买了不适合的衣服。

在大人的眼里,孩子永远只有一个字“玩”,做什么事,都不过是在玩。扎花是玩、画画是玩、编故事是玩……大人们却不知道,这背后还有一种能量,叫快乐。

幸福和快乐,是小时候最容易获得的东西,长大了却是我们一生都要追求的东西。我们一直在追求有用的东西,却往往在无用的东西中,才能获得更大的快乐。

人们说,小时候无忧无虑,不用面临生活的压力,所以才会快乐。长大就是,身上有了担子,有了责任,所以必须放下“玩”,去做更多更有意义、能换取价值的事。于是,我们的价值观,从是否喜欢、快乐,变成了是否有价值,是否有面子。

芍药、百合比野花贵,在家中就有了一席之地;钻石比银更有面子,就成了结婚时的必备首饰;名品大牌,胜过素衣粗麻……

因为有了高低贵贱,不管你是否喜欢,就会直接追求更能彰显身份、有面子的。我们眼睛盯着更大的房子、更好的车子、更贵的服装首饰,以为得到就能获得更大的快乐,却发现我们换来了更多的不快乐。

十年前,朋友最大的理想是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她认为,有了房子她的人生将圆满。当她拥有了人生第一套房,她认为还完贷款就能一身轻松,享受生活的乐趣。当她还完所有的债务,又有了不少存款时,她整天追问,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要我说,人生的意义就是去掉分别心,真实地面对那个品位并不好的自己。

我明明喜欢黄金,却为了面子逼着先生买了钻石;我明明穿平底鞋更舒服,为了好看穿高跟鞋让脚骨变形;我明明喜欢看小说,却为了面子读了太多深奥的书……

我们一直说,要面对真实的自己,但人们面对的不过是别人给事物区分后,更加有欲望的自己,而并非那个天真质朴的自己。

有一年,会见老友。朋友说:“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做你自己就好。”

另一位朋友说:“是的,所以我从不看重房子。”

洒脱的朋友立刻改了口:“还是要有房子的,不然会被别人看不起。”

你看,真正能听从自己内心的人,没有几个,多数人还是会被外界绑架,一生为别人做了嫁衣。

我从小喜欢野花,之前也认为野花只能开在路边,现在我觉得,只要喜欢它们开在哪里都可以。

周末的傍晚,我和先生去公园采了大把野花回来,丝毫不顾及路人嘲笑的目光,就像先生把花插好,丝毫不管朋友圈如何评价一样。

秋天的时候,我们还收集了野花的种子,来年,我们的阳台上便爬了牵牛花的藤。先生每天为它们浇水,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

有一天早上,我从睡梦中睁开眼,突然看到花瓶里放了一朵牵牛花。接着我收到了先生的微信:伴你午后消茶。

先生亲手栽下的牵牛花开了,他把那第一枝送给了我。它很普通,满世界都是;当然,它很昂贵,里面有浓浓的深情。

不由得,我想起那年夏天,送给妈妈的那束野花。如果,她也能懂得在忙碌之余欣赏一下这夏天,她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快乐。

享利·沃德·比彻说:“寻觅花朵的人将找到花朵,喜爱杂草的人将觅得杂草。”

我们善于捕捉什么,也就决定我们要面对怎样的人生。关注赞美之言的人,人生之路平坦多过坎坷,因为他总能看到人性之美;盯着别人缺点的人,会对人生失望,坎坷也将多于平坦;而无所谓的人,往往也能活出自在人生。

世界本不是我们看到的样子,而是我们看到了世界的哪部分,构成了我们世界的全部。很多人跟我说,鸡汤真的没用,喝了也并不解决问题。是的,鸡汤可能无法解决你的问题,但却可以让你拥有一个积极、乐观、正确的态度来面对自己的人生。每次遇到挫折,你能想到还有一方温暖的世界,在寒冷中也便有了温度。

先生送我的牵牛花,午后就蔫儿了。野花向来开不久,不过无所谓,昙花一现里,一定有着别样的快乐与温暖。

窗前一片油菜花,醒来就醉了

我很喜欢的一对朋友,去年回了湖南老家。他们在老家万亩油菜花田里拍了百余张照片,我看到那些照片真是羡慕极了。男生骑单车飞驰在油菜花的乡间小路旁,女生戴大沿帽,穿梭在花丛中,仿佛一个天使精灵。

他们是一对恋人,亦是两个爱旅行的人,他们常常在朋友圈和微博上分享自己的旅行经历,活成了一对令人艳羡的情侣。

他们是都市里忙碌的编辑,每天工作量大得惊人,只有周末和假期才能出门旅行。这些短小简单的旅行,成了他们生活的调节剂,也让他们彼此发现了另一半不同的样子。

她说:“我喜欢他的阳光、他的温暖,还有旅行疲惫后坐在火车座位上,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睡觉的样子。”

他说:“我喜欢她的笑、她的才华,还有她对我的好。我知道,除了她,我再遇不到比她更好的姑娘。”

如今,他们相恋五年,仍然是彼此珍惜,彼此倾慕。

我与身边的朋友讲述他们二人的故事,朋友说:“相恋之所以美好,是因为还没有结婚。”

听完朋友的回答,我笑笑没说话。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我也能遇到一片油菜花。

第一次见到油菜花还是小时候,七八岁的年纪。有一年,菜籽油十分流行,老家的田地里仿佛一夜之间都改种了油菜花。先是一大片绿,接着是一片又一片的黄。因为每家都种了油菜花,场面就显得十分壮观。我常常奔跑在花丛中,花朵芳香,长到腰间,在那样的花丛中玩耍,不知道有多开心。

春天,是一个乍暖还寒的季节。我不顾早晚的冷,中午还是忍不住从柜子里翻出三姨做的蝴蝶裙,穿上它跑到花丛里与蝴蝶一起跳舞。

三姨手巧,知道女孩喜欢蓬蓬裙,因此,她特意将裙子的袖子做了大大的蝴蝶翅,裙摆也设计成鼓鼓的。我穿着这样的粉色裙子去玩耍,不知道羡慕坏了多少小伙伴。这是我的殊荣,因为只有我,有这样的裙子。

除了跳舞、抓蝴蝶,还有一件事,也喜欢在油菜花地里进行,那就是,捉金龟子。

在老家,家家户户养了鸡,而鸡最喜欢吃的是虫子。爸妈为了让孩子不打扰自己,便打发孩子们去捉小虫。那时,孩子们成群结队地去捉虫子,有时在油菜花地里,有时去踹树,还有时去土里挖。

我们在没有密集的书本和作业中,过着放养般的生活。那时的童年,说快也慢,说慢也快。快是因为,在玩乐中一眨眼就天黑了;慢是因为,实在无聊的时候,就只能一瓣一瓣地数花朵,数到成百上千,这一天还是过不去。

又过了几年,油菜花没人种了。不过,我也长大了,不会幼稚地去捉虫子,也不会再做公主梦了。再过了十多年,家乡又开始流行瓜籽油,变成了大片的向日葵。面对那扎人的大头花,我没有跑进地头的勇气,只能对那一望无际的向日葵拍照留念。

孩子总是热衷于融进各种生活和大自然中,成人看似也在生活,但与生活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那向日葵扎人吗?并不。我记得小时候,父母在田地里干活儿,无聊的我曾在一大片酸枣林子里穿来穿去。林子里的树枝错综复杂,每穿越一次,就要被扎不知道多少下,可是,仍然乐此不疲。我一边拔着身上的酸枣针,一边幻想着跟某位好朋友玩一次,说不定我能赢她。

长大意味着成熟,成熟意味着更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爱惜自己。我们明明应该在长大的过程中越来越懂生活,可是我们的生活却一地鸡毛。

假如,长大就是为了让生活变得越来越麻木,那我宁愿回到小时候。我不想靠别人的经验而活,只想去体验属于自己的人生。它可能会充满疼痛,像穿越一次酸枣林,但是也会收获欢喜。

同样,身处都市享受着优渥的物质生活,也失去了精神上的饱足,这也是一种疼痛,不是吗?只不过这种疼,就像一个疼久了的人,对疼产生了免疫而已,并不表示它不存在。

每次提到我和先生的爱情,妈妈就要感慨一次她的大胆与任性。那时,我与先生异地恋,他因工作去了青海,我因爱情想来一次长途跋涉的旅行。

妈妈说:“我没有见过他,但你爱他,我就相信你。假如,他是一个骗子,把你拐卖到国外去,我就找你一辈子;假如,你遇到了对的人,我就祝福你幸福一辈子。我愿意赌那百分之五十。”

就这样,我急忙踏上开往西宁的列车,连卧铺也不愿意等,站着去了西宁。他不是骗子,也没有把我拐卖到国外,倒是拐卖了我的一生。

在那里,我们去了青海湖,一同看了万亩油菜花。他说,不管多少年,我都愿陪你再看一次油菜花。

如今,八九年过去了,这个约定一直未能实现。所以,看到朋友发的油菜花照片,总觉得我与它还有一个未能兑现的约定。

我向朋友打听,北京周边的油菜花景区,他们也不知道哪里有。寻着,找着,春天就过去了。忙碌着,生活着,也就忘记了这件事。

今年春天,在菜市场买回来一大袋油菜。我一边择着菜,一边跟先生说,这油菜都老了,你看,都快要长出花骨朵儿了。

转念间,我拿出了一只废弃的盖碗,把里面注满水,把那颗长老的油菜放了进去。不出所料,三天后,它开了花,橙黄的油菜花跃然眼前。我把它放在了卧室的阳台上,每天早上起床都能欣赏一下那几朵小花。

它似芝麻开花节节高,开完一批又一批。就这样,这朵油菜,在我的窗前养了将近二十天。直到回老家无人浇水干枯而死,否则,不知道它还要开多久。

某个周末的早上,我和先生一同欣赏这花。他说:“明年春天,我多寻点儿老油菜来,把这窗台给你种满油菜花。晚上,闻着花香入眠,早上,伴着花开醒来。”

突然间,我的心底有一大片油菜花盛开了。这世间,最美的花,是情话。它不需要声音悦耳,更无须整日说令人乏味的我爱你、我养你,一句平凡入你心的轻描淡写,就够美了。

我想起朋友说的“相恋之所以美好,是因为还没有结婚”这句话来,这是人们最爱说的一句话,也最为深信不疑的一句话。因为有了这句话,便把所有的爱情婚姻排斥在外,一切美的、好的、爱的,都成了不对、不成熟。

他们总是想让时间去证明,不好的才是长久的。因为深信“不好”的长久,眼睛便只盯着那些不好的,于是,生活就真过成了一地鸡毛。然后,他们再指着当下的生活说,你看,生活就是这样的。

不不不,生活不是这样的。这就像我那对朋友,他们相恋五年,眼里只盯着美好的部分,生活反而随着时间越过越滋润了。

刚结婚那会儿,我一提到先生的好,身边的朋友就泼一碗冷水:“你现在越幸福,将来就越痛苦。生活早晚会把你老公身上的优点变成缺点。”

一开始,我奋力抗争,总想证明自己。后来,我笑而不语,因为我无须用语言去证明,生活和时间已为我做了最好的证明。

与先生相识九年,结婚七年,回忆这一路走来的历程,我始终认为,我选择的是穿越酸枣林的方式。

“我找到了一个好玩、惊险刺激的野林,我们一起去穿越吧。”

“好啊!”

“这一路会被扎得遍体鳞伤,你还愿意去吗?”

“当然!因为这是我从未体验过的人生。”

任何一个婚姻,都会有争吵,需要磨合,然而,这没什么。不过是彼此拔掉那些酸枣刺,继续往前穿越而已。有疼痛,可是也有惊险和刺激,更有深入到生活中的快感。

我不喜欢去讲生活的乏味与枯燥,还有日复一日的重复,我更喜欢它的不同,就像每一次穿越酸枣林,身上的酸枣刺会变少,那是一种进步啊,也是为婚姻生活多安装了一个齿轮,彼此咬合得更严丝合缝。

这不是左手摸右手的无感,而是世间再没有比你更适合我的齿轮的默契生活。

假如,我能与梨花为舞

一直喜欢梨花的洁白,纯净如雪。

当梨花瓣大片大片地散落一地,总能想到《红楼梦》里的句子:“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世间一切皆因果,还完受完,就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梨花的白,似带着因果的果而来,还完了,受完了,它就落了。

可是,明明是春天啊,这万物生发的季节,怎么就完了呢?是的,必须在春天万物复苏前结束这一切,花瓣开放时,才是新轮回的开始。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老天爷就是这样生生不已,当然,也如孔子所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时间如水,从不间断。

我们能接受新生命到来的喜,往往无法接受人离去时的悲。

在《向往的生活》中,何炅老师无意中提到黄磊老师对老婆孙莉说过的一句话:我们在戏里不断地练习生离死别,等那一刻来临时,或许我们会变得更加坚强。

那时他们在一起排话剧,每演出一次就要在戏中经历一次生死离别。虽然戏如人生,演员要进入角色,才能演出味道,可这样的生离死别终究不是真的。当那一刻来临,我们未必会变得多坚强。

许多人在心中也默默地练习过生离死别。即使不愿意面对,也知道父母有离去的一天,伴侣有先走的一天。

有一次,我和先生讲三毛,提到了荷西的死对三毛的打击。她几乎不能活,药物也失去了作用。她将近三个月无法睡觉,完全靠意志力强硬地撑着。

她想追随他而去,可父母却希望三毛活着。没有哪个父母能接受儿女自杀,即使她再痛也不能。她同时写书、演讲、写歌词、旅行……为了忘记一个人,她让自己一刻也不停留。

她说:“许多个夜晚,许多次午夜梦回的时候,我躲在黑暗里,思念荷西几成疯狂,相思,像虫一样地慢慢啃着我的身体,直到我成为一个空空茫茫的大洞。夜是那样的长,那么的黑,窗外的雨,是我心里的泪,永远没有滴完的一天。”

先生被三毛的故事感动了。他问我:“如果我离开了,你也会像三毛这样吗?”

我摇了摇头:“我不希望活成三毛的样子。她太痛了,连呼吸也是痛的,靠着秒针生活,生不如死。如果换作我,我更希望自己活成杨绛先生的样子,她1997年失去爱女,1998年失去丈夫钱钟书,生命中一而再地失去重要的人,却没被生离死别打倒。她写书、翻译、做学问,一个人怀念着另外两个人。”

停了停我又说:“相反,如果我先去,我希望你能再找一位能照顾你的人,好让我放心。”

我尊重爱,但我更希望对方能彻底放下,最好忘记。我不需要他的怀念,更无须他的祭奠,最好像一切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心境,所以才喜欢梨花吧。

很多人说,你太矛盾了,一方面希望对方轰轰烈烈地爱你,一方面又希望对方放下,你到底想要哪一个?

弘一法师说:“五尘都是虚假的,可以受用,不可以爱着。佛菩萨对五欲六尘亦享受,但不执着,没有爱、取、有,没有分别执着,永远在定。”

我希望我和先生也能做到这般,可以享受爱,但不执着爱。爱人在,就好好爱,爱人离开,不执着,不痛苦。

这说来简单,做到似乎很难。莫说相伴一生的爱人,就算相处三四天的亲密好友离开,偶尔也会想起吧。

既然明知道自己会难过,会无法承受,所以现在就要学会练习放下。这种练习并非在脑海中一次次幻想生离死别的场景,而是在生活细小的事物上,学着不执着。

比如,我对书十分痴爱,爱茶、爱玉、爱翠、爱生活、爱一粥一饭……正因为爱,所以慢慢地学会与它们告别。有时,我会送朋友心爱的小玉坠,去查看自己的内心是否会心痛;会送朋友一些书,观察自己的心情变化……

我向来不是一个“读书人”,只在脑子里练保健操,我更喜欢把学来的每一句话,付诸到行动中。我看到弘一法师的话,认为对,就会学着去践行。

生活本是修行道场,无须去找一处世外桃源。因此,朋友见我爱物爱人,又能做到放下时,常常会嘲笑,他们认为这一切都是假的。

遭人嘲笑,我会突然生起愤怒心,但转瞬便化为乌有。事实上,对嘲笑在意,不也是一种执着吗?

《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观就好了,看就好了。

当我在心性上,有了一点小小的成绩,便更期待与梨花相遇了。我渴望三生三世般的十里梨花,只有一个人,孤独而不哀伤,作如是观地看花开花落,仿佛看一场人间起落,悲欢离合。

轰轰烈烈地来了,也轰轰烈烈地归彼大荒。

花落了,林黛玉吟咏葬花词: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林黛玉写尽人间烦恼丝,那花落了,还要去葬,还要去拷问将来谁来葬她。如同身边好友,虽然年纪轻轻,却总为身后事作打算,他怕孤寡而亡;怕老来无可依;怕身患重病,无许多金钱,只能等死……

要么说,天底下喜欢林妹妹的更多些呢。她一首葬花词,写出了人们的焦虑,是啊,明天谁来葬我,老了怎么办?

我不葬,亦不哀伤。因果自有命数,到了就了结,干干脆脆,哪里的黄土不埋人。

因为我还知道,哀伤也无用,该来的总会来,就像这梨花落了,那哀伤的声音,早晚都要被花瓣掩盖,回归到干干净净。

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而新的生命,也就此开始了。

风吹石竹见君郎

我的人生中,养的第一盆花是石竹。有一大束,多种颜色:白色、粉色、红色,还有渐变色。起初,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只是开了花,就把那花朵拍照给做景观设计的朋友看,她告诉我,这是石竹。

朋友还说,石竹是一种公园里最为常见的花种,不该不认得呀。

说起来有点惭愧,还真不认得,更令人难为情的是,我竟然第一次见石竹。望着那一朵朵小花,我回忆起自己的“前半生”来,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我连最常见的花都忽视了。

二十几岁的时候,我还是一个精力旺盛、一心想把生意壮大的姑娘。那时,我在电子城做手机卡批发的生意,生意做得很小,但吃穿不愁,相比普通年轻人,我已成功大半。

那时生意忙,名片上印了三个手机号码,我常常一边与客户沟通,另一边闲置的手机便响起来。我没有假期,没有娱乐活动,从早到晚就是接电话、卖货、发货。一直到晚上十点钟,手机才能彻底消停下来。然后,想想生意的事,读读书,谈谈恋爱,就算打发了休闲时光。

妈妈知道我很忙,常常从老家来石家庄看我,为我换洗床单被罩。而我实在太忙,就算妈妈来了,我也从来没有带她出去逛街,看一看石家庄这座城市。我在石家庄好几年,对这座城市几乎一无所知。

我不知道这里的街道名字,不知道哪里有好吃的美食,不知道哪里可以休闲娱乐,更不知道哪里可以看到石竹花……

后来生意失败,我每天过得消沉,对什么事情都没什么兴趣,更没有兴趣去公园里看一看那盛开的鲜花。不过,当时我从来没有觉得人生错过了什么,反而认为活着就该那样,忙碌、赚钱、谈恋爱、结婚、继续赚钱……

难道生活里还应该有其他的吗?似乎没有了。二十几岁,原本该迷茫,或追求理想的年纪,我反而活得比多数人更为现实成熟。我常常与三十多岁的成功男人谈生意,与四十多岁的女人聊婚姻,与六十岁以上的老者谈人生,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配得上客户嘴里那句:

你这么小,真的靠谱吗?

是的,我就是想证明,二十来岁的我,是一个靠谱的生意人,不是你眼中的小孩子。

在我人生最失意时,我遇到了现在的先生。他原本是我的网友,因为知道我做生意常常从我这里购买手机和电话卡。一来二去,我们便熟络了。他得知我生意失败,知道我的困境,主动给我帮助,无论是金钱还是情感上。

就这样,他带我走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我成了一只被他供养的金丝雀,每天有大把时间赋闲在家,我开始思考人生、理想,也开始在慢节奏的生活中,欣赏一朵花。原来,山那么美,格桑花那么艳,草原如此壮阔,直到我遇到石竹才明白,有了他我的人生才有了变化。

一个人,人生的转折点总要遇到点什么,有时是挫折,有时是坎坷,还有时是一朵花。许多人说,人生的苦不值得赞美,可是我想说,如果没有生意的失败,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人生也不会看到另外一种风景。

从那时起,我踏实写作、赏花、喝茶,认真地生活,当然也开始追求理想,把自己活成了十八岁的样子。身边的朋友说,你越来越幼稚了,对什么都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

做生意时,我见过人性的丑;失败时,见过人性的美。一个人本来就戴了几重面具,对你好的人未必善,可能只是对你好;对你坏的人也未必恶,可能就是看你不顺眼。因为经历了人性的复杂,所以我更愿意变得简单。

陈丹青老师在《局部》中说,十八岁意味着全息,而历史上许多成功的艺术家,他们的年纪并不大。人老了习惯做减法,我们不否认减法有它的美,可是十八岁的加法,却也有另外一种美,不是吗?

有一次与先生开车进了山,那层峦叠嶂的山,那山上将掉未掉的险石,那一环环向上攀爬的道路,每一处都是绝佳的美景。我用手机把一处处风景拍下来,先生在一旁问我拍摄效果如何。有时,他为了配合我拍照,还会刻意将车子停下来。望着手机里的照片,再看看当下的风景,我一下子懂了陈丹青老师口中的“全息”。

当我们的人生开始做减法,就宛如手机里的照片,只截取我们认为美的部分,而那些不好的部分便自动删除了。我们给一个事物定义,定义它的好、坏、价值、意义……不是我们老了才开始学着做减法,而是随着不同观点的叠加,我们的大脑自动删除了无意义的事。

而十八岁的全息是什么?就是身处这大自然中。好的、坏的、无意义的、有价值的……一并吸收了过来。十八岁,是人生精力最旺盛的时候,也是成年的转折点,更是区分意义和无意义,对世界将知未知的时刻。他们的世界,不要照片般截取,不要你的有没有意义,就是要全部,全部。

放到生活中,就是我们不仅需要有意义的赚钱养家、做好事业,还需要无意义的插花喝茶、读书养壶,这是生活的全息,才是真正地生活在生活里。

放到做人,便是我们不否认人性的恶,也不否认人性的善,好的和坏的照单全收,我们愿意像十八岁时一样天真天然,但同时,又有着成年人的成熟,懂得自保。世界不会因为你简单就变得简单,但你绝对会因为自己变得简单而更加容易获得快乐。

因为结识了石竹,每次去公园,或者出去玩的时候,总能见到它,它果然是公园里最为常见的花卉。不过我知道,不是因为它常见,而是我改变了生活方式,才注意到了它。假如,我还是十年前的我,想必一生都与它无缘,那么我的人生,也将错过太多美好的部分。一朵花的意义并不来自花本身,而来自自己。十年前,它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十年后,它是生活的必需品。

人们常说,要停下来,等一等灵魂,看一看路上的风景。其实,没有必要专门为了等灵魂而停下,就像没有必要为了追求事业的成功往死里奔跑,也像我和先生遇到这一盆花时的场景。

那天,他去总公司开会,我坐在车里听电台等他一同回家。回家的路上,我们要经过一大片荒凉的草地,他车子开得飞快,不过我透过窗户,无意中还是瞥见了大片草地上那点点红色。

“停车!”我喊了一声。

他的车子停了下来,问我发生了什么。我说:“我看到了花,突然想折一些回家。”

我们下了车,张家口的风把我们吹得几乎失去重心。我们迎着风奔跑,很快跑到了那一大片草地上。刚下过雨的草地湿漉漉的,花草拔起来十分省力,我们随意拔了几棵就带回了家,回家后,把它们种在了盆子里。

我一直以为是野草,开了花才知道,并不是。在遇到石竹前,我并不爱花,也从未欣赏过花,遇到它之后,我才知道家中有花是一种怎样的美。其实,我们并不需要认真地停下来等灵魂,只需要在忙碌的生活中,抽出几分钟的时间,美好就这样轰轰烈烈地来了,灵魂也会在那花开的瞬间无端绽放。

宋代王安石喜欢石竹,又担心它不被人赏识,于是写下了《石竹花二首》,其中一首写道:春归幽谷始成丛,地面芬敷浅浅红。车马不临谁见赏,可怜亦解度春度。

先生说,我似王安石眼里的石竹,在最低谷的际遇中遇到他,别人否定我,唯独他欣赏我。而我想说,正是因为遇见石竹,遇到他,我的人生才打开另一扇大门。

把蜀葵别在发间,一起去寻找梦里的童年

池塘边的榕树上

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

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

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

……

20世纪50年代出生的罗大佑在《童年》里,写出了他那一代人的回忆。我从小出生在农村,童年里的回忆,除了榕树、知了、蝴蝶和老师的粉笔外,还有一样必不可少,那便是蜀葵。

蜀葵,别称一丈红、大蜀季、戎葵。不过,我们从小叫它花饼花,因为蜀葵结下的种子集结在一起似一个饼,因此而得名。它似芝麻开花节节高,一层一层地长上去,生命力极其旺盛。它花朵颜色各异,有紫、粉、红、白等颜色,花朵呈单瓣或重瓣。

它是一个特别容易生长的植物,哪怕在墙脚,只要撒下种子,来年它便能长成一片。小时候,孩子们种其他植物总是种不活,而蜀葵不一样,它是种到哪里,就长到哪里。你家有好看的花,我就采一点儿种子;我家有不一样的颜色,你也可以采一点儿。在孩子们勤劳地你摘我采的玩乐中,蜀葵长得遍地都是,几乎家家门前有蜀葵。

蜀葵种子刚结下时,我们会采最鲜嫩的来吃,当作零食,而花朵的玩法,那就太多了。可以把花瓣贴在鼻子上做鸡冠,可以将它贴在耳朵上做耳坠,还可以将它与别的花编到一起做花环……

小孩子是天然的艺术家,总是创意无限。我们在一朵花中变着花样地寻找着乐趣,使劲地讨自己开心。终于有一天,我们长大了,也老爱说,女人要学会讨好自己,你自己不爱惜自己,别人又如何爱惜你?

可是,成人的世界讨好自己那么难。有家庭要照顾,有工作要拼尽全力,有人际关系需要戴上面具去处理……等忙完一大圈早已疲惫不堪,讨好的事,就放到以后吧。

有一天,姐姐打电话来,问我她的女儿不喜欢数学该怎么办?

姐姐给外甥女报了三个培训班,分别是英语、数学、画画。外甥女对画画乐此不疲,十分喜爱,对数学厌恶到极致,每次去补习班,都要哭一通。

她说:“妈妈,我不喜欢数学,我只喜欢画画。”

姐姐劝着孩子:“数学很重要,你可以不画画,但不能不学数学。”

孩子不懂成人的世界,不知道学数学能考高分数,将来有一天能上好大学,找一份好工作,她只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便做什么。看着孩子为了大人的意愿不得不去数学培训班,姐姐有点纠结。她跟我说:“我不想让孩子失去一个快乐的童年,可我也不想让她一无所成。”

在姐姐眼中,孩子学习画画是快乐的,放弃数学的培训便能留给孩子玩乐的时间,让她的童年变得更加快乐。

是这样吗?

我不以为然,我问姐姐:“我们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学习的压力,童年的时光都在玩儿,可是,你的童年快乐吗?”

姐姐没有回答,我接着说:“我的童年不快乐,因为孩子的眼里,也有利益。你的裙子好看,她的不好看,就会遭到鄙视;你有的手机,他有平板电脑,你什么都没有就会难过;他看过的动画片你没看过,跟其他小朋友就没有共同语言……在你看来,她的童年只要放弃数学就能快乐,可是在我看来,没了数学,她的注意力会转移到其他不开心的部分。”

在我们看来,把不快乐的部分拿走,我们就能获得快乐,其实,拿走一个,一定会有新的不快乐发生。我们要做的,不是做减法,而是了解不快乐的本质,然后去强大自己,这样才能变得快乐。

我们的人生,本身就是由各种快乐和不快乐的事情组成。就像写作,写一篇心情日记,一定能写得酣畅淋漓、情感饱满。可是要写一篇文章,就要面临文章的结构、叙述方式、文字、共鸣等许多并不快乐的部分。

在诸多写作者中,许多人都因无法像写日记一样让自己痛快写作而放弃了。他们无法面对不美好的部分,只希望做自己最喜欢的事,可是你也会发现,这样的人大多一无所成。

没有规范的专业上的训练,任何一个人只能做到皮毛,永远无法深入,更不可能变成一技之长。我们学习技能和不好的部分,不是面对一件讨厌的事,而是让我们喜欢的部分做得越来越好。

有了结构的规范,你的表达才能更加顺畅有逻辑;有了叙述方式,会让你的文字更个性;懂得人与人之间情感上的共鸣,你才能准确地让文章产生放大效应……

梁冬说,人生的前半段已经把“型”塑造出来了,后半段需要打磨的是细节……只有真正有品位的人才知道,这一点和那一点虽然看着差不多,但实际上差别很大。

换句话说,虽然都在写文章,在表达同一个主题,但差别却是十万八千里;虽然都是月薪一万元,但生活却差出十万八千里;虽然都是在照顾家庭,但对待家庭的态度也会差出十万八千里……

差别的那一点点,不是对于喜欢的部分打磨,而是来自不喜欢的部分的自我提升。在业余者眼里,齐白石爷爷的画寥寥几笔,酣畅淋漓。如果你去模仿,也能做出潇洒的样子,但那画面就会变得“太美”而不敢看。有了“法”与“理”的精进,你最终才能像齐白石爷爷一样获得大自在。

如果我们知道,那些不快乐、不自在的部分最终都是为了换得大自在,在面对这些技巧与规则时,反而能多一份坦然。因为有些事,非时间不可。

我劝姐姐,孩子虽小,但并不是不懂事。不要告诉她数学多有用,画画多没用,而是教会她,如何去应对这些不喜欢的部分。

假如,在我小的时候,有人能教会我如何去做一件事,那我一定不会走那么多弯路,更不会让童年活得阴郁。

我因为别人嫉妒我的蝴蝶裙,成了一个只穿裤子的假小子;我因为别人说我唱《童年》不好听,再不敢在人前唱歌;我因为说错话,而被小伙伴孤立,导致我从小就活得战战兢兢……

童年,像蜀葵一样热热闹闹地开了,在别人眼中,它那么美,那么纯,又那么难以忘记,可是,那只不过是一个看起来很美的梦而已。

蜀葵的花语,是梦。

我们之所以认为童年快乐,不过是在无忧无虑的表象下,少了生活的烦恼而已。而我们成人不快乐,也不过在原本就有烦恼的基础上,再次增加了生活上的压力,两者对比,童年才变得珍贵而有趣味。

很多人羡慕我说,你看,你实现了自己的理想,生活又如此惬意,真令人羡慕。

这让我想起了三毛。有一次,一个读者给三毛写信,问她:“三毛,你是一个如此乐观的人,我真不知道你怎么能这样凡事都愉快。”

三毛给读者的回答是:“我想,我能答复我的读者的只有一点:我不是一个乐观的人。”

是的,我不是一个乐观的人。之前我一直认为,人类没有真正的快乐,黑白才是人生的底色。正因为我的童年不快乐,“前半生”不快乐,所以才有了后来的醒悟,像做游戏一样,把那些不开心的事都变得快乐了。

有一年夏天回老家,见到了大片蜀葵,我采了一大篮子花,抱着篮子下了田地。走到半路,正巧看到有人浇地,水顺着河沟缓缓流进一块格子地里,我停下来,把一朵朵花放进河沟,它们顺着河道就这样漂走了。

像告别一段又一段往事……

我发现,我终究不再是那个会贴鸡冠,戴耳坠的小姑娘了。篮子里还剩下一朵,怎么办呢?别在发间吧,就算大把的童年最终都要告别,可总会留下点什么。

是一段又一段的记忆……

池塘边的榕树上

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

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

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

……

我再次哼唱起来,这一次,我只为自己,哪怕再有人说,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