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中观察事件
“喂，用你娘泡的眼光帮我参考一下，女孩子喜欢哪种玩具？”同住的大叔问。
“……这是求人的态度吗？！话说你就算交不到女朋友也不能拿玩具代替啊。”我说。
“滚！我是买给小北的！”大叔说的是他暗恋的一位女教师。
“噢，随便啦。你要网购吗？”
“不然咧？”
“嗯，网购相对安全些。”我点头，“尤其比在夜市买到的安全……”
【今年泡妞不送礼，送礼只送……】
那件事在一声声满足的饱嗝中拉开帷幕。当时，我们415宿舍刚结束该月的聚餐。
虽然身边有着八达这种开水泡馍也能吃得心满意足的下限生物，但我们也没比他富到哪里去。因此每月一次的“舍撮”人人期待。既能改善生活，又能增进感情，何乐不为啊。我们甚至为此制订了“扶墙进，破墙出”的舍规。至于聚餐前八达必然饿足一天以及聚餐时金氏必然要在醉酒后跳脱衣舞什么的，更是保留节目。
饱暖思淫欲……但那时我们都没有妹子。因此胡吃海塞后，所能选择的消化方式也只是去附近的学生街走走。
我们就读的是一个破学校，破学校当然是坐落在破地方。但再怎么破，学生街这种风景线倒还是具备的。每逢节假日摊贩云集，不卫生小吃、廉价小精品与山寨衣裤鞋以三足鼎立之势浩浩荡荡布满全街，循环吆喝的广播与油烟味极大地刺激着每个学子的消费欲望。
十个人走一条街是会造成交通拥堵的，所以我们三三两两地分散了。酒足饭饱的金氏圆得像个球，我们都不愿离他太近，唯恐他不小心跌一跤我们就要遭遇保龄球瓶的命运。而八达在吃完后不忘将所有剩菜包括鱼骨上的肉渣都刮了下来打包，以至于现在满手快餐盒，酷似送外卖的小弟，我们也不屑与之为伍。
我和排长走在一起。排长是我们宿舍最显老的，虽然年纪不比我们大多少，但皱纹多，头发少，背又驼，我们私下常常打赌他能不能活到毕业。跟他走在一起，我整个人都幼齿了。
“来来，随便看看。”
正走着，路边一位小贩的招呼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那个是卖玩具的摊子，一块塑料布上摆满了娃娃，摊主脸上的笑十分殷勤。
排长蹲了下来，打量起摊子上那些玩意儿。
“啊，老排长，您是要给小孙子买礼物吗？”我立刻施展排长专用吐槽，“还是您想回顾童年？那至少是一个世纪前的事了吧？”
“滚啦！”排长说，“我看看有没能买给小镜的。”
“小镜？可是您的年龄只能当她爷爷呀！您不能这么为老不尊！”
“滚啦！”
“小镜”是520宿舍的一位妹子，眼镜娘。她身材瘦小，但比例很好，面容清秀，一副无框眼镜平添几许知性，与排长同在校生活部任职。排长早就看上她了，但碍于眼镜娘生性低调，排长始终猜不透她的心思。
摊子上的玩具乏善可陈，排长看了一会儿就站起来准备走了，摊主忙问：“不合心意吗？”
“啊，感觉有点旧。”排长敷衍着。
“等等，我还有些新货。”摊主说着去翻身后的大箱子，然后变魔术般拿出几个包装着的盒子，“这些是厂家的积压货，赔本处理……”
排长随手拿起一个盒子，只见里面装的是名侦探柯南，做工看着还挺精致，排长鬼使神差地端详起来。
我看着排长与柯南八目相对（他们都戴眼镜）了好一会儿，然后他缓缓掏出钱包：“多少钱？”……
排长拿着柯南离开时，我惊奇地说：“你要送眼镜娘这个？”
“不是买给她的……”排长挠挠头，“我也说不清，反正刚才盯着这柯南看，忽然就觉得它有一种奇妙的吸引力，反正也不贵，就干脆买了。”
“想不到您一把年纪，竟还是一个野生ACG粉。”
“滚啦！”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排长带柯南回到415，立刻遭到狂风骤雨般的吐槽。
“排长你还好吧。”大卫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是不是刚才吃多了？柯南真心不适合快入土的老年人。”
“我能理解排长！”烂操叫起来，“他已经时日无多，所以才渴望像柯南一样返老还童！”
“哼哼哼排长，你其实是想装嫩吧？我没说错吧？”很少有机会吐槽别人的金氏兴奋地直喘粗气。
对我们来说，那柯南主要是作为吐槽排长的道具而存在的，我们绝想不到它后来会引出那么多事情。
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小书架，那是把床头位置的墙挖空一块做成的。排长随手将柯南放在了书架上，一个储蓄罐的旁边。
那个储蓄罐是前阵子排长生日时，眼镜娘送他的。尽管这份礼物不代表什么，排长在收到时却兴奋了很久。
当晚我们比平常早了一些睡，包括总是熬夜玩游戏的老蜗。这大概跟我们都吃得很撑、所以很想躺着有关。临睡前我们仔细关好了门窗。最近，宿舍楼发生了几起入室盗窃案件，我们因此谨慎了许多。
半夜三点左右，我起床上厕所。回到宿舍里时，隐隐约约听到排长睡的八号铺传来动静。
那本来不是值得奇怪的事情，但同一时间，我仿佛看到那个柯南的人偶动了。
……人偶动了。那会是我的错觉吗？我大着胆子凑近了些。就在那时，柯南从书架上掉了下来，不偏不倚砸在排长脸上。排长被这么一砸，神经质地弹起。然后就看见了无声无息站在他床头的我。
……这本来是挺刺激的一个画面，但由于我只穿着一条裤衩，所以……就刺激到别的方向去了。更离谱的是当时我脑中忽然朗诵起一首千古绝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那一刻，我就是明月。我已经脱光。
……简直太变态了。
相顾无言了一会儿，排长默默盖上了被子，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而我也默默爬回了自己的一号铺。上床时慌张了一点，居然一脚踩在下铺的烂操脸上，真是罪过。
第二天，排长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严肃地问：“你昨天半夜站我床头干嘛？”
“没想干嘛。”这种捉奸在床式的质问让我好不狼狈，“我就看到你家柯南……”
“柯南？”
“也许是床摇晃造成的错觉。”我想了想，“就看到柯南好像动了。”
排长闻言沉默。当时我们正在公用卫生间里刷牙洗脸，进行这番对话时，嘴角还带着牙膏泡。
“其实我昨晚做了个怪梦。”排长皱着眉头，老花镜一般的小眼镜滑在鼻梁上，令他看起来老气横秋，“我梦见我……看着自己。”
“看着自己？”
“对。就好像我从身体里跑出来了。身体还躺在床上，我却从别的地方看着它。那个视线的角度……好像来自书架。”
我沉默片刻，说出猜测：“你难道想说，你通过柯南的眼睛，看着自己？”
【你是我的眼】
排长坐在他的床上，双手捧着柯南把玩。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造的柯南在他的摆弄下变换着不同姿势。
“排长！住手！就算一辈子单身你也绝不能对一个正太……”锅炉工极度三八地在一旁鬼叫，排长都充耳不闻。
少顷，他闭上了眼睛。
宿舍里很安静，因为排长此刻的模样仿佛要给柯南献吻。
“他系八系乱捡了神马东西刺？”最英俊的一灿问排长是不是乱捡了什么吃。真是好有415风格的担心方式。
但我说：“不是。”我言简意赅地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排长在做实验呢。”
“这太不科学了。”烂操嗤之以鼻，“梦而已，居然那么当真？还不如探讨你们在昨晚那种气氛下为毛没有睡到一起呢！”——我想扁他。
大家七嘴八舌叽里呱啦间，排长的表情发生着丰富的变化。他仍旧紧闭双眼，但眼皮不断跳动，而嘴角有笑容扩散，笑得法令纹此起彼伏。
“大卫，你的头发翘起来了。”排长忽然说。
大卫一愣，伸手果然摸到一撮乱发。问题是排长刚才完全没看他啊，他只不过是转动了手里的柯南，让这个万年正太浏览我们的宿舍。
“烂操，恭喜你脸上的痘田又获得了大丰收。”
“老蜗最近虫族玩得不错啊。”
“金氏，早餐你就要吃这么多吗？！”
因为排长始终保持着非常用力的、令鱼尾纹无所遁形的闭眼方式，我们无法怀疑他有偷看，而他所说的一切却分明显示他什么都能看见！
“老排，这是什么魔术啊？”大卫问。也许因为他有个姓科菲波尔的远亲，所以首先想到了这种可能。
“不是魔术！”排长睁开了眼，举起柯南，“我刚才通过它的眼睛在看东西！”
老排眉飞色舞地跟我们描述——当他闭起眼睛、静下心来后，漆黑的视野里仿佛出现了一扇关着的窗，排长就幻想着去推那窗，然后他就什么都看见了——那扇窗，竟连接着柯南的眼睛！
“看来昨晚不是梦。昨晚我睡得迷迷糊糊，眼睛神秘地跟柯南连线了，所以看到了正在睡觉的自己。”老排直拍大腿，“居然能在地摊上淘到这么有意思的东西，真走运！”
比起运气，我更佩服老排这么快就掌握了柯南的新玩法。不愧是吃盐多过我们吃米啊！
接下来我们争抢柯南，都想试试“连线”的滋味，遗憾的是都没成功。柯南对老排十分专一。我们没得玩，却还得配合老排测试这个玩具的作用范围——把柯南带出宿舍，带到楼下，带到校外，老排的“千里眼”却始终有效。哎，要不是没条件，我们真想把它带去大洋彼岸，看看老排的老花眼是否仍会万水千山地跟过去。
【厕所不欢迎柯南】
人的视线竟然可以连通无生命的玩具，这听起来的确非常神棍和好玩，但……在短得惊人的时间里，我们就对此失去了兴趣。
因为那其实就跟“安在柯南眼里的监视探头”没两样吧……
要想活用柯南，老排就不能跟它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因为明明能用自己的眼睛看却非要通过一个玩具的话，就实在二到家了。所以老排只能固定在一处不动，而由我们负责将柯南到处带，好让他施展“千里眼”。
……谁有空帮他做这种事啊！！
迅速遭到冷落的老排，显然不甘浪费这难得的能力，于是他开始认真琢磨，柯南君还能派什么用场。
首先想到的是作弊。进考场前，把柯南送给班上成绩最好的同学，让他把柯南放考卷边上，而老排就能在自己的座位上轻松抄袭。
……但这太不现实了。且不说成绩最好的同学接不接受，监考老师也绝不允许有人带玩具上考场吧，是有多宅！
老排又想到了利用柯南看免费电影。比如谁谁带着柯南入场，然后老排就能躺在宿舍里节省一张电影票了。
但这个想法比刚才的更没意义，我们学校的放映厅看一场只要五块钱好吗！
“我本来挺羡慕你的。”我对柯南那头的老排说，“但现在一点也不了。”
这是一场班级足球赛。人称“猪拉多纳”的金氏有份上场，所以我们宿舍象征性地来了几个人给他捧场。老排趁机把柯南托付给我，叮嘱我务必保持柯南面向赛场。
可怜的老排，他真是为了物尽其用而绞尽脑汁啊，该说是老年人的偏执在作怪么？这一来却苦了我，看个球还带玩具，别人怎么看我啊？
“八达，帮我拿一下，我去厕所。”我企图推脱责任。
“喔，真巧我也要去，一起吧。”八达四两拨千斤。
“……那锅炉，你帮我拿着先。”我转移目标。
“你可以把它带厕所去，老排也许有兴趣看你们尿尿的。”锅炉的拒绝方式更过分。
尽管有时真觉得柯南这漫画真如裹脚布般又臭又长，但我还是不愿把它带进专门容纳又臭又长的物体的场所。
最后还是容嬷嬷心地善良，帮我接过了这个烂摊子，并叮嘱我早去早回。我千恩万谢地离开，却很没义气地打定了一去不回的算盘。
我没有想到，我的行为竟令山穷水尽的柯南枯木逢春。
——来看球的可不只我们宿舍。520宿舍的小苹果和武则天也来了。
“哇！”武则天不出意外地怪叫起来，“来看球还带玩具，我重新认识你了！”
容嬷嬷十分窘迫，他对武则天有着我们不能理解的倾慕，因此特在意心上人对自己的态度。“这个不是我的啦……是我们家排长的。”
“哎哟，那老家伙还有这种趣味？”武则天冲小苹果笑笑，“我说，他是自己玩，还是买来送谁的？”
“送谁……？”嬷嬷糊涂。
“他喜欢的那个人嘛，小镜呀。”武则天的笑容酷似妈妈桑，“小镜爱看柯南。他不知道？”
嬷嬷“啊”了一声，武则天大大方方夺过柯南。
“姐就做个好事帮忙转交了。”武则天义薄云天地说，“他欠我一顿饭。”
拿武则天完全没辙的容嬷嬷，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柯南被绑架了……
【千里眼与顺风耳】
排长觉得自己简直是二逼青年。好好地坐在蓝天白云下看球多舒服啊，他却非要用那么隐晦曲折的方式。悲从中来的排长自暴自弃地放弃了收看现场。这时，他的一位老朋友来了，排长便与他一同外出了，等到回来时，都到睡觉时间了。
所以排长完全不知道柯南流落到了520宿舍一事。那还是他刚一进门时，容嬷嬷用“对、对不起主人，我又失败了……”的天然呆女仆神情向他转述的。
“也就是说……”排长沉默后缓缓道，“如果我现在连上柯南……”
“520那群妹子一个也跑不掉！”烂操用羡慕嫉妒恨的力道一拍桌子。
直到那一刻，我们才恍然大悟柯南还有如此邪恶的用途，作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雄性生物，我们都激动了！
这是一个管理松散的学校。男女生宿舍区原则上禁止通行，但其实根本没有人管。好友春菜就告诉过我这么一件事：一天早上，她醒来发现对面床的蚊帐里伸出一条毛茸茸的腿……原来是她的一位舍友招待了男朋友回来过夜！
你看，我们学校的风气就是这么自由。我想说的是，除了不爱动的老蜗、在女生面前就很内向的锅炉工与对恋爱完全没兴趣的金氏外，我们都曾不止一次地出入过520宿舍，对里边的妹子以及摆设布置都不陌生——但人类在异性前表现出的样子往往做不得准。我们415在有女生和没女生的时候，格调简直是判若云泥。女生要来时，我们可以把地板刷得能当镜子，开水直接倒上去喝也不怕脏；而要是长期没有女生来，我们宿舍将因为垃圾堆积过度而产生沼气，最终全员死于大爆炸……
话说当时排长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闭上双眼。
据排长所说，这段时间他已经将“千里眼”运用得十分纯熟，连线不用一秒钟。可当时他看见的，却是一片漆黑。
“我什么都看不见！”排长纳闷。
“什么？难道失灵了？”我有些失望。
“不应该啊。”排长敲敲脑袋，仿佛他是一台信号不好的电视。
就在这时，排长头顶的黑暗忽然被扯开一道光的缝隙，然后他的视线开始移动……他看到了武则天的大脸。
“哦哦原来我被武则天收在包里，现在才拿出来。”排长闭着眼，同步转播，语气里完全把柯南当成了自己，“现在我被摆在桌上了。”
伴随排长的描述，我们眼前仿佛出现了画面：520宿舍的公用桌子上，摆着果篮与花瓶，它们的中间是“犯人就是你！”Pose的柯南。桌子两边是妹子们的床，都挂着花花绿绿的蚊帐，台灯光从蚊帐后透出，勾勒着一个个青春的剪影……
“庄大妈在写作业……3W.com和茉莉在看韩剧……蓝燕在发短信……”排长如数家珍，可显然520的其他妹子人气不高。我看见烂操们都屏息静气，等待着亲爱的小苹果登场。
“哎呀……”排长忽然低低地叫了一声。我们忙问什么事。
“小、小苹果……”排长仍旧闭着眼睛，但是脸上却春情荡漾，“她刚洗完澡……”
这话被宿舍里热爱小苹果的人（他们自称“苹果汁”）脑补成很糟糕的画面，顿时烂操与大卫一左一右去掐老排的脖子，而八达与老蜗在一旁摇旗呐喊。这么一妨碍，排长掉线了。他睁开眼睛，一边躲避攻击一边求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说她刚洗完澡，是因为她头发湿湿又穿着睡衣……”
“什么样的睡衣？比基尼还是蕾丝透视？！”烂操质问。
“……你到底怎么看待小苹果的？就那种超普通的睡衣啦！”
说真的，排长的话是真是假，我们也无从判断。但苹果汁们还是暂时放过了他，排长忙再度连线。
“不该看的别乱看！”苹果汁们警告。
“排长不是那种人，你们相信他。”好心的容嬷嬷打圆场。
“你能保证武则天穿着性感睡衣的姿态不闯进他的法眼？”大卫提醒。
嬷嬷闻言立刻进入高度戒备状态，我们都相信排长若敢造次，容嬷嬷就会把他当紫薇格格虐了。
但这时排长变得老实了，他歪着脑袋，好像正在摸索着什么，还做着让我们安静的手势。
慢慢的，排长的表情越发惊喜。
“又花生了神马戏？”一灿这种不缺姑娘的世外高人都好奇了。
“靠，我不单能看见，还能听见了！”排长振臂欢呼，“妹子们的嘴吧唧吧唧，也不知道在聊啥，我就想，如果我能听见就好了。我就试着集中精力去听，真听见了！”
敢情这款玩具还能系统自动升级？这下岂止是针孔摄像机，尼玛还加上窃听器功能了有木有！
喜事接二连三，排长刚升完级，眼镜娘出现了。她手里捧着一盆衣服，看来刚刚是去洗衣服了。
“小镜。”武则天打招呼，“来看这个，415的老排长送的噢。”
眼镜娘就放下衣服，走近柯南。排长立刻紧张起来，眼镜娘现在也只穿睡衣，那令她更显单薄，也更楚楚动人……
排长看见眼镜娘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顿时心花怒放。
“我交给你啦。我也该去洗澡咯。”武则天说着，大大咧咧地当堂脱起衣服来，彪悍的举止震得排长目瞪口呆。
然后排长觉得眼睛被蒙住了，是眼镜娘抓着柯南的脑袋把他带上了自己的床，排长恢复视线时，看到眼镜娘皱着眉头端详自己，嘴里嘀咕：“怎么感觉这柯南有点色色的？”
然后，她伸出两根指头，玩笑一般朝柯南眼睛一戳——
“哎呀！”
415宿舍里，我们看到排长忽然捂着双眼倒在了床上。
“你又怎么了？”大卫问。
“小镜戳了我眼睛一下，好痛！”排长揉着眼睛，竟有一些红肿。
“等等，为什么柯南被戳你会有感觉？”我敏锐地提出，“难道除了视觉、听觉，你连触觉都跟柯南连在一起了？”
“这么说，如果小苹果把柯南抱在怀里，你就会觉得自己正跟小苹果拥抱？”八达惊叫。
……事情顿时很严重！
【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
各怀鬼胎的一夜过去后，太阳升起时，容嬷嬷郑重地对排长说：“去把柯南要回来吧。”
苹果汁们纷纷点头。既然他们控制不了排长也控制不了妹子们，那么回收罪恶的源头就是最好的办法。
不管排长是否乐意，在群众的威压下，他也只能够前往520宿舍。出门的时候，排长不甘愿极了，那佝偻的背影不禁令人联想起被无良儿女赶出家门的老父亲……但据排长自己说，他想起的则是初中时候的一篇课文：《羚羊木雕》。
为了监督排长，嬷嬷、烂操和我也一起去了。当然我纯粹是去看热闹的。
走进520后，我们四个人不约而同做的一件事就是看向眼镜娘的床位，江户川同学果然正威风凛凛地矗立在书架上。
“喂，别朝女孩子床上乱瞟。”武则天犀利地察觉了，然后她拍着排长：“你的心意，我有好好帮你传递到位咯。”
眼镜娘对排长笑笑：“谢谢。我很喜欢。”
不得不说，眼镜娘虽然漂亮，但娇小的身材与低调的作风让她一直很没存在感，可是那一刻，她淡而清甜的笑容把我们都给萌到了。我们似乎很能理解排长为什么喜欢她。
但这样一来，排长更说不出“哈哈哈客气什么呢，所以把柯南还我吧”这种话了。
“喂，你们来这里干嘛的？”武则天叉腰问道。
“这个……”善良的嬷嬷见排长很尴尬的样子，不忍为难，便求助地看着我。事不关己，我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这时烂操的存在意义就体现出来了，他非常直接地说：“这个柯南我们要拿回去。”
此话一出，520妹子们的目光从不同方向射来，将烂操射了个千疮百孔，武则天扬声：“为毛？这货是你的？”
“不，不是……”烂操长满痘痘的三角脸酷似狼牙棒，但如此具有杀伤力的长相，在面对一代女皇时也不禁气短三分。
“那你有毛权利拿回去！”武则天白了烂操一眼，又一推排长：“还是说你这老家伙想出尔反尔？”
排长叫苦不迭：“没有没有！”
烂操顿时陷入水洗难清的境地，在众妹子的注目下，他最终选择了夺路而逃……
那一天我们学到了：一样东西送给了女生，尤其是喜欢的女生，就不要再想拿回来了……
我们步烂操的后尘回到415后，排长连线柯南，得知女生们正针对我们莫名其妙的造访展开探讨。武则天教诲眼镜娘：“如果一个男生连玩具都舍不得，千万别跟他！”小苹果好奇地打量柯南：“这个是不是很值钱呀？”而更多女生则在针对烂操做一些非常不礼貌的发言……
“兄弟们，你们都看到了，不是我不想讨回来啊。”排长理直气壮地说。
“谁跟你是兄弟！别把我叫老了，我给你当孙子还差不多！”金氏用愚蠢的方式吐槽道。
“奴果席在拿八肥来，辣就芥末算鸟吧。”一灿帮老排说话，他的话翻译过来就是：“如果实在拿不回来，那就这么算了吧。”
“放任摄像头和窃听器安在女生宿舍里，好像不太道德诶。”锅炉工这时像个神父了。
“真麻烦，要不干脆化被动为主动，用偷的算了！”经常在玩游戏时开挂的老蜗说。
“不行不行，这要万一被抓到……”八达摆手，“被误会偷钱事小，要以为我们想偷女生内衣事大！”
我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各种不靠谱的办法时，一旁的排长再次悄悄闭眼，欣赏他心爱的眼镜娘去了……
【你丫真的是来上自习的吗】
这天是三月七日，女生节。沾了妹子们的光，我们下午没有课。排长装模作样地拿着课本跑到自习室去了。
自习室里满是埋头苦读的书呆子，因此没什么人在意排长，否则他们就会看到，这位瘦得让人想起“路有冻死骨”绝句的男生刚一坐下，就立刻进入了闭目养神的状态。
是的。这货就不是认真来学习的，丫只是挑了自习室作为观察眼镜娘的窗口。要知道他如果在415做这件事，必然会被烂操们烦死。
但排长实在有些欲罢不能了。
他在后来才告诉我们，昨晚他被眼镜娘带进蚊帐后的遭遇。
眼镜娘捧着柯南端详着，排长透过柯南端详着她。从柯南的视角看，眼镜娘仿佛IMAX银幕上的人物。
这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气氛让排长心跳不已。认识眼镜娘以来，他一直跟她有种微妙的距离感，然而那刻，两人却没有距离。
“笨蛋，居然送我这个。”眼镜娘轻声自语，甚至伸出手指，在柯南鼻尖上一按。
排长立刻感到自己的鼻子被按了，那种恋人间的亲昵小动作令他荡气回肠。有哪个单身汉不喜欢自作多情呢？排长就觉得，眼镜娘是有一点喜欢他的。
可惜，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眼镜娘将柯南放回书架上时，选择了让它头朝里边。这样一来，排长色迷迷的双眼就失去了用武之地。
尽管如此，排长还是非常幸福。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眼镜娘不为人知的天真与清纯。他实在想看更多，所以他怎么舍得就此取回柯南呢？
排长在自习室与柯南连线时，发现柯南已经不是面壁状态了。而眼镜娘的花蚊帐仍旧是放下的状态，主人却不在床上。
蚊帐之外传来女生的嬉笑声，依稀也夹杂着眼镜娘的分贝，排长便很有些心痒，偏偏蚊帐隔绝了视线。
可恶啊。当时排长想，只能看、听和感觉还是不够啊，要还能动就好了，那就可以悄悄过去把蚊帐掀开……
“女生节快乐！”
排长胡思乱想了不知多久，忽然听见了男孩子的声音。更确切地说，是容嬷嬷与大卫的声音！
“你们来得真勤啊。”是武则天在说。
“嘿嘿，今天不是你们的节日嘛，所以来送点礼物。”大卫说。
“看看这个你喜欢吗？”容嬷嬷说。
排长心头的好奇风起云涌，他更加渴望能够看到蚊帐之外了。
——后来排长告诉我：“是你帮了我的忙。”
“我帮了你什么？”我当时莫名其妙。
“还记得买回柯南的第一晚，你说好像看到柯南动了？”
“喔，老实说我都忘了这个设定了。”
“也许不是错觉，是它真的动了！在我不经意的操控之下！”排长语出惊人，“我能通过柯南看和听，它感受到的我也能感受到，我跟它都快合一了，那为什么不能操纵它动起来？”
带着强烈的意愿，排长尝试着驱动柯南。
这个特殊材料制造的玩具，关节是可动式的。所以理论上，如果它能“活过来”，不难做出一系列接近人体的动作……
排长成功了。柯南真的动了！
刚开始非常不灵活，第一步就从书架上摔到了床垫上。但接下来明显得心应手多了，排长想象柯南是一个游戏人物，必须根据他的指令抬手、抬腿……
柯南就这样来到了床的边沿，它悄悄将蚊帐掀开一道缝隙，往外一看——
容嬷嬷手里捧着一个皮卡丘的毛绒玩具，而大卫手里捧着哆啦A梦！他们的目光有意无意扫向眼镜娘的床。
【共襄盛举】
现在想起来，我和嬷嬷、大卫在学生街上再次邂逅那个玩具摊时，大概正是排长装模作样跑去上自习的时候吧。
那时我们刚吃了麻辣烫当午餐。完了穿过学生街回校。大卫一路都在表达对排长的不满：“既然柯南拿不回来，就更应该老实点。但这两天丫就没断过连线！这么老了还色迷心窍……”一番话说得容嬷嬷忧心忡忡。我都不忍安慰他：“真心没人会想看武则天的。”
经过同样的地点时，我又看见了那个玩具摊子，立刻一左一右地拉住了嬷嬷与大卫。
“嗯？难道那就是……”大卫反应很快。
我点点头。摊主又在殷勤招呼了：“小弟，买个玩具送女朋友吧。”
“我要柯南！还有没有柯南？”大卫立刻道。
见摊主一愣，我帮忙解释：“就是上次你说的，什么厂商的积压货，装在盒子里的。”
“哦哦！”摊主立刻又从箱子里翻出了几个带包装的玩具，这次除了柯南那种手办型，也有毛绒质感的皮卡丘、哆啦A梦、Hello Kitty等等了。
“慢着大卫，你难道也要潜入520？”看着大卫拿起哆啦A梦，嬷嬷忙问。
“相信我。”大卫正直地对我们说，“我不是为了自己，只是希望能够监视一下排长那老淫虫。”
……这话很没有说服力啊！如果你监守自盗怎么办？
显然嬷嬷也有同样的担忧，我倒是相信他真没兴趣偷窥女生，可是为了守护武则天，他犹犹豫豫地拿起了一个皮卡丘。
其实我也想买个阿童木之类的，但想想一个柯南都让宿舍勾心斗角不已了，我还是别添乱了吧。
就这样，嬷嬷与大卫也登上了这出闹剧的舞台。他们一人抱着一个玩具离去时，我问摊主：“这些玩具到底哪里生产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就积压货啊。我是看便宜所以批了一点来卖。有什么质量问题别找我。”摊主警惕地说。
我就不再问下去了。这个世界总有许多来路不明的奇妙事物，什么变成人报恩的猫，什么带来诅咒的假币，而我们有幸目睹它们造成的现象已经很不容易，寻根究底就超出能力范畴了。
“那么，段公子，”大卫叫我的绰号，这个绰号跟金大侠笔下的段誉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我经常扯一些冷段子，“这玩具该怎么用，你知道吗？”
我回忆了一下，说：“排长好像是先盯着柯南的眼睛看了半天。”
“喔喔，我们也看。”
大卫与嬷嬷就分头凝视哆啦A梦与皮卡丘，他们脸上都微妙地呈现出被什么深深吸引的感觉，我猜想这就是与玩具建立联系的第一步吧。
然后，大卫与嬷嬷就迫不及待地将他们的礼物送到了520宿舍，并被排长第一时间察觉。
【名为自作多情的邪教】
容嬷嬷与大卫离去后，武则天抱着皮卡丘，小苹果抱着哆啦A梦，抚摸不止。
“你们的男朋友很体贴呀。”眼镜娘打趣道。
“讨厌。他不是我男朋友啦。”小苹果娇嗔着把哆啦A梦塞进眼镜娘怀里，“你抱抱，好软喔。”
眼镜娘就用力地拥抱了一下哆啦A梦，那一刻，排长的心都碎了。
做贼心虚的排长毫不怀疑这两个玩具也有连线功能，他就想：如果大卫跟哆啦A梦已经连线到能够传递触感的地步，那么刚才，他心爱的眼镜娘岂不是拥抱了大卫？
排长无法再在自习室呆下去了，他拔腿跑回415。气喘吁吁进门的时候，金氏第一时间送上慰问：“排长你是参加老年人运动会吗？”
尽管缺乏心情，但排长还是先朝金氏的肥臀踹了一脚，然后才对正在各自床上打坐的大卫与嬷嬷说：“你们太卑鄙了吧！”
“哇，做贼的喊抓贼。怎么就卑鄙啦？”大卫不服。
“我不是贼。我只是希望近距离了解小镜，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排长分辩。
“我也没有动机不纯。”嬷嬷红着脸说，“我只想通过皮卡丘监督你们，别看不该看的。”
“那你们为何选择毛绒玩具，小镜去抱该怎么办啊！”排长说。
“等一下，送小苹果礼物怎么不通知我？”八达与烂操异口同声，老蜗也投来责备的目光。
“因为你才是会干坏事的那个人。”大卫对烂操哼了一声，然后转向八达：“买玩具要钱！你舍得吗？”
烂操气急败坏自己跑出门买去了（遗憾的是当他赶到学生街，摊主已经不在），而八达被大卫那么一质问，立刻迟疑起来，果断被淘汰出局。
至于老蜗？虽然他也对小苹果有意思，但似乎并没有意思到舍得从游戏中拨冗的地步。
那天起，排长、大卫与容嬷嬷就展开了奇怪的较劲。如果有人来到415宿舍，肯定会以为他们加入了什么邪教。因为他们没事就背靠墙壁，双目紧闭，像冥想又像打坐，时不时还爆发出这样的吼叫：“小镜要晾内衣，你们不许看！”“老排！刚才一阵风吹起小苹果的裙摆时你闭眼没？！”“嬷嬷你可以歇歇了，我们真心对武则天没兴趣……”
……总觉得长此以往，这仨不是白日飞升，就是走火入魔。
爱的力量是伟大的。就算只是自作多情。嬷嬷与大卫虽然比排长晚起步，但与玩具的连线程度已经不比他弱。我觉得那主要还是取决于——你多渴望成为那个玩具。
因为520战线有了这三位特派记者，我们有幸分享了大量垃圾情报。
女生挖起鼻孔比男生都凶。
女生也会抠脚趾缝和牙齿的。
女生也会抄作业，也会背后对教授骂娘。
女生肚子痛时的嚎叫完全不输给动物园。
女生看电影看到儿童不宜镜头时，并不如我们想象或期待的那样，用手捂住眼睛叫着“呀——讨厌——”然后跑开，非但没有，部分妹子甚至会用身经百战的口吻点评哪一幕实在太假了。
至于我们非常期待的讨论：“哎哎班上男生你们喜欢谁？”迟迟没有上演。要知道我们宿舍可是每天必讨论哪个女生正的啊！520的妹子居然如此矜持。也许武则天是例外的吧，但她并不能给我们带来更大的信息量。
比如武则天问眼镜娘：“打算接受那个老骨头不？”眼镜娘只是笑而不语。
比如武则天问小苹果：“那么多人追你，你选哪个啊？”小苹果总是叫着“讨厌”避而不答。
偶然武则天自己会被问：“容嬷嬷对你那么好，你还不答应他？”那时武则天就一叉胖腰：“男人只要一得手就不会珍惜了，所以能考验要尽量考验……”
至于其他零碎话题如“415的一灿好帅啊”、“那个姓金的好像又胖了啊”之类，则完全没有帮助……
在这样的情况下，透过玩具窥视520的意义不断流失。
【玩具总动员】
“不玩了吧……”
来到第三天，排长抚摸着沧桑的胡渣提议道。而那时，嬷嬷与大卫也是心力交瘁。
“我也觉得该停止了。”嬷嬷点点头。这些日子，他被迫提前见识了武则天的睡相、呼噜以及大早起来披头散发眼泡浮肿的形象，很有些受打击。比起来，小苹果私下只是三八了一点而眼镜娘相对健谈，让大卫与排长不至于幻灭。
“可是怎么停？”黑眼圈严重的大卫说，“老实说，我现在眼睛多闭一会儿，都会看到520……”
“必须把我们的玩具拿回来。”排长说，“讨要不成，我们就自己跑路吧。”
“自己跑？”众皆惊讶。
排长于是吞吞吐吐地告诉我们，只要让意识完全融入玩具，就能控制它们行动。这本是他秘而不宣的隐藏技能，此刻不得不公开了。
这里插入一下我对这种玩具的猜想。我觉得它们很像传说中的巫蛊偶——在偶人里放入某人的生辰八字和头发，然后对其各种施暴，当事人就会生不如死——至少，“人与物隔空建立联系”这个原理是很相似的。不同的是，巫蛊偶是拿来控制人的，而这些玩具相反，由人来控制。或许它们更接近QQ的“远程操控”功能吧。
听排长介绍完，嬷嬷与大卫立刻开始尝试驱动玩具，而我们则在一旁质问排长有没有操纵柯南对眼镜娘怎么样，排长说：“滚啦！”
根据事后对嬷嬷、大卫的采访，他们驱动玩具的体验跟排长差不多。刚开始只觉举步维艰，但随着意愿越发强烈，越发把自己当成玩具，行动也就越发自如。
不过，在520宿舍里有人的情况下，玩具们是没法公然出逃的，只能悄悄做一些小动作。直到当天下午……
下午有课。520的妹子们都很规矩，时间一到就拿起课本出门了。由于那是一位魔鬼教授的课，我们也不敢缺席，就连老蜗都十二万分勉为其难地坐在了教室里。
好在对排长三人来说，本体在哪里与意识在哪里并不冲突。课堂之上，他们以书本为掩饰，努力进行着远程操控。
空无一人的520，总算可以让他们一展拳脚。想想那都是很童话的情景：人不在的时候，玩具擅自动了起来！
柯南、皮卡丘与哆啦A梦所在的位置都是上铺。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床。须知对玩具而言，那就跟跳崖一样险峻。
“抓着蚊帐滑下去。”大卫闭着眼提议。
于是哆啦A梦、柯南与皮卡丘分别抓住了所在床铺的蚊帐，哧溜哧溜往下滑。
大卫运动神经不错，哆啦A梦顺利着陆。
柯南本就很有人样，所以不仅平安过关，动作还非常灵活。
肥成一团的皮卡丘就比较吃亏了，一不小心，它朝着地面陨落！
“啊！”嬷嬷吓得发出低呼，眼睛猛地张开，连线被切断了，皮卡丘受到的冲击很幸运地没有传回给他。
嬷嬷擦擦汗，看了看身边的我们，重新连线。他的皮卡丘总算也落地了。
明明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因为隔着老远操控玩具进行而显得惊险万状。但排长三人却纷纷露出冒险一般的兴奋神情。不知情的老教授看在眼里，还以为是自己讲得太好了。
“接着怎么办？”排长问嬷嬷与大卫。
“她们窗户没关，就从那里走！”大卫说。
“等一下，有人！”嬷嬷警觉。
520宿舍的窗外，晃过一道黑影。
【名侦探柯南VS怪盗基德】
我说过的。前阵子宿舍区发生了两起入室盗窃案，不明作案者以顺手牵羊的方式A走了无人宿舍里的笔记本电脑——没想到如今，这件事就要在520重演！
“是小偷！穿得像个送快递的，手里拿着纸箱！”嬷嬷低声对我们复述，“原来如此，偷完东西装箱子抱走，就算碰上了人也只会以为是来收快递的！”
“芥还鸟得？”一灿二话不说站起来，“偶民去抓他！”
“这位同学，请你坐下！”目光如炬的老教授厉声说，全班立刻都朝一灿看来。
“八……八系您想滴酿。”一灿忙解释，普通话却越发离谱，“有朽偷！”
“坐下吧，另外我真诚建议你去报个普通话培训班。”教授说。
而那边厢，大卫们看见，小偷已经进了520，他拉好窗帘，用最快速度把桌上的几台本子据为己有。地上倒着三个玩具，他没留意。
“再拖下去那家伙得跑了！”大卫解除连线，对我们说。
我们相互对视，一股热血油然而生：教授什么的，见鬼去吧！
于是继一灿后，415的另外九人陆续站了起来。因为我们起立在一灿被羞辱之后，教授不禁有些忌惮。
“干嘛！想为他讨回公道？”教授把教鞭像西洋剑一样挥舞着。
“我们要去……”金氏正想耍帅宣布，锅炉工捂住他的嘴：“不能说，他要是问我们怎么知道的，怎么办？”
“直接走就对了！”老蜗已是迫不及待，他是真心不想在课堂多留一分钟。
此刻全班都在看我们。包括妹子们，春菜、小苹果、眼镜娘、武则天……这感觉真好啊。
“你们仨留在这里继续监视吧，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我们。”锅炉工不愧是我们宿舍头脑最好的。
“好！”排长的眼睛就没睁开，“你们得快，他马上就要跑了！”
“噢噢！！”我们一通鬼叫。
全速奔跑的话，我们赶到宿舍区大概得十分钟。可是小偷只用了五分钟就功成身退。他将三台笔电装入箱子里，看看窗外没什么人，就准备撤了。
小偷挑520下手不是没理由的。一来上课时，女生宿舍区本就比男生宿舍区更空旷；二来520靠近楼梯口，进退自如。
小偷正要开门，排长们忍无可忍了，“呀——”课堂上的他们发出怒吼，而520里，他们的玩具分身同时扑向小偷！
小偷显然吓坏了。皮卡丘、哆啦A梦与柯南这三位天皇巨星居然显灵抱住了他的大腿！小偷一时慌了神，竟飞起一脚，把皮卡丘踢个老远。
真遗憾那个皮卡丘是不会放电的，它重重撞在墙上，嬷嬷只觉脑袋一阵剧痛，眼冒金星地切断了连线。
大卫怒了，挥动哆啦A梦的小圆手一下一下打在小偷身上，那场面光是听也觉得软弱无力吧？小偷又飞起一脚，哆啦A梦也牺牲了。
唯一的战力只剩下了排长。课堂上，他大汗淋漓，脸皱得犹如酸梅干。而柯南发挥“好歹是个人”的优势，死死抓住小偷的裤管，任他怎么踢也不放。
小偷干脆弯腰用手去扯柯南，却被排长顺势攀住了他的胳膊，就像是名侦探柯南死咬住宿敌怪盗基德不放……
“靠！”小偷干脆将手臂连柯南一起朝墙上一抡，排长的老骨头立刻发出散架般的声响，全班同学眼睁睁地看着他瘫软在了桌上……
照理说，排长应该在挨了那么一击后中断了连线的，可当415的援军赶到时，柯南玩具仍旧紧紧缠着那个快递打扮的小偷。
十厘米高的玩具没法打败一百七十厘米的男人，却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有悬念了，以多欺少什么的，真是惨无人道啊。
其他人海扁小偷的时候，我用双手捧起了柯南，看着这玩具疲倦地对我比了个V字，我终于对那头的垂垂老者产生了一丝尊敬。
【如何追求一只黄雀】
小偷抓到了。失物全都拿了回来。本来要为藐视教授而受处分的我们摇身变成大英雄。至于我们怎么知道520遭贼了的，锅炉工胡编了一个“朋友来找我，无意中看到一个家伙鬼鬼祟祟上了楼，赶紧通知了我们”的理由就过关了。
赶在520的妹子回来前，我们回收了柯南、皮卡丘与哆啦A梦。后来妹子们找不到玩具而质问小偷时，小偷一口咬定：“那些不是玩具！是妖怪！外星人！会动的！……”负责此案的警察于是认定丫《玩具总动员》看太多以及脑子被打坏了。
……这些都是后话。那之前，还有一件严重的事情。
排长昏迷不醒了。
强壮的嬷嬷把排长背回了415。我们忙将宿舍门关起，然后把柯南摆在排长身边。
柯南能动，排长却不能动。
“老排你搞什么？快点回来。”老蜗说。
柯南冲我们比手划脚，显然也很焦急。
“这意思是不是，他没法回去？”八达迟疑着问。
“所以以后排长就是个玩具了？”金氏惊叫，“这种返老还童太残酷了！”
闻所未闻的状况令我们手足无措。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他太投入了。”
我们集体回头，只见窗外走道上站着的，竟是眼镜娘！
我们给眼镜娘开了门，她径直走到八号铺，看看排长，又看看一旁装死的柯南。
“别演了。”眼镜娘忍俊不禁，“我早就发现了。”
躲在柯南里的排长大窘之余，对眼镜娘的淡定表示吃惊。
“越是热衷把自己的意识转移到玩具上，越能像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控制玩具。”眼镜娘说，“但凡事都有个限度，全身心地当一个玩具，意识没准儿就回不到本体里了。恐怕你在逞英雄时太投入了吧？”
我们呆呆地看着对一切了然于胸的眼镜娘，嬷嬷问：“你知道怎么救他吗？”
“嗯，虽然没试过，但我想，应该给身体一些刺激，一些足以让离开身体的意识迫不及待回归的刺激……”
眼镜娘边说，边做了一件让我们下巴碎一地的事——
她竟俯下身子，亲了排长的额头一下！
那其实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却立刻发挥了奇效。只见柯南忽然恢复了玩具应有的呆板，一动不动了，而排长宛如诈尸一样坐了起来！
排长痴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眼镜娘，后者依旧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谢谢你帮我们守住财产。”眼镜娘说着，用熟悉的动作轻轻一点排长的鼻子，“所以别的就不追究了。但以后，不该看的还是别看吧。”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扫过大卫和嬷嬷。
说完做完这一切，眼镜娘就走了，我赶忙问道：“那个，你对这些玩具了解多少啊？”
“没多少。我只不过也玩过。”眼镜娘淡淡回答，“再见。”
眼镜娘走了，但415全员还沉浸在她的气场里无法自拔。一灿欣赏地说：“金系痰男捕残凡雀债后啊，她比偶民还腻害呢。”
我们表示同意。排长仍旧一脸智障，嘴里喃喃着：“怪不得戳我眼睛啊，怪不得让我面壁……”
“不过，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玩具们有问题的？”大卫狐疑。
“她刚才说的话，简直像是把我们看透了似的。”嬷嬷也嘀咕。
“看透？”我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指排长书架上那个，眼镜娘送的储蓄罐。
我说过吗？那储蓄罐是小熊维尼造型的，差不多也是个玩具。维尼的眼睛不大，但要把我们干的好事尽收眼底，倒也不难。
果然还是一灿说得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女孩，一直把排长玩弄在股掌之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