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泥泞中的桔梗
昆明的秋天来了,天空中的云层一天比一天厚,气温一天比一天低,人们的衣服一天比一天多。油到发亮的头发随手一挽用发绳绑起,睡衣外边套上外套,掉落的废纸捡到垃圾袋里,关上房门,我要去一栋取快递。我捡着人少的另一边走,拐弯时,迎面遇上三位穿着制服的辅警,心跳跳漏一拍,视线赶紧移开,步伐加快。
一年过去了,我的内心还是会起波澜。
我第一次见他,是去年的八月,有位蛮横无理的女乘客无视规则,情绪激动,一定要带宠物乘地铁,梁队的耐心解释与劝说似乎说给了空气,正好遇上他们巡逻,他的另一位比他年长的同事迅速过去调解,他则避开摄像头打起了游戏,见那边吵得不可开交,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头看着我,那是一双充满侵略性的眼睛,我的手停在空中,往后退了一步,他合上手机站起来,魁梧的身体带给人满满的压迫感,我避开他的视线,指了一下梁队,他走了过去,言辞恳切但态度强硬,没一会,女乘客骂骂咧咧的朝出口出去了,我的心怦怦跳,后悔自己刚刚像中邪了的举动,他看起来是一个脾气很暴的人,捏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吧。
之后几天,我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我也没见过他,或许是我没注意,他就被我抛到了脑后,孰不知,我和他的纠葛才刚刚开始。
我培训结束,连上了好几天的班,他像一只花蝴蝶一样,到处飞。我坐着,身后就站着他,他器材培训,指名道姓要我去,我杵着头打瞌睡,睁开眼他就在值班台处坐着,他看我的眼神里是热烈和势在必得,我无处躲藏。
他站在旁边和我的同事聊天,围绕着爱情和婚姻,像相亲一样自我介绍起来,他说,他27岁,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他不喝酒,不会家暴,就是会抽点小烟,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我身后有一道能灼烧人的视线,我的脸热的很,于是把头埋得更低了,心里酸酸甜甜的。
他的直白,他动作的大胆,没有点恋爱经历的我怎么可能是对手?不出意外的沦陷了。
“他是逗你的”
梁队一句话打破了暧昧加持的滤镜,迎面而来的是现实的残酷。我只是他其中一个猎物而已,更惨的是我这个猎物还是他最容易得手。
刚从学校出来的学生,视爱情是神圣和纯洁的,物质条件排在最后边,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动动嘴皮子哄哄就拿下了。我于他而言,不是最喜欢的,但一定是最合适结婚的人选。
可他遇到的偏偏是我,一个明知会痛苦万分也要及时止损的人。
15天之后,我递上了辞呈,主动逃离了。
走的那一晚,下起了瓢泼大雨,一束被遗弃的桔梗花躺在泥泞中,我把它捡起来,放进自行车兜里带回了出租屋。
23年最后一晚,我从弥勒赶到昆明时,已经9点多了,发小还在加班,看见地铁里有人卖花,我突发奇想,决定带束花去送发小,不过要经过他的工作地点,我表面淡定,内心慌死了,平安无事的路过,松了大大一口气,并入人流,埋着头,提着裙摆,紧紧握住手机,一台阶一台阶的走出地铁口,动感的音乐,嘈杂的人声,我只顾埋头,凭着记忆中的方向感,出现在眼前的警戒线,我脑子一抽抓起来拉高就要往里钻,头顶传来声音:“你好,请往那边走”,我抬起头一看,不看不要紧,一看瞬间就乱了阵脚,我低着头,不敢四处乱瞟,朝他指的方向落荒而逃,到了发小工作的地方,我的心率都没降下来。
说话的那个人是他的同事,我怎么没想到,跨年夜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们肯定是要出来维持秩序的,他的同事在这边,就说明他要么在他同事旁边,要么在另外一边,我也没想到,我又没做错事,为什么比做贼的还心虚?
是因为是一个笑话吗?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工作时都要口罩帽子全副武装,我们没有联系方式。
荒唐的开始,灰溜溜的结束,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我连和他结婚都想过了,我还说服自己接受他精彩的过去,甚至,辞职时还做了一个决定,如果他来找我,那我可以试着和他在一起。
恋爱脑一上头真得是无药可救,光会自我攻克这一条就是无敌了,现在回过头想想,只想笑。
走出来了,才敢承认我爱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