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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三公交食堂

三张沿河街景,三张吃日料的照片,三张自拍照,加了滤镜,凑成九宫格,发了朋友圈,钱老板点了赞,我长吸一口气,截图发给了小袁,紧跟一句:他怎么有脸点赞的?

谁都可以点,唯独他不能,他无事发生的做法会让我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假装自己是找长期工作的,到时间了找理由辞职”

朋友的劝告我没听,如实告知招聘方,两天后,还真让我找到了,在一家公交食堂当服务员,包吃包住,一个月2000不到,没有休息时间,能找到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了,其它条件我就没啥要求了。

宿舍在五楼,是一套老旧的居民房,两室一厅,左边的那一间卧房钱老板、何叔和厨师住,中间的客厅打菜阿姨住,右边我和小袁住,阳台屁大一点还加了一个简易版的卫生间,所有铁制品锈迹斑斑,淋浴蓬头消失了,一截淋浴管子悠悠的荡着,每次解手都要手动冲水。从阳台向下望,宽大的场地里停满了公交车和出租车。我和小袁住的房间门把手坏了,锁不上,每晚上睡觉都需要挪柜子去抵到门后。

钱老板刚把食堂承包下来没几天,一切都处于摸索和适应阶段,我们每天5点上班,晚上12点也不一定下班,每天回宿舍快速洗漱完倒头就睡。

打菜阿姨是上一个承包商留下来的员工,刚开始,她对我们非常的热情,买的零食和水果每次都要塞很多给我和小袁,渐渐的,我发现她的情绪阴晴不定,打着菜会跟公交师傅起剧烈的争执,辱骂进店乞讨的小孩,无缘无故的当着顾客的面斥责我跟小袁,有时候上头了,钱老板被骂得一声不敢吭,那窝囊模样我看见就气。打菜阿姨一旦骂我,骂得很难听,我就会当场反驳回去,一次两次后,我就不愿挨着她,宁愿去后厨帮忙,也不去前厅。后来,我才明白她突然性情大变的原因,因为她的地位被威胁了,钱老板把很多东西都交给我和小袁,她在店里的重要性一点一点被削弱,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她不知道怎么办就只有发脾气。

她的女儿和我们一般大,从她女儿的口中我知道了打菜阿姨也是一个可怜人。自小家里重男轻女,没上几年学就被喊回来嫁给一个大十几岁的老男人,婆婆还是一个狠角色,日子过得痛苦不堪,生下一儿一女,连年外出务工,近几年才来了昆明,如今,嗜酒的老男人在另外一个区,她则在公交食堂一干就是四年。

钱老板四十岁不到,离异,有一个儿子和他妈在老家生活,每天穿西装打领带,收拾的干干净净,看似仪表堂堂,实则是烂人,什么话从他嘴里讲出来都带有颜色,喝点酒下去就会胡言乱语,对小袁说:“你跟我吧,每个月给你几万块的零花钱,我还给你买房子”,对我说:“等我儿子几年,以后做我儿媳妇”,我跟小袁很想对他吐口唾沫。每天高强度的工作不说,回宿舍还要防着他,他找我们从来不会打电话和发信息,门不敲直接推门就入,笑眯眯的四处瞟,我们只能强忍着不发作。

我被钱老板摆了一道。

那天,刚下过一场小雨,店里人没有几个,一对母女看了招聘进来询问,钱老板和她们俩聊着,我飞速跑去后厨告知小袁这个好消息,再招进一个员工,就意味着我们干得活就少了,而且以后都可以分早晚班了。我一整天都干劲十足,临下班时,钱老板把我叫进了刚被我收拾干干净净的厨房,头上的白炽灯亮的晃眼,他拿出一沓有零有整的钱递给我说:“我觉得你不适合这个工作,这是这几天的工资,你数一下”,我的脑子一下子就空白了,像听到亲人的死讯一样,顿了很久,我才接受了事实说了一句:“转微信吧,我不要现金”,麻木的走到在外面等着我的小袁面前,两人沉默的走到路口,我说:“小袁,我不能上班了”,小袁唰的蹲下,捧着脸抽泣起来,过了很久,我们回到宿舍,中午去店里的阿姨正在铺床,看到她,我知道了我被辞的原因,长期工有了,暑假工当然不能留了,小袁坐在小板凳上,忍不住又哭了起来,铺床的阿姨停下手中的动作问怎么了,小袁告诉了她,她把铺好的床又收了折起来,没几分钟扛着行李走了,留下一句:“我不干了”

第二天一早,宿舍里一个人没有,我利落收拾好,给小袁留了言,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同样是暑假工,为什么偏偏是我走呢?因为小袁的姐姐和钱老板认识。

九月初,我送弟弟去学校的途中,车从和平路走,曾经的公交食堂换了新的名字,更新了菜单,承包商换了,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因欠债跑了老婆的钱老板不知道如今在哪里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