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影响

林书容回卫公馆后，穿过东楼客厅外的小路回后院时，忽然听见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回头你哥要是知道了，准要揍你……”

林书容想起白天翠巧说的这句话，再联想起先前卫锦与卫夫人的对话，便猜测是卫锦在教训卫元元。这小魔王也真该有人好好教训一番了。她摇了摇头，继续往后院走。

走了两步，她又停住了脚步。这嚎哭声着实有些刺耳，卫锦一个行伍出身的莽夫，万一出手没轻没重的，自己这教琴的工作不就结束了？

想了想，她便折返了回去。

客厅里灯火通明，仆人们在埋头收拾晚宴的杯盏残余，对这嚎哭声似乎充耳不闻。见林书容循声朝楼上张望，之前给她送过蛋糕的那位阿姨，直朝她摆手，示意她别管闲事。

在楼上？岂不正好，她一直想找机会去看看楼上房间的布局。

“毕竟是我学生，我得去看看。”林书容朝那位阿姨解释了一句，便沿着旋转楼梯往上走去。

为协助林书容完成任务，城工部的同志给她讲解过卫公馆的建筑布局。卫公馆原本是当地一家富商的祖产，抗战爆发后，被日本人据为军事指挥所。抗战胜利后，卫北奎带领的国民党军队入城后，将司令部设在了城西靠近火车站的路政局大楼内，这幢宅子便作为了他的私人住宅。

卫公馆的主体建筑是欧式风格，东西两幢楼呈八字形拱卫排列，内外均有楼梯上楼。卫北奎与卫夫人住在西楼，东楼是卫锦与卫元元的住所，东西楼下除了棋牌室、餐厅、休息室外，各有一个大会客厅，而卧室、书房、客房、沐浴房、饮茶室等都在二楼，顶楼据说还有电影院和健身房。

林书容边走边在脑子里与城工部同志绘制的简图对应。卫锦的书房，应该是在斜对楼梯的第二个房间。卫元元的嚎哭声，也正是从那个房间传出来的。她不再犹豫，径直走到书房门口，一把推开了半隐的房门。

房间里，板着一张脸的卫锦正双手交臂靠站在临窗的大书桌前，卫元元则抱着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大头绒毛玩具，瘫坐在地毯上大哭。

听见开门声，两人都转过头看向林书容。

“谁让你上来的？！”卫锦冷冷质问。

卫元元看清来人后，突然一把丢掉玩具蹿起身来，猛一下扑进了林书容的怀中，抱着她大喊：“林先生快救我，哥哥他要打死我……”

林书容看着眼泪鼻涕抹了她一身的卫元元，一时间愣住了。这是唱的哪出？！

“我一个指头还没动你，你就哭天抢地的，表演给谁看呢？！”卫锦黑着脸朝林书容走来，一把抓了卫元元的手臂，要将她拖开。

“林先生，你救救我呀，我要是死了，你教谁弹琴呀？”卫元元死死抱住林书容，一个劲儿哀求。

“卫，卫少爷，有话好好说吧，你吓着她了……”林书容只觉得头皮发麻，看着卫锦那张黑脸，话也说得不太利索。

“我吓着她了？她都无法无天到可以拿枪随便杀人了，还能吓着她？！”

见卫锦皱紧了眉头，林书容怕他要动粗了，赶忙一把将卫元元护在自己身后，“三小姐之所以这般任性，与你们卫家行伍起家脱不开关系，你与其为她伤了翠巧这事动怒，不如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她造成的影响……”

“我的什么所作所为？”卫锦皱起了眉头。

自然是他在路灯下、楼梯上、走廊里上演的那一幕幕，桀骜、偏执又粗暴。林书容却没敢把脑子里的这些话说出来，她迟疑了一下，又鼓足勇气道：“世人常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家庭氛围和孩子的成长关系最为密切，你当哥哥的首先就应该自我反省……”

“她做错事，你要我反省？！”卫锦的墨眉皱得更紧了，露出一脸的不可思议。

林书容言不由衷道：“不管怎么说，她也还只是个孩子，教她的事，得慢慢来……”

“行，行，你是她老师，我倒要看看你以后怎么教她。”卫锦黑着脸侧身从林书容身边走过，径直朝走廊一头走去了。

林书容留意了一下，他推开的是走廊尽头左侧的房门，应该是他的卧室。